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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看他们很尊重自己,说不定呀,一结婚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是五斤娃实在,有自己的见解,有男子汉的气魄。可又有点儿过分的犟脾气,遇事毛手毛脚,不动脑筋,不碰破头还不知道南墙硬。不过不要紧,他实在!腊梅想着,似乎拿定了主意。

    “狗娃崽——”

    “哎——”

    “吃饭来——”

    “哎——”

    旭日像一个大火球跳上天边时,村里传来了大人们的喊声。顷刻间,绿柳托着一颗颗小脑向居民点汇涌而来。须臾,屋檐下,门头下,插满了翠色欲滴的柳条。真像社火里唱的那样:“五月里来是端元,沙枣杨柳插门前”

    居民点最前面第二个院门前,青砖门楼下,腊梅正用纤纤玉手捧着柳条儿,亲热地吻着绿色欲滴的柳叶。一瞧这神情,谁都会知道,这丫头,敢情是被谁看上了,你瞧她那弯弯的柳叶眉和笑圆了的眼睛,还有那对荡满了情波的酒窝儿

    腊梅长得俊,在陈家村是出了名的,害得不少小伙子得了相思病。早先,他们都不好意思,只是每天都找借口到这座青砖门楼下转悠,生怕被腊梅的爹妈看到。现在好了,腊梅成了全村第一个孵化小鸡的专业户。这些小伙们本不想养鸡,可为了要多看一眼意中人,多和腊梅说几句话,竟不惜一切代价,大量地从这里往家里捉小鸡。

    难怪乡长说:“腊梅是全乡养鸡业的代表。”所以,腊梅的生意很兴隆。眼下,到端午节了,她不孵小鸡了,可这些小伙们还是每天围着腊梅转。担心她爹妈看出意思来,小伙们的借口是向腊梅请教、学习养鸡技术。害得姑娘买了好几本养鸡方面的书,什么养鸡顾问啦、养鸡五百天啦等等。如今,腊梅姑娘真正变成“小老师”了。

    好多小伙都在她这里毕了业,小鸡养得活蹦乱跳的。

    小伙们哟,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可腊梅呀,你究竟看上了谁?

    姑娘的心事啊,只有她自己知道。

    五斤娃是个好小伙子,标致,力气大,可他那脾气犟死老牛气死狍子。

    那是2月的一天下午,五斤娃穿得整整齐齐来找腊梅。

    “怎么,又来捉鸡?”腊梅问。

    “不。”五斤娃窘得连手都没处放了。

    “那你总有个什么事情吧?”

    “嗯,”五斤娃点点头,开始笑得很甜,可是经不住腊梅那灼热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这是笑吗?装出来的笑也不会是这样的,腊梅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真是“千金难买一笑”一笑解除了小伙的不自然:“我,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她还是忍不住笑。

    “你可等我走了再看”五斤娃把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拿了出来。

    腊梅一把抓过纸条,把五斤娃拦在了里面:“不能走!”

    这虽然不是命令,可五斤娃只得乖乖地站在那里,他脸红了,恨不得一下子钻进地缝里去。

    腊梅看完纸条,咯咯咯笑了起来:“亏你想得出,爱我,爱我什么呢?这件事让我想一想吧。不过,你要跟上河南人去学木匠,我坚决反对。与其跟上他们,还不如在家办个养鸡场呢!”

    “不行!”不知道怎么的,五斤娃突然胆子大了起来“我可没本事喂它,没吃的不说,一瘟,全完了。”

    “嘿!还是男子汉哩!等我给你算笔账,你就知道养鸡是个好事儿,至于鸡瘟,预防好了也没有关系。”

    “我也不听你算账,年底见。看谁的收入多!”

    “如果比不过我呢?”

    “磕头拜你为师傅。”

    “一言为定!”

    这不,才两个半月,五斤娃就回来了。

    听他妈说,给河南木匠当徒弟,不但拿不到工钱,就连病了都不给个药钱。前些天,五斤娃为砍木楔,一个柴杆儿崩到了眼里,白眼仁打烂了,疼得直喊娘,可是河南人还是连一分钱也没给他。他本来就受不了,早就想回去,可又怕腊梅笑他。可是今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气之下,扔下斧子就跑回来了。他妈说完还特意告诉腊梅,说今儿早上她儿子要过来给腊梅磕头。

    难道真是腊梅看上五斤娃了?要不,她在等谁呢?也许,她在等着别人。是呀,外村的人不说,就本村向她求爱的聪慧小伙子多着哩。不用扳指头算,顺口就能说出一大筐名字哩。尤其是那个二宝,缠了不知多少次了。然而,腊梅老是觉着二宝不顺眼。瞧他那梳得光溜溜的分头,还擦了那么多头油,真像母羊刚下的羊羔。那穿着就别说了。更让腊梅头疼的是二宝和这些个小伙子们仿佛没有个主心骨。她说往东,他们不敢往西。当然了,养鸡是好事,听她的话她不反对,可是,别的唉!这些人,轻飘飘的,别看他们很尊重自己,说不定呀,一结婚就翻脸不认人了。还是五斤娃实在,有自己的见解,有男子汉的气魄。可又有点儿过分的犟脾气,遇事毛手毛脚,不动脑筋,不碰破头还不知道南墙硬。不过不要紧,他实在!

    腊梅想着,似乎拿定了主意。

    不知不觉地,太阳已经爬上了树梢,那万紫千红的光芒亲吻着腊梅,亲吻着整个大地。杨柳条、青砖门楼,变得金灿灿、红彤彤的。

    “哟,大姑娘!又在想”邻居嫂嫂的大嗓门突然关上了。

    腊梅掉头一看,原来是他来了。她一阵心跳,还是送了他一个亲切的微笑。笑过她就脸红了,就后悔了。

    蓦地,她一下子跑进了屋,从箱底里取出了一厚沓“大团结”“哗啦,哗啦”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整一百张。

    一千元,修六间鸡房,先养一千五百只鸡。到明年,再扩大。他当场长,我当经理

    腊梅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刚踏进门槛的五斤娃笑愣了:“你”“我啥哩?”问罢,她脸一红忙低下了头。

    “我,我打算办一个养鸡场。批老院子的申请已经写好了嗯,那个院子真大,两年没住人了。西墙角被水冲了个窟窿,稍微修修就好了。再贷一千元钱,盖六间房来跟你商量一下。”

    “商量?”

    腊梅佯装生气的样子:“随你的便,爱怎么就怎么,我可管不着。”说完,忍不住从心里笑了。

    五斤娃不再犟了,他安静地听着,想着,她训得痛快,早听了她的话,鸡场也有个眉目了。

    “拿去!现在看你的了!”

    头一抬,一沓新崭崭、十元一张的票子。他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我用心血换来的钱还扎你的手不成?”

    五斤娃一下子清醒过来了,连钱带手一下子捧了过来。顿时,一股电流一样的东西传遍了他们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