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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顾昶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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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生子是什么样的概念?顾昶在得知自己身世时, 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大山坳村是个很小很小的地方,这里信息闭塞、人员不流通,村里并没有双生的孩子诞生, 顾昶第一次见到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还是在某次捉妖人大会上。

    一对双生捉妖兄弟, 据说不用言语就能感知到各自的情绪和动向, 顾昶对此嗤之以鼻, 并且对这对说谎的兄弟非常讨厌。

    双生兄弟,根本没有任何的联系。

    直到现在,顾昶依旧是这么认为的,谭昭是个非常神奇的人,各种意义上都是。

    当你以为对方只是个浪荡度日的家族弃子时, 他又能面对危险处变不惊,而当你以为他仅止于此时,他似乎又还有更多的小秘密。

    一个人的品性到底如何, 应该靠自己的眼睛去观察,这是谭昭教给他最大的人生哲学,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他依旧践行着这条处事规则。

    当然, 谭昭教给他的,还有许多。

    最初的最初, 他以为谭昭说自己会很多东西是跟他开玩笑的,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人真的……除了下厨,十项全能。

    “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彼时,顾昶已经靠着听力系统学会了听写说话,因为是跟着标准发音学的, 所以说话非常字正腔圆,甚至有时候他听别人随性说话,会觉得非常地别扭。

    顾昶人也自我惯了,平常即便听得到声音,出门也会让听力系统屏蔽各种杂音,事实上,听得到声音后,他又有些觉得这世界上的声音有些负荷过载了。

    “很多啊,比如演戏啊唱歌啊,又或者是研究尖端工程,又或者是开发游戏软件之类许许多多,我都不会啊。”

    谭昭的声音一如他想象中的清朗,可说出来的话却真是太气人了,顾昶觉得自己身为亲弟弟,都很想把人套个麻袋打一顿,特别是他饱受外语困扰的时候。

    “英语很简单吗?”顾昶觉得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有奇奇怪怪的略读和连读,分开读它就不香吗?给每一个字母一个声音,难道不是对它们的起码尊重吗?舌头一定要含着吗,捋直了说话不行吗?”

    谭昭:……那幸好你没去学阿语和法语之类,不然大舌音和小舌音能让你恨不得没有这根舌头。

    “我觉得还行。”谭老师开始跟弟弟科普语感和语法,但很显然收效甚微,顾昶将哑巴英语学到了极致,甚至高考英语,听力部分直接略了过去,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谭某人为此操碎了心,于是顾昶高考分数出来填完志愿,他就直接带人飞国外旅游去了。他也间接兑现了要带顾昶去看看这个世界的许诺。

    这个世界,除了华国的声音,大山的声音,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甚至连谭昭都没听过的声音,它们有些幽居深谷,有些地处闹市,有些战火纷飞,有些奢靡金贵。

    小的时候,大山坳村很大,后来到了罗市,又觉得谭家穷奢极欲,但真正用三个月的时间在世界各地走了一圈,顾昶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世界可以很大,也可以很小,有的人在哪都会发光,而有的人沉溺于过往,则不论走到哪儿,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顾昶曾经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有人说如果一个人的童年不幸福,那么等他长大之后,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弥补童年的缺憾。

    比如有人童年缺衣少食,那么长大后他对于物质的需求就会很高,因为长大后的自己拥有了能力,就会想填补曾经的空缺。

    顾昶自问童年贫瘠,甚至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要来得艰涩晦暗,但因为听不到也无法言说于口,落在他身上的“偏见与辱骂”就会被听力的残缺瞬间削弱。

    平心而论,他幼年最苦痛的东西,其实来自于沉默的黑暗。

    老瘸子或许早就看透他,所以才会给他取名为“昶”。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拉开心上厚重的遮光窗帘,他愿意对谭昭开放,而他也相信,对方不会随意窥测他的内心。

    然后,一位冉冉升起的画家新星就突然升起了。

    画这种东西,技艺是熟能生巧的东西,发挥到极致,画会非常精致完美,但顶级的画,却还需要作画者深刻的感情投入。

    这玩意儿非常虚无缥缈,外行听着像装逼,而内行只会说靠意会。顾名思义呢,就是靠天赋吃饭。

    你有才能,就能成为画家。而如果没有,那修炼到极致,顶多就是个画匠,而稍平庸点,就只能当课余爱好老师了。

    顾昶今年二十二岁,以他这个年龄才上大一,其实已经是年级最长了。

    但谁让他……长得帅呢,不仅如此,人还有个同样帅的亲哥在隔壁园林系就读,园林系听着很佛很咸鱼,但人可是拥有城西千亩新兴湿地的人。

    据说那位才入学,就迅速挖角了同学、学长和老师,现在罗市城西可是最炙手可热的地方,人虽然姓谭,可不是没落谭家的谭。

    有才有颜还有钱有涵养,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极品帅哥搁在你眼前,你能不心动吗?当然不可能。

