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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在浣儿的照料下,白炽的脸色终于回复了正常。虽然他说话时还带着些病弱,却也瞧得出来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不知道这千百个伤口同时隐隐作痛,到底是个什么样个感觉。毅康望着白炽额头上的冷汗发着呆,突然就站了起来。
“……哪里去。”
白炽见他气闷要往外走,赶紧叫住了他。
“说了怕大哥不高兴。”
毅康抓紧了梦迴,像是赌气似地没有回头看白炽。他怕自己于心不忍。
“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么。不过,你想杀黑弦,也得有那个本事。不然等她喘息过来了,我们三个人就立马没命了。怎么样,要不要听为兄的话,先坐过来陪为兄聊聊。”
白炽说得云淡风轻,字里行间却是在拿自己和浣儿的性命开玩笑。毅康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又回来坐了下来。
“瞧你这暴躁的性子,这还没到我姐姐房门口呢,那杀气就先出卖你了。”
白炽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要去拿水杯。毅康见状,赶忙起身代劳。
“……嫂子她身上受伤了么?”
毅康被白炽三言两语说得惭愧,立马就冷静了下来。脑筋一转,就想到了浣儿。
“嗯,她定然是没受什么皮外伤的。就不知道,惊吓有没有抚平。”
说着,白炽往厨房那儿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一股药味正从房间那儿慢慢蹿了出来,虽然夜已深,但是因为今天白天的那一变故,让这夫妻二人谁都没办法睡上个安稳觉。
“说来,为兄还真是亏欠了兄弟。若不是为兄私心重,将兄弟留在那儿给浣儿调理身子,你也不会……”
白炽叹了一口气,直叹这人算不如天算。平日里黑弦出飞来峰去办事,少则都要两个多月,也不知道这一回是怎么了。偏偏在毅康要离开的那天回来了。
“大哥可别这么说。本来是两码子事,怎么能够怨你。”
“……那把剑,给我瞧一下。”
其实今天在乖乖让浣儿给他治伤的时候,白炽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为什么黑弦会想要毅康杀了她自己,又为什么她会突然改变主意想要收毅康为徒。
乖僻又让人无法揣测的决定似乎和平常无异,细细想来,又满是不对。白炽想来想去,就将目光落到了那把剑上。
毅康倒也没多想,白炽伸手要梦迴,他便爽快地递到了他手上。白炽一手抽出剑来,长剑铿锵一响,剑与剑鞘摩擦出的长鸣震得他耳鸣。
白炽咬了咬牙,好半天才适应梦迴给他带来的不适。可是梦迴在出鞘那一霎那的寒光四溢之后,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它乖巧了,而是因为它在别人手上,就成了一把死剑,没有半点灵魂。
白炽神色一滞,眼神在毅康和梦迴身上来回游移。
“……贤弟,你拿着你的剑。”
若他记得没错,那把梦迴在今天白天的时候,是熠熠生辉的,看起来气数未尽,不可能只是跟黑弦对仗了那么几招,就没了生气才对。唯一的答案,就是剑会选人。
可是这一特点,白炽根本就不敢断言。因为据他所知,会选人的剑,只有一把。那便是弱水剑。
“哦。”
毅康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想都没想就接了过来。霎时,梦迴的剑身上果然散发出了白色的光,白炽觉得,周围的温度也在缓缓下降。
“好了,把它收回鞘里。”
白炽见状,赶忙让毅康收了这桀骜不驯的东西。毅康点了点头,果然照做了。最后还轻轻松了一口气。
“还好大哥让我将它放回剑鞘里。再晚一会儿,我真怕又被它控制了发起狂来。”
“……你被它控制过?”
