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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西厢房。
苏瑶和青团挤在一张小床上。
她俩靠着被子,并排坐在一起。
房间刚刚修整过,重新粉刷了墙面,更换了门窗,每间屋子里都有两张小床,被褥和桌椅板凳等简单家具也是新的。
青团小声道:
“小姐啊,你说咱们来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啊?”
苏瑶笑道:
“什么什么地方啊,不是个铁矿山嘛。”
青团把声音压得更低:
“我是说,我是说啊,
他们把咱们带到这里,每天除了吃饱三顿饭,
也不给咱们分派活计,也不来打骂咱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瑶伸手搂过青团的脖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呵呵笑道:
“你很想有人过来打你吗?”
青团象一只小猫,在苏瑶身上蹭来蹭去,嘿嘿笑道:
“也不是啦,我最怕挨打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蓝老爷究竟要把咱们怎么样,心里有点发虚。”
苏瑶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坏事发生的。”
其实苏瑶心里也没有什么底,只是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而已。
她从小在苏州学艺,虽然吃穿不愁,但也没少受罪,挨打受骂那是家常便饭。后来被同知大人买来汉中做了他的妾室,虽然掌家娘子比较厉害,经常给脸色看,给小鞋穿,但依仗同知大人的庇护,日子总还过得去。无奈的是,自己没有享福的命,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净慈寺上香求子,路上被那个恶和尚掳了去,好悬没被他折磨死。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本已对今后的日子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没有勇气自尽而已,没想到却又被这个姓蓝的怪人买来了铜钱坝。
这里虽比不上大城市的繁华,却也算不得荒郊野外。
三餐都是和主人吃一样的东西,关键是,这位主人以及周围的人,都很和善,这让她的内心逐渐安静下来。
住的这间小屋虽然简陋,但毕竟整修过,床铺家具还有被褥都是新的。
青团又道:
“小姐,你知道吗?
白家姐弟誊写的教材我看了,都是些蝌蚪一样的文字,
咱们可能学不会,以后肯定要挨打的。”
苏瑶彻底被逗笑了,她在青团头上脸上一阵胡撸,把青团的头发都弄乱了。青团也不甘示弱,跳起来去抓苏瑶的辫子。
苏瑶趁机伸手到青团腋下去咯吱她,青团最怕这个,坚持不了一小会儿,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叫小姐饶命。
苏瑶摸着青团弹性十足的脸蛋,道:
“小傻瓜,那个我也看了,除了现在学到的字母和数字,
其它的蝌蚪并不多,记住了也就不难。
他们要炼铁炼钢,这些应该就是那里边要用到的学问。”
青团还是担心:
“可是,小姐,学会了这些蝌蚪之后,
会不会让咱俩也去作坊里打铁呢?”
苏瑶掐着青团的胳膊,笑道: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谁会让你去打铁?
我听杏花说,从明天开始,让咱们去帮工匠做工作服呢。”
青团点头道:
“那好吧,做衣服也挺好的。
我听说这里有几千个几万个工匠呢。
小姐啊,你说咱们俩会不会这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做工作服呢?”
苏瑶摇头道:
“谁知道呢,也许吧。
不过要是让咱们一直在这里做衣服,
那就不必让咱们学习蝌蚪文了,也许另有安排吧。”
过了一会,青团又小声问:
“小姐啊,你说那个蓝公子,会不会娶了你当妾室?”
苏瑶捏了捏青团鼻子,幽幽道:
“这应该不会吧,我现在这身份,唉,不合适的。”
青团却很不服气:
“哼!怎么不合适啊,我看就合适的很。
以小姐的容貌,能歌善舞,琴棋书画也厉害,
只是做一个妾室而已嘛,又不是要做他的掌家大夫人。”
苏瑶轻轻叹口气,摇头道:
“唉,我这辈子,还是不要再嫁人了吧。
不过呢,有机会了,青团倒是可以嫁给他。”
青团有些扭捏,羞红了脸,哼唧道:
“小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以。”
苏瑶笑道:
“你怎么不可以?青团现在也长大了,比我更加年轻漂亮。
再说啦,我会的那些东西,你不是也都会嘛。”
正房,王启年房间
桃花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来汇报工作。
王启年对于计划进度很是不满,训斥道:
“这都十来天了,你们还是让我四弟一个人睡觉?”
桃花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是,是老爷说,不让我们进去伺候。
说是他一个人习惯了,有个人在旁边,他睡不着觉。“
王启年大怒:
“胡说八道!
莫非那个白亮亮也不行?“
桃花道:
“他,他更不行,老爷根本就不准他靠近卧房。“
王启年糊涂了:
“咦?这是什么缘故?
莫非四弟他真的有毛病?
反正你们尽快啊,尽快给他检查一下,
看看我四弟是不是有毛病。“
桃花不太明白:
“检查?怎么检查?“
王启年有些不耐:
“这个还来问我?床上的那点事你都不懂?
难道你们在吴家就没有伺候过老吴?“
桃花羞红了脸:“嗯,也伺候过几次,婢子知道的。“
王启年语重心长交代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四弟这个人,最是脸皮薄,
明明心里想要,嘴上就是不说。
你们胆子要大一点,手段要多一点,
等治好了他的病,老爷我重重有赏!“
东厢房
疲惫已极的蓝采和躺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推开。
小橘子气呼呼地冲到蓝采和床前,伸手摇晃着他:
“别睡别睡,你先起来把话讲清楚。”
迷迷糊糊的蓝采和睁开一只眼:“别闹啊,我困死了。”
小橘子拽住蓝采和的一只胳膊,死命把他拉起来,训道:
“你这人咋能重色轻友呢?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蓝采和糊里糊涂地问:
“啥意思啊,什么重色轻友?你从哪儿学到的这个成语?”
小橘子怒道:
“你还敢不承认?
我都听说了,你给那些丫鬟每人发了三两银子。”
蓝采和被她彻底折腾醒了,笑道:
“哈哈我又没用你的银子,你发什么火啊?”
小橘子道:
“那不行,凭什么她们一来,就领了银子,
我和孟三孟四来了几个月了,也没有领到一文钱?”
蓝采和笑道:
“你们凭啥领银子?
她们几个都是丫鬟,主人家自然要给月例银子,
你们仨是我的兄弟,又不是下人,
在这个家里,我是大老爷,孟三是二老爷,孟四是三老爷,
你是四老爷,老爷们领什么月例。”
小橘子吃惊道:“四老爷?我是四老爷?”
当了十几年臭要饭的,没想到自己如今成了地位尊崇的四老爷。
她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足足过了一刻钟,她才从云端棉花地里清醒过来:
“你少来诓骗我,丫鬟下人有月例,
外面那些工匠有工钱,护厂队的有月饷,
凭啥就只有我们仨给你白干活?”
蓝采和被逗得大笑:
“哈哈好好好,你们仨也发工资。你说吧,你想要多少?”
小橘子思虑再三:“每人每月嘛,最少也得……”
她最终一咬牙:“也得五两银子。”
蓝采和又是大笑:“好好好,五两就五两。”
小橘子见蓝采和给得这么痛快,觉得吃了亏,便又加了一句:
“前面几个月的也要补上。”
蓝采和没有应声,他太累了,已经又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小橘子还一个人蹲在柜子边上,从里面把碎银子掏出来,专心致志地分成三堆,一粒一粒地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