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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眼前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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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皮子,你今天可带了酒了么?”老头子搓着手掌,眼巴巴地望着皮洛士,那神情,活像个馋人家小鱼干的猫。

    “没……”原本被老头子的歌声感动的皮洛士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说道,“我说老头子,你都这样了,也该管管自己了罢?!”

    “哼,说的倒是轻巧!”老头子吸了吸鼻子,随后狠狠地一拍大腿。

    “酒肆里的酒,还是三十年的陈酿,好小子,你不地道!”

    听到了老爷子的这句话之后,皮洛士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叹道:“我敢说,哪怕有那么一天,你都已经动不了了,你这鼻子依旧是你浑身上下最灵的部件。”

    “看你说的……”老头子摇了摇头,随后转身打开箱子拿出了一卷书。

    “我活了这一辈子,除了酒以外,最馋的可就是书了。”

    看着手上的书卷,老头子的眼神变得极其明亮。

    “酒这物事虽然不能当水饮,但是隔三差五的,总是能弄到这么几壶……可这书,那真不是想看就能看的呀!”

    老头子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剧烈地喘了起来。

    这下子可把皮洛士吓坏了,他连忙跑了过去,为其顺气。

    在与吐谷浑的战事中,老头子被敌人的长枪贯穿而过,虽然最终侥幸捡回了命,但也就从此落下了这个病根子。

    “你说说你,这也不是第一天看书了,怎么还这么不知道收敛呢?”皮洛士忍不住说道。

    “我高兴!”还在喘个不停的老头子哈哈大笑,“大胜仗、多读书这两点我做到了,至于常饮酒么……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少享用,我这辈子可真是值了!”

    但是紧接着,老头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可惜啊,我这条命倒是够硬,两个娃都留在了沙场上,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这句话,皮洛士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情绪又顶了上来,让他又有了想要大哭一场的想法。

    在皮洛士刚参军的时候,老头子的长子就是和皮洛士一个火的兄弟。而在征伐吐谷浑的时候,皮洛士偶然间得知吐谷浑居然也是源自鲜卑!想到自己母亲的皮洛士在战场上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就是那一下,老头子的长子为了救皮洛士而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皮洛士揉了揉眼睛,最终还是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壶,开口道:“老头,先说后,只能慢饮,不能……”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皮洛士明白这后半句已经没有再说出来的必要了。

    看着眼前正在开怀畅饮的老头子,皮洛士忽然就得,自己这壶酒,是不是就不该拿出来。

    皮洛士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你还是收着点罢!”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皮洛士在李牧云那里耽搁了太久的功夫,等到他现在再从老头子这出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皮洛士才察觉到,原来外头下了雨。

    什么时候下的?

    皮洛士一愣,随后感慨道:“那家伙可真是倒霉啊!”

    虽然如今的皮洛士与他说的那人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忍不住涌出了一阵幸灾乐祸的感情。

    雨下的其实并不大,走在外头若不留意甚至都感觉不到雨滴的存在。

    但这雨却一直在下。

    在侯家的马厩中,皮洛士的爱马正在耷拉着脑袋发着呆,不知为何,此刻这匹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疲惫。

    也是如今夜幕笼罩视线受阻,若是有人打着火把走进了仔细观瞧,一定会发现,这马与出门前相比似乎发胖了。

    又过了一会儿,这匹马的小腹处忽然脱落了一大块儿!

    却是一块儿与马腹同样颜色光泽的皮革。

    而就在这皮革落地的同一瞬间,一个人以后背朝地的方式掉了下来,当然,在下落的瞬间,他整个人一扭一转,就在这么狭窄的地方硬生生地一个后空翻,随后双脚稳稳落地。

    此人正是李牧云。

    但鞋子刚一落地,李牧云的脸色就变了。

    居然下雨了?!

    踩了一地泥的李牧云眉头直皱,随后他看了看眼前这疲惫不已的马,低声以谢道:“对不住了马兄,但是此事真不赖我,我可不沉,只是我带的物事着实是有些多,兄弟多担待啊!”

    说完了之后的李牧云便直接转身扬长而去。

    走着走着,李牧云在心里念叨着说:

    怎么我就不能在逆旅里头睡个踏实觉呢?

    就在这时,皮洛士推开了门。隔着老远的,他就看见似乎有一个人正在朝着自己招手。

    这个挨千刀的!

    皮洛士赶紧把门关了起来。

    就在关门的那一瞬间,皮洛士忽然感到无比的后悔。

    究竟要饮下多少酒,自己才会答应这个家伙啊?!

    而就在李牧云展开行动的时候,身在东宫的李承乾也没有闲着。

    “禀阿郎。”之前那名仆从此刻正恭恭敬敬地跪在李承乾的面前,叉手禀报道。

    “此时京畿、陇西的‘心符卫’已经到了,其余各地的人还在路上……属下办事不周,还请阿郎降罪!”

    虽然这仆从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自责,但李承乾却并没有表露出半点责怪的意思。

    “不错,比寡人想的要多。”

    仆从等了片刻,却发现主上并没有继续吩咐下去的打算,只能硬着头皮说:“不知接下来我等应该如何行事?”

    “不急,过几日便是封赏大典了,再等等也不迟。”

    在说话的时候,李承乾至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去看此人哪怕一瞬。

    他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自己眼前的书案。

    确切说来,是眼前的这幅画。

    “近在咫尺啊……却不能除之而后快,你且说说,寡人的如今,该是怎样的心情?”

    一听这话,仆从立马拜倒在地,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之后,才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下仆……不敢妄加揣测!”

    “一句话便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你倒是有心了。”李承乾继续看着眼前的画,不知在想些甚么。

    仆人听了之后更加不敢说话了。

    书房之中,只留下了李承乾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