    而且差三岁是完美年龄差啊,不仅是同年级生,就连大二大三大四的学姐都跑来凑热闹,原本就有些“社恐”的顾昶,这下彻底“自闭”搞创作去了。

    这可苦了谭某人,有时候还得摆个臭脸去油画系听课,因为过于有名,还经常被老教授抓壮丁。反而是顾昶,有时候画画累了,还会去园林系“搬砖”。

    “……所以说,一开始都报园林系,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顾昶默默挪开了半个身子,将做好的饭菜露出来。

    谭昭:……算了,咱家还是掌厨的说了算,听课能费几个事儿啊。

    “哦对了,明天景行过来吃饭。”

    顾昶一乐,拿着罐苏打水往杯底铺了柠檬的杯子里倒:“哦,吃啥?需要炖个何首乌替他补补头发吗?”

    谭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你跟人打架,薅人头发了吧?”

    “他是小学生吗?居然还告家长!”顾昶表示颇为看不起,“他也薅我了!”

    谭昭:……那热带雨林要不要来一份啊,那么大一撮头发,我倒是想当没看见。

    顾昶默默转开了眼神。

    第二天是周日,新上市公司的霸道总裁谭景行先生却开着辆小别克过来了。

    “车不错啊。”

    谭景行淡定锁车:“哥让买的,上学代步用。”

    顾昶:“……”

    谭景行这人,惯会做场面事,比如一进家门,就拿出一大堆他看不懂的文件报表给他们看,多是城西开发建设和湿地推进工程的,那块地顾昶知道,也去过几次,但真正价值如何,他却是不知道的。

    只知道最近很受欢迎,几乎几天就能看到本地新闻报道一次。

    距离项目开展至今已有两年,顾昶知道谭景行就此赚了不少,但湿地森林开发的企划,却是谭昭提出来的。

    说起这个,顾昶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而与之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个关于配合打击拐卖儿童和非法以儿童牟利的文件。

    怎么说呢,顾昶有被戳到,就好像自己假装并不在意的伤痛,在某个地方被人妥帖安放了一样。

    而那份文件上,除了谭昭的名字,居然还有谭景行的名字。

    也是那从那天之后,他对谭景行的偏见少了很多。从前他虽然理智上知道谭景行并没有错,甚至在这段畸形的关系里,对方也是受害者,但他是被谭景行取代的人,就因为他“生”而有疾,就被亲人随手放弃。

    说到底,他嫉妒谭景行拥有健全的身体,能跟谭昭一起长大。

    那原本是属于他的权力,却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

    顾昶思绪飘远,等眼前的光暗了暗,才发现桌上的两人已经谈完了正事,此刻桌上已经摆上了火锅,咕咚咕咚的热气氤氲开来,应合着暖黄色的灯光,有股别样的柔意。

    “想什么呢,吃饭都不积极?”

    顾昶将人的手推开,伸手去拿碗碟:“想画呢,稍微有点灵感了。”

    “那感情好啊,等你攒够了作品,哥给你办画展。”

    谭景行居然也开口:“可以,我名下刚好有一家画廊。”

    “……谁要在你名下的画廊办画展。”

    谭景行故作讶异:“有很多啊,我的画廊跟你们大学的很多教授都有合作。”

    谭昭:……咱能好好吃火锅不?

    “肥牛好了!谁要!”

    “吃火锅怎么可以没有毛肚!哪呢?”

    “哥你悠着点,你自己的酿的酒,度数都多高你心里没点数吗?”

    “……”

    顾昶托着腮,心想时光如果停留在此处,其实也蛮好的。

    **

    多年后,永日大师的作品回到罗市办巡回展,画廊还真定在了谭景行名下的繁花画廊。

    画廊最中心的展示位,被放置了那副盛名在外的成名作。

    那是一幅喧嚣过后的浓烈到极致的色彩,画作的名字却叫《平和》,甚至有人说它拥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处于低谷的人看到这画,会有种被温柔安抚的感觉。

    而画,一向是画者传达感情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