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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向前一出审讯室出来就连灌两杯热茶,“那个混蛋!”他气得头顶冒烟,却无计可施。
自从把秦风抓捕归案后已经过去快一星期了,可他一个字都没说。四个办案人员连番上阵,都撬不开他的嘴。
队长把马向前叫去,听完后说:“没口供就没口供吧,证据链是完整的。你和刘鲜、居朝东把报告写一下,把现场照片拿给他指认,无异议就让他签字按手印,然后就结案。”
马上要过年了,队里也不打算跟这个案子牵扯太久。幸好现在跟过去不同了,只要证据链是完整的就能提起公诉。
马向前痛快道:“行!这孙子还以为他不开口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呢!就这么办!”
他找队里的小女警写了结案报告,他看过后跟刘鲜、居朝东一起签过名字,拿进去读给秦风听了一遍,把现场照片排给他也看一遍后,让他签名字按手印,跟着就交到了检察院。队长跑了两天,检察院那边也是想赶在年前把活儿赶完,程序走得顺利极了。起诉书交到法院,剩下就是指定辩护律师,排期等开庭。
“214室。”管教推着秦风进去,他怀里抱着被子,还有洗脸盆、饭缸、茶缸一类的东西。他已经换了一身灰蓝色的囚服,头发推得干干净净,几乎像个和尚。
这间屋里已经住了六个人,还有两张空床。他们看到管教过来时都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整齐的在狭窄的两排双层床之间排成列队,齐声喊:“政府好!”
管教介绍说:“他是3194,跟你们一个屋,不要欺负人,要帮助同志,共同进步。”管教看了一圈,叫了个人:“张强,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平时学习也最认真,我就把3194交给你了。”
张强今年四十九,这屋里最小的是个十九的惯偷,就是偷东西时不小心改成了抢,又伤了人才被抓进来的。张强长着一张老好人的憨厚脸,马上出列道:“是,我们一定好好帮助后进的同志,争取共同进步。”
管教走后,张强对秦风挺客气的说:“有两张空床,想睡哪个都行。这屋里没厕所,所以晚上有尿就憋着,早上开门了再出去解就行,实在憋不住就自己尿盆里。行了,现在也差不多该睡觉了,你也快点把床铺好吧。”
秦风面无表情,对张强的示好毫无表示。张强也不在意,这屋里的其他人在管教走后就都迫不及待的爬上自己的床睡觉了。
屋里的灯虽然小,但却一直亮着,巡逻的狱警从窗口能清楚看到每一张床的动静,得知今天214新来了一个人,狱警今天巡逻的次数都变多了。
张强心里嘀咕,不知新来的这个作了什么案,怎么狱警巡的比上一回还多呢?
第二天早上五点,监狱的人就都起来了。他们要先去跑步,唱歌,然后再回去吃早饭。开饭是在七点,大家排队回监房拿饭缸,再排队打饭。吃过饭后就要开始工作了,要先把饭缸洗干净送回监房。
秦风提着饭缸回监房时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当他把饭缸放好后,突然屋里冒出来了四个人,而且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好像大家都已经走了。
其中两个上前架住秦风,第三个人脱下自己的臭袜子塞进秦风嘴里,第四个人开始猛击秦风的胃。
这是下马威。通常一个新人进来总要受这一层罪的,而且犯人们都很有分寸,他们是绝不会让人受重伤的,那个打人的还事先用衣服缠住了拳头,他们的目的只是让秦风把刚吃的早饭吐出来而已。然后中午、晚上,每一顿饭后都会照此办理,一直到一星期或者两个星期后,这场下马威才算结束。
受欺负的犯人一般不会告状,因为就算调了另一个监房,一切都会重来一遍。每个监房的“传统”不同,堵嘴那个人就给秦风解释:“咱们这边已经算是好的了,像隔壁的规矩是自己尿一泡尿到饭缸里,再喝了。不过一般都是刚进来的人没忍住晚上尿了,不管是尿到盆里还是缸里,都要自己喝了,不然不是味太大难闻吗?”他嘿嘿笑,“劝你也别去跟管教说,说了,你这看不出伤的,我们也最多受点批评,再给你调个监,但回头你吃的苦头更多。”
他说了这么半天,看到秦风被揍的脸色青白、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可总觉得他还不想吐啊。要是想吐了,那人会抽抽的。这人就对第四个人说:“老赵,你今天没吃饭啊?”
