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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嫔冷沉着脸看向屿筝,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本嫔倒是小瞧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谊。方才将你带入玲珑阁,璃贵人这便寻了过来,可见你这姐姐,还是在意你几分……”
屿筝听到蓉嫔这般说,暗自叫苦不迭。屿璃怎会有那般的好性子?来玲珑阁救她?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有这般好事。
“臣妾求见蓉嫔娘娘,求娘娘高抬贵手!”白屿璃不遗余力地在玲珑阁外大肆叫喊,任谁听上去也是不顾自己性命的模样。
可屿筝却清楚地知道,白屿璃在玲珑阁外这样一闹,蓉嫔想收买她的念头自然会打消。非但如此,只要看看此时蓉嫔越来越冷沉的脸色,屿筝只觉得今日,是必定走不出玲珑阁了。
到底有什么恨如此深切?竟让这位有着相同血脉的姐姐,对自己痛下杀手!
殿外屿璃的声音越来越大,祈月看着主子娘娘的脸愈发阴沉,忙道:“奴婢这就让璃贵人回去……”
“不必!”蓉嫔微微抬手,抚上鬓边一朵海棠点翠的珠花:“就让她在殿外闹吧!看她能闹出什么结果来!”
话语落定,蓉嫔将鬓上那朵海棠点翠的珠花取下,屿筝便见发簪尖端打磨的异常锋利,心中不免一寒。
蓉嫔把玩着手中的珠花,淡淡说道:“既然璃贵人都闹到了玲珑阁,本嫔若是就这样忍着,岂不让人笑话……”说着,蓉嫔给祈月递去一个眼神,祈月便走到屿筝身后,忽而伸出胳膊勒住了屿筝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屿筝的脸颊。
屿筝惊恐地朝后退去,无奈祈月力气颇大,几乎箍得她动弹不得。
蓉嫔握了珠翠缓缓靠近屿筝:“这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心里都清楚明白。可是怎么办呢?本嫔若是求个心安,除了死人,也只有哑巴了……”
蓉嫔话语刚落,祈月便用力捏开了屿筝的嘴。眼见着蓉嫔手中的珠钗尖端径直朝着口中伸来,殿外忽而响起一声传报:“皇上驾到!”
声音刚一落定,厚重的帘子便被掀了起来。祈月急急松开了屿筝,匍匐在地:“奴婢恭迎皇上……”
蓉嫔略略收敛了讶异的神情,将珠翠胡乱簪于鬓发间,便起身迎驾:“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楚珩沐迈入玲珑阁,轻轻揉搓着双手应道:“起身吧……这几日实在寒凉得很,朕记得你怕冷,吩咐他们把新铸好的铜炉送过来……”
听到皇上的话,蓉嫔的脸上浮起一丝娇媚的笑意:“多谢皇上关怀……”
楚珩沐方一落座,祈月便递上热茶。楚珩沐接过茶盏,这才看向垂首跪在地上的宫女道:“这是……”
蓉嫔娇笑着,挡住了皇上的视线道:“不过是宫里不懂事的奴才……”说着,蓉嫔微微侧头道:“还不退下?”
屿筝行了一礼,刚要退下,却听得座中明黄龙袍的男子沉声道:“慢着!抬起头来,朕瞧瞧!”
蓉嫔的脸色微微一变,继而娇嗔:“皇上,臣妾前几日新学了一支曲,弹给皇上听可好?”
不料,皇上只是撇撇手,示意蓉嫔退到一侧。蓉嫔极不情愿地侧身而立,便听得皇上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抬头来让朕瞧瞧!”
屿筝跪在地上,心中一片烦乱,明黄登纹龙靴近在眼前。沉沉的声音中透露出几分威严。然而一想到拓跋阑每日饮下的毒药,屿筝便对眼前的男子生出几分畏惧之心。她不敢想象雪儿姐姐这些年是如何在宫中求存,枕边人竟是这般狠辣冷酷,又该有多少敬畏与恐惧?
缓慢地抬起头,屿筝低垂着眼帘,视线只落定在那双靴上。长久地静默,屿筝却能感觉到皇上锐利地视线扫过她的脸颊。
“看着朕……”皇上忽而开口。
屿筝心中一惊,慌忙应道:“奴婢不敢……”
皇上却也不再强求,只看向蓉嫔道:“璃贵人在殿外闹成那般模样,便是为了她吧……”
“皇上……”蓉嫔娇声道:“皇上好容易来一趟,难道还要为璃妹妹责备臣妾不成?不过是司药处的宫女,臣妾瞧着她眼生又不懂规矩,带回玲珑阁来问问话而已。谁知璃妹妹也不知为了什么便在玲珑阁外大吵大闹……”
说到这儿,蓉嫔佯装拭泪:“璃妹妹深得皇上宠爱,臣妾也不好说什么,瞧着她那凶巴巴的样子,臣妾也是有苦难言,谁知皇上还要责怪臣妾……幸而皇上来了,若不然,臣妾这心里该有多怕……”
屿筝垂首,冷冷听着蓉嫔娇嗔。方才还冷厉无比的人此刻竟在皇上面前做出一副胆小乖觉的模样,不得不让屿筝暗叹。
听蓉嫔这么一说,皇上的语气似是有所缓和:“好歹你的位分也在她之上,即便朕再宠她,在玲珑阁闹成这般模样未免也太过分了些。谨德……”
皇上轻唤,谨德匆匆上前,躬身一礼:“皇上……”
“让璃贵人回琴月轩去,禁足三日……”皇上冷冷吩咐。
谨德偷偷瞧了了蓉嫔一眼,但见蓉嫔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便沉声应道:“遵旨……”
“还有……”皇上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屿筝:“带她下去吧。朕难得和蓉嫔说说话,不想被扰了兴致!”
