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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飞抬头,看见方木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你要离开了吗?"
"主人已经不在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方木的语气始终是冰冷的,就算楚云飞对杨飒是真心,它也无法原谅他。
楚云飞不再说话,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挽留方木。方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楚云飞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脚提不起一丝力气,双手和胳膊也仿佛不是自己的,酸软得让他内心生出一阵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难道难道他的身体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要他像个废人一般瘫痪在床,连排泄都需要人帮忙的话,他宁愿死掉。
他拼尽力气才勉强坐了起来,艰难地拖着双脚,用手把脚放在地面上,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低头朝自己的双腿望了一眼,竟然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这个想法令他全身冰凉。
无论如何,一定要站起来!
他咬了咬牙,用力一站,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轰然倒下,睁开眼睛所看到的,是冰冷的木制地板。
"不!"楚云飞咬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双脚都仿佛是两块坚硬沉重的石头,长在了地板上,挪动不了分毫。
这个时候,他才真切地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楚云飞无奈地望着前方,焦距却不知落在何处。阿飒,难道这就是我欺骗你的惩罚吗?
"终于害怕了吗?天帝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一惊,抬头,看到一袭红衣。
朱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真可怜啊,这就是当年那个所向披靡、威风八面的天帝吗?啧啧啧,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你简直就像条狗!"
楚云飞以为自己会大怒,但他的心却静如止水,这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冷冷地说:"如果你要杀我,就动手吧,不必再浪费口舌。"
"杀你?"朱颜放肆地笑,道,"我向来不踢落水狗,惹得一身泥。"说着,她蹲下身子,将脸凑到楚云飞面前,道,"我要你生不如死!"
楚云飞望着她的脸,突然觉得一阵悲哀。
"就算我生不如死,昭岚也无法回来了。"
朱颜全身一震,猛地站直身体,怒道:"借口!为什么所有人犯了罪,都喜欢用这句话来为自己开脱!"
话音未落,一双手已经从她的脖子后面绕了出来,向下延伸,直到环住她的身子。她的身后,是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和一脸邪气的笑容:"他的意思是,你的复仇,毫无意义。"
朱颜狠狠地瞪向身后的他,怒道:"你也要来指责我吗?"
"我说过,只要是你想要做的,我都会帮你实现,"克洛的指头在她的脖子上游走,道,"不过,你的复仇,对我来说,只是个并不高明的游戏。"
"你!"朱颜猛地转身,俏丽的脸因愤怒而狰狞。
"不要生气,颜儿,"克洛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之纠缠,柔声道,"现在你大仇得报,是时候跟我回去了。"
朱颜脸色一变,咬了咬牙,道:"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反悔。"
说罢,转头望了楚云飞一眼,眼神里已经说不清是仇恨还是悲伤,道,"我们走吧。"
克洛一喜,伸出双手,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脖子旁,眼睛里满是爱意:"颜儿,七千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话音未落,两人的身体突然泛起了红色的光,将两人紧紧包裹,在那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的光芒中,楚云飞隐隐看见,朱颜微微闭上了眼睛,眉目之间是一片黯然的忧伤,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
楚云飞无奈地闭上眼睛,他看到她在说:"再见了,昭岚。"
我当年那么做,是不是错了?楚云飞这样问自己。看到朱颜的眼神,他突然有些怀疑,他当年是否真的爱过昭岚?如果爱过,为什么他的爱,会逼死自己的爱人?如果没爱过,为什么昭岚死时,他的心痛是那么真切?
"昭岚"楚云飞低声地念道,"也许,我真的错了。"
"现在知道错,还不算太晚。"一个男音传来,他再次吃了一惊,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男子,身上穿着白色有金色条纹的衬衣,脸上是平和的笑容。
"白老师?"楚云飞这一惊非同小可,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却重重地摔回了地上,摔得他头晕目眩。
"不必逞强,"白桦将他扶起来,躺回了床上,道,"以你现在的身体,还需要好好休息。"
"白老师"楚云飞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你怎么会"
"我是阿飒的爷爷,怎么?她没告诉你吗?"白桦笑容未变。
"阿飒的爷爷?"楚云飞又惊得差点坐起来,阿飒有爷爷?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可是白桦老师不过三十多岁,怎么看也不像阿飒的爷爷啊。
难道他也是麒麟?