“艹,老子都快把他打穿了。”第四个人是他们这个监房最能打的,拳头大,力气大,可他也有分寸。把人打吐和把人打成胃穿孔是两个概念,前者只会挨批评,后者就该被管教点名了,他可不想给管教留个坏印象。
第四个人停下了,“算了,时间也来不及了。”
另外三个人也不纠缠,放开秦风就匆匆往外走,还一边说,“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错过点名要挨批的。”
他们的工作是做洋娃娃,把小娃娃的头和四肢组装起来,再给小娃娃穿上衣服,绑上小辫子,有时也会做些小熊小兔子一类的东西。
这四个匆匆赶到,坐到张强的那张桌子前,从下面的箱子里拿出小娃娃就开始组装起来。
“怎么样?”张强状似不经意的问。新人来了不给下马威,老人的威信如何建立?这已经成了监房的传统,如果他们不给下马威反而会被别的监房看不起。
那个打人的人悄悄说:“像是个熟人。”
他指的是秦风太能扛打了,打半天打不吐他,只能说这人以前估计没少挨打。“肚子上没肉。”他说。他使拳头时就有感觉,平常人的肚子是软的,常常锻炼的人腹部肌肉发达,是硬的。但秦风二者皆不是,他的肚子好像就几层皮。
张强点点头:“先放放吧。”
从张强这句话起,214监房的人就对秦风视而不见了。从来不跟他一起走,吃饭也从不坐在一起,上课是更是会避开秦风。他们每天都要上政治课,管教就发现这些人都躲着秦风。
“这些人还挺精明的。”管教跟同事说,“214就这一个背了人命的,我还当他们要闹一闹才会老实点,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
“这些人鼻子灵着呢,都是老江湖。”同事笑着说。
张强他们也跟管教打听秦风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管教跟他们说秦风的案子还没开庭,让他们对秦风多照顾点。别的就不能透露了。
张强笑着说:“肯定照顾,这人一看就跟我们不一样,是个文化人。”阴森森的,跟谁都不打招呼。
214的人对秦风退避三舍,秦风也不在乎。他每天都好像很听话,很规矩。管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按时吃饭,认真工作,上课时管教提问也顺从的起立回答,是个出了名的“模范”。
管教很高兴,他平时最怕犯人找事,能这么听话守规矩就行了,他的要求也不高。因为秦风的态度,还特意跟他谈心,说:“你放心,你的案子政府会给你指定一个律师,到时他来了,你好好跟他说,争取宽大处理。”
秦风木然的说:“谢谢管教。”
他进来这两个星期,因为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反倒看起来比以前胖了一些。
这让秦风非常惊讶,他本以为他是接受不了人类的食物的,没想到吃普通的馒头米饭面条一样能吃饱。
——但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喝到血了。
他认为,做为一只僵尸,只有血才能带给他力量。证据就是就算吃胖了,可他还是觉得饿,每天都不够吃。可监狱的饭是固定的,每顿给多少就只有这么多,不能添饭。
秦风觉得他的饥饿感是因为没有喝血。他需要血。
这天深夜,214的所有人都睡熟了,呼噜震天响。秦风一直没有睡,他保持着清醒。
他能清楚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吸声,能分辨出他们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这里面那个叫张强的睡的最迟,他一直在装睡,直到刚刚才真的睡着了。
秦风轻手轻脚的下床,找到那个十九岁的惯偷,他先用被子把这个人紧紧的裹起来,然后爬到他的身上,抱住他的脖子照着颈动脉咬下去。
这个人很快挣扎起来,在他还没有清醒过来前就开始挣扎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恶梦,鬼压床,因为他动弹不得。可他很快发现这不是做梦,秦风的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能叫喊,而他正在大口的喝他的血。
这个人吓得眼前一片黑,拼命在床上弹腾起来,像一条砧板上的活鱼。
很快,睡在他上铺的人被吵醒了,骂道:“冯亮!你他妈不睡做什么梦呢!!”这床摇的跟抱老婆似的,上铺的人骂完见下面又弹又摇的更厉害了,勾头往下一看,见一个人趴在冯亮的身上,“哟,这是玩什么呢?”他嘿嘿笑,以为冯亮跟这监房里的哪个人勾搭上了,趁着半夜玩呢。
很快他看到了冯亮被人捂着嘴,而且冯亮的脸都憋成紫红色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可他仍然没当成一回事,就算是冯亮让人j了吧,那又管他什么事?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动静不太对,这人是压在被子上的,除非他那根鸡|巴能操穿被子,不然……他就是在冯亮身上蹭蹭?
