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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孟远突然一身油皮黑亮的潜水装扮,尤其是脚下一双鱼蹼,头顶一个头盔,头盔上更是有一对亮晶晶的凸起,将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背后还有一个炮筒状的物什,从后面伸出一条软软的管子一直接到头盔上。
所有人都傻了,愣愣地石化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半晌,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亲眼目睹孟远神奇之举的赵六、彭桥东两人,内心的恐惧终于堆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拜道:
“将军神武,将军神武!”
孟远透过潜望镜看了两人一眼,抬脚将他们踢到一边,然后一巴掌将傻子一般的郑成功和李拾柴拍醒,指着固定在栏杆上的下潜绳,以及头上的呼吸连线,嗡嗡道:
“李拾柴,记住了,我一下水,你就扯着这根下潜绳慢慢往水里放。若是我在水下使劲扯这根绳子,什么都不要想,立刻马上将我拉出来,懂吗?”
李拾柴吓懵了,只剩下连连点头,赶紧将下潜绳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孟远又抖了抖呼吸软管和连线,转头对郑成功笑道:
“郑小子,这一次老子小命可就攥在你手里了。记住,方法跟李拾柴一样,随着我下水的深度,徐徐往下放这根软管。若是有什么不对,李拾柴那边往上拉,你就跟着拉就不会错!”
郑成功也是懵懵地直点头,半晌,他忽然醒悟道:
“将军,若真有不对,李拾柴拉你上来,我、我直接跳下去捞你!”
孟远一听,顿时两眼一黑,赶紧又给了他一巴掌,骂道:
“奶奶的,老子都下水了,你倒逞能起来了!”
“照我的话做,不然真有什么事情,你下去也是白搭,反倒还要老子去出手搭救你——”
说着,他抓起锚钉,顺入水中,然后将滑梯从船舷一侧拉出,固定好后,便翻身出船,缓缓将自己送入水流之间。
还别说,郑成功的直觉还真是奇准。
孟远刚刚将自己全部没入水中,就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即使隔着一层潜水服的保护,也让他忍不住的直打寒颤。
不过,当他越潜越深,忽然发现有深水中有无数移动的身影,开始好奇地围着自己这个突然的闯入者,环绕着游来游去时,孟远一下子又高兴地笑了:
鱼,一条条在他四周窜来窜去的鱼,大大小小,横冲直撞,恣肆汪洋,一下子让这冰冷的河水,多了无数的生气!
哈哈哈,水不在深,有鱼则灵啊……
孟远兴奋得手舞足蹈,盯着开始不停地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撞来撞去的鱼群,半晌,方才想起打开头顶的射灯。
没想到,当射灯打开,一道道光芒,随着他左顾右盼的动作,不断在水中扫来扫去时,鱼群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兴奋地炸了起来,绕着晃来晃去的光柱,开始疯狂地追逐。
紧接着,就连周围远远的其他鱼群,也飞一样赶了过来,加入到了这种疯狂的对光柱的追逐战中。
孟远一下子看呆了,半晌,方才咧嘴反应过来地大笑起来:
这条河里的鱼,是趋光种群吗?
哈哈哈,若真是这样的话,以后这条大河,岂不是成了自家的天然后鱼塘,想吃鱼时,随时就能捞一网上来大快朵颐!
奶奶的,想想有多久没吃鱼了……
孟远想着、想着,手中便下意识地随手抓了一把。
出乎意料的,原本根本就没有任何打算的手,竟然轻易地便随便一伸手就抓住了一条大鱼。
举到潜望镜前,仔细看了看,水下毕竟视线不佳,也分不出到底是家常鱼类的草鱼、鲢鱼什么的,还是其他没有见过的鱼种。
毕竟,这里是四百多年前的晚明不是?
在水下又观察了一番,孟远为了彻底探明这条大河的真实情况,又鼓足勇气,扯了扯绳子,慢慢下到了河底,直到看清河床下面与自己从前无水时见到的状貌,并无什么异样。
于是,这才返身向上浮起。
看到孟远从水面之下,缓缓冒出头来,一直紧张不安的李拾柴终于长舒一口气。
郑成功也是大笑一声,刚要伸手赎罪般地拉孟远一把,突然,就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就是一阵浓浓的鱼腥气迎面扑来。
再一扭头,便有一条又一条大鱼,顺着缓缓扯上来绳子,在小炮艇的甲板上嘴巴一张一合地蹦跳着,巨大的鱼尾,将甲板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鱼,这河里真的有鱼?
船上的人,顿时喜出望外,大睁着眼睛,瞪着一条条穿在绳子上的大鱼,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咽起口水来。
要知道,这兵荒马乱的日子,多少人已经不知有多长时间,都没有闻到一点鱼腥味了。
哈哈,看来今天就可以有鱼吃了!
经过自己一番亲自探查,对这条大河终于做到了心里有底,孟远将小炮艇重新发动起来,加上艇上本身的雷达辅佐,就再也没有任何畏手畏脚的担忧,不仅将速度加了两成上来,而且,看到有相对凸出岩壁特别适合做沿岸哨卡和火力点的地方,也敢靠泊上去。
甚至,还会直接抛锚,跳上去实地踏勘一番。
此行漫无目的的顺水漂流而下,本来就是要对这条大河沿途和两岸地质地貌,以及水上水下的水文状况,进行全方位的实地测绘和标记。
而且,后面还有数千建设大军,正日以继夜地加紧构筑大河源头的那一方小平原前进基地和军民两用的大集镇,大码头,然后以此沿大河两岸建设和构筑三里一处要塞、堡垒和哨卡,五里一个村寨。
等到这支建设大军将孟远的这个建设蓝图全部变成现实,到时这一处燕山余脉的第一个根据地,就会以向阳城为中心,成为孟远理想中的一个真正大本营了!
不过,小炮艇速度虽然提高了两成,孟远还是发现,这条大河的长度,依然远远超过了他想象中的尺度。
沿着大河自然倾泻而下的水流,孟远又向前开出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远远地看到了这条大河通往山谷之外的出山河口。
为什么之前走陆路时,出山看上去没有这样遥远。
形成了大河,变成水路后反而将出山之路无形拉长了一大截里程呢?
孟远沉思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道理很简单呀,走陆路时,很自然地就会选择一条笔直的线路去走,即使再多弯弯绕绕的山谷,也都可以直接穿行或者翻越过去。
但到了这水路上,自成一体的大河,可不会顺着你的意思一路流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终点是大海,它所有的水流,都只会朝着这个目的,即便沿途再多的弯弯绕绕,它也只会跟着弯弯绕绕一路向前……
所以,这世上最强大的事物,就是这看似与世无争的水流。
山,挡着它时,它就老老实实地绕过去。
谷,围着它时,它就九曲十八弯地迂回盘旋,直到流边所有的山谷。
孟远现在就是这样,顺着这无尽的燕山余脉无数的山谷,一路绕行着,最终还是抵达到了大河出山口,而豁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