楚云飞仔细打量面前这个清秀干净的老师,足足看了五分钟,最后不得不放弃,他确确实实是人类。
"不必惊讶,我不是妖怪,至于为何会长生不老,你不必问,我不会说的。"白桦脸色突然严肃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真的后悔了吗?为你当年所做的事?"
楚云飞苦笑道:"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买,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后悔。只是也许我真的错了"
"好,好,"白桦点点头,说道,"知道错了就好。"
楚云飞心中疑惑,问道:"你不恨我吗?阿飒她"说到杨飒的死,他的心先痛起来,那种疼痛,不是昭岚自杀时可以比拟的。
"你已经知道错了,我又有什么理由恨你?"白桦站起来,淡淡地笑,那样的笑容,竟然让楚云飞想到了佛陀。
"幸好,一切还来得及,"他道,深深地望了楚云飞一眼,"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好好休养,半年内恢复应该不成问题。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他们会来接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楚云飞想要叫住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口。为什么?为什么他说一切还来得及?他在暗示什么?
难道
楚云飞的手抓住白桦为他盖上的棉被,几乎要把崭新的被单扯出个破洞来。
难道难道阿飒她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他却庆幸自己有这样的希望,能够支撑他在这个凡间继续走下去。
阿飒,就算你已经死了,我也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从海面上吹来的风,温柔而又惆怅,仿佛是从海底国度所带来的消息。沙羽坐在岩石上,若有所思地望着海平线,在海洋深处,那深得看不见的地方,有他的子民和回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眉目之间有解不开的忧愁,他无法保护自己的子民,他根本不配做它们的王。
"你无须自责。"一个男音在身后响起,沙羽一愣,转头,看到一名身穿白色衬衣,面目清秀的男子。
"你是"沙羽觉得他有些面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我叫白桦,"男子微笑着说,"我是凝华学园中文系的古文教师。"
沙羽皱起眉,这个男人怎么看都像人类,为什么一个人类会知道他在这里?他有什么企图?
白桦似乎看出他紧皱的眉头下的含义,笑道:"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是杨飒的爷爷。"
"阿飒的"沙羽大惊,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他,"你真的是人类?"
"是的,"白桦点点头,他看着沙羽憔悴的面容,乌青的唇,心下暗暗叹气,龙神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奇+——書——网-qisuu。com"我想要救阿飒,希望你能帮我。"
一听到杨飒的名字,沙羽眼中光芒不禁黯淡下来,道:"阿飒已经过世了吧?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让人起死回生。"
"但是我能,"白桦沉声道,沙羽一惊,不解地望着他的眼,似乎要看进他的心里去。良久,终于恍然大悟,"难道你"
"没错。"白桦点头。
沙羽眉头皱得更紧了:"难怪你这么年轻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已经做过一次,不在乎再做一次,"白桦低垂着眼帘,似乎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为我占过一卦,我这一生,注定要为两个女人牺牲。"
书翻过一页,八开的铜板纸上印着一辆最新产的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楚云飞坐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里,悠闲地看着最爱的名车杂志,原本挂在背后的"龙"字已经换成了一张凝华学园正校门的照片,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落在玻璃相框上,仿佛是一道迷离的风景。
"云飞哥!"办公室的大门被"砰"地一下撞开了,雷昊抱着一只篮球,满身泥浆地冲了进来,兴高采烈地说,"快恭喜我吧,我们篮球队赢了!全市第一啊!"
"嗯。"楚云飞的目光并没有从汽车杂志上移开,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不再说话。雷昊满腔的热情仿佛撞在了冰山上,立刻奄了下来,将篮球往旁边的地板上一扔,说:"云飞哥,都过去大半年了,你还没有忘记那件事啊?"