蓉嫔显然有些不悦,可既然皇上开了口,她也不便再说什么,只朗声道:“还不退下……”
屿筝急急起身,便跟在谨德身后退出了玲珑阁。可她的脚步不免有些迟疑,虽说撞上了皇上,但多少算是有惊无险,想必皇上也不会在意什么。可若是此时出了玲珑阁,倒不免要与屿璃打个照面。
就在她犹豫之间,却见身前的谨德转身吩咐道:“你先在这候着,等杂家跟璃贵人宣了皇上的口谕,还有事要知会你……”
“是……”屿筝应着,不免松了一口气,眼见谨德出了玲珑阁,片刻之后,玲珑阁外便传来屿璃颇有些不情愿的谢恩声。
谨德折返后,屿筝的心神已有所缓和,只见谨德打量了她片刻便道:“随杂家来吧……”屿筝只得沉默着走上前去。
“既是在司药处,想必是在郁司药手下做事?”谨德一边走一边开口问道。
屿筝沉声应道:“是……”
谨德微微侧头,看了屿筝一眼道:“听闻采选后,有个宫女未入掖庭,便在郁司药手下当差,便是你了吧……可还习惯?”
“回公公的话,一切安好……”屿筝沉声应道。
谨德轻轻应了一声:“杂家瞧着你话不多,人也沉稳。这规矩嘛!也还不错。正巧皇上吩咐下来有处偏殿要清扫,就暂且交给你去办。打理齐整了再回司药处去,至于郁司药那里,杂家自是派人去知会……”
“是……”屿筝应着,便随着谨德来到一处安静的偏殿。谨德停下了脚步,朝着偏殿扬了扬头,便道:“进去吧!好生清扫着,别让杂家觉得看错了人……”
屿筝拂礼,见谨德缓缓行去。便转身朝着偏殿内走去。偏殿前尚且堆积着未化的落雪,只从正中粗粗扫出一条行走的小径来。也不知殿中是否长久无人居住,只觉得看上去萧瑟寒凉。
缓缓踏上台阶,往殿内行去,屿筝只觉得一阵冷风窜入衣衫。殿内有些昏暗,略略适应了光线后,款款行入。所见陈设简单却金贵,金丝楠木的桌椅大气稳重,帷幔陈列也都是内敛清淡的颜色,倒不似哪位娘娘的行宫。
正当屿筝疑惑,却听得殿内传来一阵空旷的声音,像是什么瓷器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过去。随即响起一个沉郁的声音:“阿江!拿酒来……”
阿江!屿筝心中一惊,循声走上前去,却见殿内东南侧的轩窗软榻上,王爷楚珩溪醉的一塌糊涂。怀中抱了酒坛,一只手从软榻垂落在地上,手边还有几个翻倒的空酒坛散落在地上。方才滚动的那个空坛子,一路晃到了屿筝的脚边才停了下来。
“王爷?”屿筝轻唤一声,急急走上前去。
半晌之后,榻上的人才缓缓睁开了眼。微醉的双眸让屿筝不由得想起那日雨中的相遇,一样是这般让人心疼的眼神和憔悴的容颜。而林中挽着弓弩,意气风发的男子仿佛荡然无存,余留下的只是这借酒也难以抹去的惆怅。
“王爷……”屿筝又低唤一声,她只觉得心中微微作痛,没来由对眼前的男子感到心疼。
楚珩溪醉眼迷蒙中看向出现在眼前的人,仿佛是淳佳对着她盈盈而笑。心中的悲痛和思念一并涌上心头,他忽而伸手将她拽入怀中,低喃一句:“淳儿……”
屿筝手忙脚乱地要从楚珩溪的怀中挣扎着起身,却无奈被他拥的更紧。醇郁的酒香从他的衣襟和唇齿间蔓延开来,屿筝面红耳赤,拼命推搡着楚珩溪,却听得他在耳边沉沉低叹:“只需要一小会儿!淳儿,我知道这是梦,就让这梦多延续片刻……醒来之后,你我还是要阴阳相隔……”
听到楚珩溪略带压抑的低泣,屿筝忽而放弃了挣扎。安静俯在楚珩溪的胸口,听到他十分明晰的心跳,略带灼热的气息扑在耳边,屿筝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一片片地碎裂开来。而王爷除了一遍遍念着淳儿,只下意识地将屿筝拥的更紧。
屿筝跪在榻边,微微在楚珩溪的怀中仰起头,打量着他。依旧是那样如玉的面容,可屿筝知道,王爷心心念念的,不是别人,正是香消玉殒的淳仪皇贵妃,她最亲近的雪儿姐姐……
一行清泪滑落脸颊,屿筝无法猜透王爷与雪儿姐姐之间发生过什么。可此刻,她却不禁在心中轻问:雪儿姐姐,我该如何替他拭去眼泪?又该如何抚平他的悲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