白炽一愣,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
“嗯,两次。”
毅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为自己的学艺不精。
“难怪我看你剑招之中有犹豫,原来是怕发了全力,走火入魔,六亲不认。”
白炽点了点头,先前对于毅康不敢使全力抵抗的疑虑迎刃而解。
“不过,这把剑并非魔剑,是把好剑。只不过这剑本身的性格和你不相符,你们有好一段要磨合的时间。”
话说了一半,白炽便没有再说下去。他瞟了瞟毅康,见他一脸谦虚地听着自己的教导,忍不住心里更是疑虑重重。
很显然,这把剑年纪太轻,根本就不是从北宋开始就流传下来的弱水剑。再则,虽然自己没有与白术正面接触过,但是毕竟自己是飞来峰的守山人,当然还是与离错宫的主人有过几次照面的。
那小姑娘手上拿的那把剑,寒气比这把剑更甚,更冷,更无情。如果硬要他从中选一个当作弱水剑,必然是白术手上的那一把。可是毅康这手上的,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白炽心中一动。不着痕迹间,他已经开始试探毅康。
“……贤弟,不知道为兄能不能问你一下,这把剑的出处。”
毅康沉默,似乎是在天人交战。他将那把剑抱在自己怀中,好像是在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白炽瞧着他这样,只觉得毅康现在的这幅模样让他似曾相识。
记得没错,当初他以为会和浣儿天人相隔的时候,也抱着浣儿露出了这般落寞的表情。
“是一个女人给我的。那个女人,她知道我爱的人是生,还是死。”
白炽听罢,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
“其他的事情我说不定,不过我看姐姐留你,多半是为了你手上的那把剑。”
“……她想要做什么,抢了我的剑么。”
毅康一皱眉,把梦迴抱得更紧。
“当然不是。别看我姐姐那么疯疯癫癫的,她也是个聪明人。我都知道这把剑是离不开主人,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真的是猜不着。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一小会儿的沉默,似乎是白炽特意留给毅康时间去消化一些他没点破的事实。
“这么说,我还非得留在这儿跟那个老妖怪学艺不可了。”
毅康心直口快,压根就没顾忌到白炽与黑弦的姐弟关系。
“嗯,看来是这样。而且我和浣儿的性命都拴在了你的裤腰带伤了,我们兄弟二人,还真是荣辱与共。”
白炽无奈一笑,便以茶代酒要给毅康碰杯。正在这时,浣儿端着药进来了,一瞧见白炽已经从卧室坐到了桌子前面,整个都吓白了脸。
“相公你怎么起来了!”
浣儿平常说话声音并不大,可是真正惊叫起来,却还是有几分杀伤力的。毅康缩了缩脖子,弄得好像浣儿怒目相对的人是他一样。可是坐在他旁边的罪魁祸首却没有半点自觉,还是那般嬉皮笑脸。
“在床上躺得烦了,所以出来坐坐。”
白炽说着,边一*过了浣儿手里的药。
“这是给我的?”
“……自然是给你的,你……”
浣儿心里又急又气,还打算数落几句,那边一碗药便已经下肚了。
“娘子,喝完了。”
白炽讨好地将药碗递了过去,浣儿一愣,忽然那些怒气就都没了。她很是心疼地给白炽递过了一个白色药丸,清香扑鼻。光是闻着那味道,毅康就知道这玩意一定很填。
白炽想都没想,就将药丸吞了下去,果然是用来冲淡苦味的。
“你喝药就不会慢点,这种治疗的药都很苦的。”
浣儿的声调又恢复到了平常,她娇嗔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便径直挑了帘子进卧室了。毅康与白炽互相望了一眼,后者苦笑了一下。
“浣儿自从跟了我,没少掉眼泪。”
毅康一皱眉,立马就想到了白炽那个怪异的姐姐。
“那肯定不能怪你。大哥。”
这么不提还好,毅康一想到刚才以那种方式与自己第一次打照面的黑弦,他便立马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问出口。
“……大哥,贤弟想问你一件事。”
“好啊,礼尚往来。大哥定然知无不言。”
白炽一愣,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得在房内做针线活的浣儿都挑开帘子来瞧着他。
“……请问大哥,你姐姐用的那个武器,是从哪儿得来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炽怎么都没想到,毅康会对黑弦的武器感兴趣,禁不住有些后悔自己下承诺下得太快。他并不是对于毅康的身份没有感觉,看他言谈举止,又看他武功路数,不难瞧出他多半是从内城来。无双会三年前虽然已经被朝廷的人剿灭了,却还剩下离错宫的那些孩子和他们姐弟二人苟延残喘。
离错宫的人向内廷的疯狂报复他管不着,可是他却想用尽全力来维护自己平静的生活。
“只是……”
毅康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他也是有苦难言。想了好一阵,只好挥了挥手作罢了。
“没事没事,只是好奇而已。那么……我能够用飞鸽传书再向家里报平安么?”
“这个……”
毅康的问话再一次让白炽左右为难起来,他疑虑地看向了身后的浣儿,两夫妻皆是叹了一口气。
“若是我们做主,自然是说好。可是我怕姐姐她……会不肯。”
于是这狭小的房间之内,便又是一阵沉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