楚云飞神色一窒,没有答话,雷昊似乎有些生气,说:"云飞哥,人死不能复生,你把阿飒的照片随身带着也就罢了,至于每天都这么神魂颠倒吗?要是让阿飒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不知道有多伤心!"
楚云飞冷着脸,这大半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阿飒,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刻进了他的心里,永远也抹不掉。
"云飞哥,你要振作起来!"雷昊双手撑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义正词严地说,"至少为了阿飒"
楚云飞没有听他后面说了什么,回过头,朝墙上的照片望了一眼,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雷昊一下子愣在那里,尴尬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无奈地看着那张照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凝华学园的校门,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真没想到,霸道的云飞哥竟然会这么痴情。"
银白色的bmw在公路上飞驰,两旁的街道和行人快速向后退去,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影子。
已经过去大半年了,楚云飞的双腿经过长达六个月的复健之后终于复原,洛克回魔国后家族的山羊诅咒也已经消失,可是他始终高兴不起来,没有阿飒在身边,这种等待,像是一种煎熬。
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像离弦的剑般风驰电掣,自从复原之后他就迷上了飚车,不知为何,只要强烈的冷风从两旁的窗户灌进来扑打着他的面颊的时候,他就会出现一种幻觉,仿佛阿飒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对着他温柔地笑。
车速越来越快,两旁的树木一闪而过,竟然让人有种绿色幕帘的错觉,忽然之间,那幕帘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楚云飞猛然一惊,取下墨镜往车后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响起刺耳的鸣笛声,楚云飞一震,本能地往刹车踩去。
两道惊天动地的刹车声响彻长空,楚云飞脑中一片空白,挡风玻璃上映出的是一辆客车的巨大车头,一个长得三大五粗的中年司机从窗子里伸出头来,指着楚云飞大声叫骂,他却充耳不闻。
刚刚那是谁?及腰的长发,一身牛仔,冷冽的神情,如果他没有看错,那确实是李幽无疑!
自从阿飒过世之后,李幽也失踪了,青家到学校里为她们办了休学手续,理由是身患重病。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难道
他打开车门,也顾不上这里是危险的高速公路,激动地环视四周,叫道:"李幽!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你出来!"
客车司机看着这个疯子般的年轻人,骂了句"神经病",就驾着车径直走了。楚云飞皱着眉吼道:"为什么不出来?李幽!出来!"
"堂堂的天帝,竟然这么沉不住气,我真是高看你了。"熟悉的女声,如往常一般尖酸刻薄,楚云飞心中一喜,转过身来,果然看见李幽立在车子旁,奇-書網眼睛里全是冷然的笑意。
"阿飒在哪儿?"楚云飞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她"
"怎么?你心里还有她吗?"李幽神色依然地说道,"我以为你很快就会把她忘了。"
"我不想和你斗嘴!"楚云飞上前抓她的胳膊,却被她轻易闪过,他急切地问道,"快说,阿飒在哪儿?"
"你就认定她没有死吗?"李幽冷笑着说道。
"如果她死了,你绝对不会再在我面前出现。"
李幽笑着说道:"看来你还不算笨,上车吧,我带你去见她。"
幸福来得太快,楚云飞竟然有些无法接受,他有所防备地望着李幽,不敢相信她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带他去见阿飒。
"怎么?不想去?也罢,我回去告诉阿飒,说你不想见她。"
李幽转身欲走,却被楚云飞一把抓住,"带我去见她!"