监房里的人此时也大多都被吵醒了,有人发现秦风床上没人,那冯亮身上的人是谁就一目了然了。一开始大家都是看笑话,还是张强发现不对头的,下床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可把他的腿都给吓软了,“艹!这小子喝人血!他在喝冯亮的血!”
这下监房的人都跳下床了,冯亮上铺的人下来就要把秦风从冯亮的床上揭下来,不想秦风紧紧夹住冯亮,嘴咬得死紧。
“管教!救命啊!杀人了!!”张强扑到铁门上抓住使劲晃门,把铁门晃得咣当直响,那天打人的那个用毛巾缠住手指去掰秦风的嘴,剩下的人有抱住冯亮的,有抓住秦风的胳膊四肢的,两边一起用力,总算是把秦风从冯亮身上撕下来了。
但冯亮已经不会动了,他脖子上有个血洞,还在往外泊泊冒出鲜血,很快就洇湿了床单。
别的监房也都纷纷起来,好奇的从窗户里探头往214瞧,管教和狱警带着枪和警棍快步赶了过来,门一打开,张强就赶紧说:“管教!3194把冯亮给咬死了!”
监房里充满着血腥味,冯亮像一具惨白的尸体躺在床上,秦风被监房里的其他人给押在他自己的床上,撕了他的床单把他给绑着,还像绑马嚼子那样用毛巾给他加了一道保险,防着他再咬人。
管教先去看冯亮,冯亮上铺的人用衣服胡乱捂着冯亮脖子上的血洞,看到管教就像看到救星:“管教,不知3194是什么时候爬过来的,我们救了冯亮的时候他就不动了。”
管教立刻说:“送医院!快叫车!”他接替了上铺的人替冯亮按住伤口,两个狱警用床单兜着冯亮提了出去。
秦风很快被送进了小黑屋,也就是单独监室。他被铐在了椅子上,带着手铐和脚镣。
居朝东和队长很快接到通知,一起来的还是检察院的人。因为冯亮送到医院当晚就死了,这等于秦风又杀了一个人。
可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是否需要给秦风进行精神检测?
检察院的人问居朝东和队长:“你们是什么意见?”
队长看居朝东,这个案子从头跟到尾的就是居朝东了,叫他来就是想问他在破案过程中,有没有发现秦风有明显的精神问题?
居朝东挨个看了看队长和检察院的人,在心底犹豫了一下,摇头说:“我们只发现他作案手段十分残忍,但他是个精神正常的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有逻辑可循的,这也是我们能将他抓获归案的原因。”
检察院的人重复道:“你认为他是个正常人?”
“他杀的人都是他恨的人,有得罪他的,还有他嫉妒的。”居朝东也没有咬定秦风的精神一定没问题。
检察院的人看了看队长,点头说:“那还是找人跟他谈谈吧,我们也希望这件事能顺顺利利的,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检察院的人走后,队长跟居朝东说:“检察院也很难办,要是这人精神有问题的话,那法院很可能不会判他死刑。”如果能证明他在杀人时正在犯精神病的话。
居朝东:“……那会怎么办?交给他家人?”他也猜到了。
队长说:“目前咱们这里还没有专给精神病犯人准备的监狱,要看能不能找到地方收他吧,不收的话……也只能交给他家属了。”
居朝东骂了一句。
队长说:“所以,最好查出来这个人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