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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天澜低头，看到安然这会哪怕已经昏过去了，也在紧紧地皱着眉头。
脊柱受创，脊柱里可是神经，可想而知，这种痛，是多么的彻骨。
可是华天澜看着手术协议，却又不敢签字。
这里面牵扯的，可不是钱的事情能解决的，而是一个人的一生。
如果说安然手术成功了，那么皆大欢喜。
可是失败了呢？她会一辈子躺在床上。
一辈子躺在床上，或者是一辈子痛苦，这两个，到底哪个会更残酷呢？
他不知道人活动不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认真办公的时候，在椅子上坐两个小时，就会感觉身上有些酸痛。
华天澜陷入了沉默，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
李茹雅其实心中也在天人交战，但是她知道这会不能犹豫，儿子需要主心骨。
她抓着华天澜的手，塞上笔，想都没想，就往手术协议上摁。
“想什么呢？谁说手术就一定会失败，赶紧签字，早点做完手术然然还能早点醒。”李茹雅的话干脆利索，直接跳开了成功与失败的问题。让华天澜恍然大悟，接着就签字完毕，递给医生。
对于华天澜来说，或许这是他一辈子，签的最有压力的一次名字。
而医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伤者家属，伤者受伤这么严重，牵引手术成功的几率，往高了说也只有三成。
罢了，他会尽力的！
安然被推进了急救室，华天澜这才仿佛失去了力气，后退了几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靠在墙上，有些心神不宁。
李茹雅走到华天澜面前，她想起来自己因为安然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二儿子。
这是她的骄傲，但是偏偏她的骄傲，却总是惹她生气。
“在想什么？”李茹雅问道。
华天澜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道：“妈，我不知道让安然做手术，是对是错。”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李茹雅突然冒出来这句话，把华天澜说愣了。
他确实不喜欢安然，可是，母亲不是一直强迫着自己，想要让自己喜欢安然吗？
“嗯……”华天澜恢复了诚实孩子的本色，至于心中到底喜不喜欢安然，其实他有些犹豫了。
所谓的日久生情，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的，起码，他现在很多时候看到安然，没有以前的那种憎恶和讨厌了。
而且伤害她之后，看着她那种痛苦哀伤的模样，哪怕是想到她很脏，自己心中，似乎也有些触动。
“那你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死活？瘫了就瘫了，正好随了你的心愿，可以把那个戏子娶回来了！”李茹雅一想到那个戏子，就来气，儿子之前执迷不悟，现在才醒过来，没觉得什么都晚了吗？
如果不是华天澜很了解李茹雅对安然的袒护，他绝对会觉得母亲是认真的。
“也不是……就是……”一向不怯场的华大总裁，这次竟然语塞了。
李茹雅知道话已经说到位了，她上前，一如曾经华天澜小时候不开心的时候，轻轻的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打气道：“所以，你其实是喜欢她的，但是你心中明白，嘴上却不想承认，是吗？”
华天澜本来有些垂头丧气，可是被李茹雅这么一说，顿时又抬起头来，想要反驳。
但是面对母亲有些严厉的眼神，他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心中有些犹豫，也开始扪心自问，母亲说的，到底对不对？
“天澜，你知道你小时候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李茹雅突然说了个题外话。
华天澜懵了，小时候自己最大的优点？
他小时候似乎品学兼优，干啥啥行，吃啥啥剩，跟大哥有些像，至于三弟，纯粹就是个逗逼转世。
他摇了摇头，决定不接这个皮球。按照华天澜二十多年的经验，总觉得母亲这是话里藏着话。
华母倒是也不较真，看华天澜不说话，就自己轻声道：“那就是，每次你撒谎的时候，你就会支支吾吾的眼神躲闪。而这会，就往往可以确定，你在说谎。”
华母的这句话，戳中了华天澜的内心。
他再度抬起头来，认真的看向母亲，道：“妈，我对安然，是不是很过分？”
李茹雅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只是说了五个字：“你们是夫妻。”
夫妻？夫妻！华天澜在嘴里嚼着这两个字，似乎在想着这里面更深层次的意思。
李茹雅突然感觉，自己这些年都一直在培养两个儿子在商业上的头脑和敏感度，在华天澜身上，看起来是成功了。
但是华天澜的情商，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
于是她继续说道：“夫妻本来就是同舟共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辈子都互相扶持的。你刚才不是担心安然会手术失败吗？手术失败怕什么？大不了她一辈子躺在床上，你照顾她，你养她。你的女人，我华家的媳妇，是肯定不可能流落街头的！”
华天澜认真的听着母亲说的每一个字，心中已经彻底认同了母亲的话。
他，被李茹雅点醒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安然是个烂人，而他有了穆薇，要对穆薇负责，这前后因果关系，所以他对安然一直都是厌恶。
但是今天，安然真正的表现出了对他的爱，在危难的时候，自己站在危墙下，却把他推到了安全地带。
他从来没有想过，安然是他的妻子，他可以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风流潇洒。
可是安然呢，她是华少夫人，她只能有他自己。
哪怕是从前再脏再不干净，也总有赎罪结束的时候。
对于安然，他是不是差了一份责任呢？
华天澜的眉头，开始慢慢的舒展开来，这让李茹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毕竟她的初衷，一个是开导儿子，成功与失败，他都负责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第二个，就是提醒儿子，要对安然好一点。
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成功了。
李茹雅和华天澜在急救室外面等着，牵引手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李茹雅让华天澜去休息，但是华天澜却坚定的摇头。
他要等着，等着看急救室的灯灭掉，医生出来开怀的告诉他，手术成功。
中途，华天澜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李茹雅也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看到了小薇两个字。
她没有开口，这是儿子的事。
华天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静音，当做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