语气无比坚定。
李幽恶作剧地笑,打开楚云飞的bmw,坐到了副驾驶座上,道:"上车吧。"
楚云飞满心疑惑地上了车,只见李幽在胸口结了个法印,bmw自己动了起来,一跃而起。一道白色的光从车底蔓延开来,将车子包裹住,楚云飞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车窗外已经换了景色。
放眼望去,目所能及的都是连绵不绝的山峰,两座高山之间,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过,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飘着点点银光。
"这里是"
"云南,巴瓦山寨。"李幽用平淡的口气道,车子从空中缓缓地降落下来,落在一片稍微平坦的草地上。
楚云飞下了车,阳光有些耀眼,草地上开着许多零星的小花,四周都是生长茂盛的竹林,偶尔有一两只小动物在林中跑过,让人感觉仿佛到了梦幻中的国度。
"这里就是阿飒的家乡?"楚云飞问。
"没错,巴瓦山寨就在山下,落月河旁,这里是素竹林,是阿飒小时候玩耍的地方,"李幽说,"跟我来吧,阿飒在等你。"
楚云飞心中一阵激动,他就要见到阿飒了,他魂牵梦绕,思念了这么久的阿飒。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阿飒还是和以前一样吧,脾气暴躁,反应迟钝,却是个急性子。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起来,跟着李幽在竹林中穿行,步伐越来越轻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竹子突然少了许多,竟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李幽说:"到了,阿飒就在那里。"
楚云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跪坐在一个土包前,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
"阿飒!"楚云飞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朝她奔过去,杨飒听见他的呼声,转过身来,那张熟悉的脸,令楚云飞欣喜若狂。
他将杨飒一把抱进怀里,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阿飒,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上天不会把你从我生命里夺走"
"不,我已经死了。"杨飒似乎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楚云飞一惊,不解地望着她,她的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阿飒只是个魂魄?
楚云飞脸色一变,小心地摸了一下她的手,触感异常真实,那双纤纤素手,依然如以往一般温润如玉。
他终于松了口气,道:"阿飒,你还活着,不要再吓我了。"
杨飒什么也不说,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楚云飞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她竟然竟然没有心跳!
"这是怎么回事?"楚云飞惊道,"为什么会这样?"
"早在用匕首自杀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杨飒望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个行尸走肉。"
"为什么会这样?"楚云飞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无踪,"是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杨飒转头,楚云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那个小土包前,赫然立着两块墓碑,分别写着:"祖母鬼玥之墓"、"祖父白桦之墓。"
楚云飞不敢置信地望着两块墓碑,道:"白老师你祖父去世了?"
"祖父是为了我而死的,"杨飒抬头,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看去,密集的竹林中隐隐间也可以看见两块墓碑,"还有沙羽哥哥。"
"什么?"楚云飞猛地站起,朝那林中的墓碑走近了几步,满眼讶异地问道,"沙羽死了?"
"你应该知道的,他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五岁。"杨飒的眸子里有泪光涌动,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云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阿飒,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连你爷爷都"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杨飒拿着旁边的一叠纸钱,扔进祖父墓碑前的火盆里,火光跃起,将她的容颜晃得阴晴不定,道,"小幽说我们一直都在迷离之境里游荡,那里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我的尸体,也不会腐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山寨,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小幽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刚回山寨时我还不能说话,甚至还没有意识,像个真正的行尸走肉,是小幽一直在照顾我。直到一个月前,我才完全恢复记忆。"
"一个月前你就恢复记忆了?"楚云飞眉头一皱,有些气愤,问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让李幽来找我?"
杨飒脸一冷,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道:"找你有什么用,你爱的是昭岚,不是我。"
楚云飞急道:"怎么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
杨飒笑了起来,有种恶作剧后的惬意,但立刻又淡了下去,说道:"直到三天前,我收到了爷爷给我的遗嘱,才决定要来找你。"说着,她从纸钱中翻出那封信,递给他,"你自己看吧,这封信是沙羽哥哥带给我的,看了之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楚云飞疑惑地接过信来,那是一张很普通的信笺纸,隐隐间似乎有股暗香浮动,这种味道他曾经闻过,在白桦老师的身上。
飒儿:
当你看到我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不必找我,也不必想要为我收殓,你找不到我的。
想必你一直很疑惑吧,为什么祖父能够长生不老。在很多人的心中,能够长生不老是一种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不惜用一生去追求。只可惜,真正的长生,是一种惩罚,是天地间最令人胆寒的痛苦。
我们白家有一个秘术,能够帮人更改命运,只是施术的术者,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飒儿,当初你奶奶盗得"倾城"时已经身受重伤,到我家时已经奄奄一息,恐怕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了。我情急之下只得用了改命之术,你奶奶活了过来,我却遭受了最严厉的惩罚,堕入了"无",这种无,就是永远没有尽头的生命。连日月都有终结的那一天,我却永远都不会死,我不敢想象未来,当所有人类都毁灭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我也无法面对你的奶奶,当她逐渐年华老去,而我却依然年轻,这对她和我,都是一种煎熬。所以,我离开了她。不要责怪爷爷的懦弱,爷爷只是个普通人。
四十多年来,爷爷一直在寻找恢复成正常人的方法,可惜,我找不到。飒儿,我愧对你的奶奶,你的父亲,我什么都不能为他们做,所以,我想至少要给你幸福。
在和你相认的那天我就已经洞悉了你所有的命,你命中注定要自杀而死,楚云飞是你永远的劫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打定了主意为你改命,只是我没有想到,灾难来得那么快,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你就已经断了气。让人起死回生,我们家族从来都未曾有人做过,况且我的力量也不够。我只好找到你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龙神沙羽。借助他的力量,我才终于完成仪式,这次的惩罚是另一种"无"。
这种"无"不是死,而是与长生相对的永无,就如同昭岚那样。飒儿,不必为我哭泣,这对我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只是,我很担心你,不知道死而复生的你会有什么变化,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
飒儿,楚云飞是真的爱你的,在你死去的这半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飒儿,答应爷爷,一定要幸福。
祖父白桦绝笔
看完信,楚云飞心中一阵缩紧,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肆意蔓延,他一把拉住杨飒的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却在不停地颤抖。
"阿飒,难道你"
杨飒凄然地笑着说:"我也堕入了’无’。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起死回生,违背了自然法则的人,就会受到自然的惩罚。"
"阿飒"楚云飞的声音在颤抖,他的心像被一双手在猛烈的撕扯着说道,"阿飒,我会去寻找让你恢复成普通人的方法,不管是昆仑还是蓬莱,我都会把它找出来,我发誓!"
杨飒摇着头说:"不要轻易发誓,你的誓言对我来说是希望,如果无法兑现,我会比现在还要痛苦。所以还是不要有希望比较好。"
她的话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楚云飞的心里,令他一时间不知所措。确实,治好天罚,他并没有把握。
杨飒看到他为难的神色,眼中的光芒更加黯淡,她站起身来,望着隐于竹林中的两座坟,道:"麒麟昭岚就葬在那里,你要去看看她吗?"
昭岚?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不在楚云飞脑中出现了,乍一听竟然没能反应过来,他深深地凝视那两座坟,昭岚的过去如同电影一般在他眼中一一闪过,最后,终于远去,消失无踪。
"不必了,她已经得到了最爱的人。"
杨飒露出欣慰的笑容,执著了几千年,他终于想通了。
"阿飒。跟我回去吧,我会尽我所能,治好你。"楚云飞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女子,嗓音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你可要想清楚啊,楚少爷,"杨飒笑,"现在的我,可是个大麻烦,如果让你父母知道我是异类"
"那是将来的事情,将来再想办法解决吧,"楚云飞握住她的肩,"我好不容易才能够再见到你,这次,我绝对不会放手。"
还是和以前一样霸道啊。杨飒无奈地想,以后得让他改改这个脾气。
李幽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嘴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露出一个极其无奈的表情。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人,完全无视我的存在。楚云飞似乎也忘了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也罢,等哪天阿飒不在了,我再找他报仇吧。"她往后一仰身子,靠在那棵大树上,垂下的藤蔓植物在微风中轻轻飘荡,上面的粉红色小花散出沁人心脾的芬芳。她闭上眼帘,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心想,"不知道那个叫雷昊的傻小子怎么样了,看起来似乎很好玩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