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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整洁的房间里,徳昭看着坐在床上已经平静下来的女子,单刀直入道:“姑娘,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我会派人送你回京城,但是以后你遇到的任何事情齐国侯府不会再插手;二就是在河北、山西两地我会给你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也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危。”
清平公主抬起眸子望着她:“他们说你是李将军的妹妹,能做得了李将军的主,本宫只想问一句,你现在这样做是李将军的意思还是你自作主张?”
徳昭轻声道:“有什么区别吗?”
清平公主陡然拔高了声音:“当然有!若是前者,那我清平为他走这一遭至死不悔,若是后者,本宫定当余生都会诅咒你。”
徳昭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笑道:“姑娘,我不在乎你是如何作想。你的现在和将来都操控在我手里,也许你认为自己高高在上,别人都该以你意行事,但那都是提都不用提的往事了,你既然从北国逃了出来了,那就是要认清现实。”
清平公主沉默了,良久道:“本宫能不能见见李将军?”
徳昭摇摇头:“他不会见你,我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只是远远望他一眼总可以吧?”
“不行!”徳昭断然道:“我告诉你,无论你选择哪一条路,终身不得对我兄长再起意。”
清平公主戚然道:“你能看住本宫这个人,还能拦得住本宫的心吗?”
徳昭淡淡道:“看住你人就足够了,因为他从来对你无意。你不在,他则安。”
清平公主白皙的脸上流下两行热泪:“李大小姐,为什么你都对本宫这么残忍?为什么本宫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呢?”
徳昭示意沉心递块绢帕给她,待她拭干眼泪才说道:“你这话大错特错。你的到来会给我的兄长甚至家族带来祸患,我没有杀你,还安排你余生,我怎么会残忍?你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但请不要以牺牲别人的人生为代价,置旁者的意愿于不顾。”
清平公主忍不住又哭道:“本宫只不过是寻一处安身之地,这难道过分吗?”
徳昭斩钉截铁道:“不过分,但是若是别人不收你,那也没有不对。”
清平公主见她语气坚决,一时间想不出应对的话来,只好呜呜地哭起来。
徳昭很有耐心地等她哭声渐渐小了下来,才又说道:“其实你不该回来的,我兄长也不是你的良人,你心里也明白,只不过,你不甘心。”
“不错。”清平公主道:“原来我在京城的时候,几乎无人记得我这个郡主。我和母妃孤零零地苦熬在静王府里,只盼着将来成婚后能逃开那座牢笼。我不求我的夫君有多么显赫的前程,甚至不在乎他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妻子,只求他带我离开京城就足够了。”
徳昭听她称呼改了自称,就知道触动了她的心事。
“我每次出席宫里宴会的时候,总会看到长泰飘扬的红裙和恣意的笑容,我羡慕也妒忌,却不敢表现出来。那个时候她不会搭理我,我也从来不去招惹她,因为我知道我只有越不被人注意才越会平安。”
清平公主看了看徳昭,见其眼里透露出同情,不禁苦笑道:“后来,圣旨来了,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我恨长泰,若不是她闹出无法收拾的丑闻来,我怎么会踏上和亲之路?”
徳接着说道:“不过你后来想明白了,和亲虽然艰难,但一国之后的殊荣还是世间少有的荣耀。”
“不错。可我已经认命的时候,长泰那个阴魂不散的疯子又缠上了我,还带来了皇上的密旨,要我拱手让出后位。”她眼中闪着怒火,叫道:“凭什么?我都不在乎捡她不要的东西了,为什么她还一丝好处都不留给我?”
徳昭看向这个激动的女人:“所以你不服气,你瞄上了我兄长。”
“没有!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对李将军的感情。或许刚开始的时候我有些这样的念头,可是我见长泰打算刺杀李将军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为他担心的。”
徳昭不欲跟她争辩,摆了摆手,沉心递过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有两千两银票,还有官府的路引。有人会带你去河北安居下来,当地的官府也知晓此事。你只要不生事,就会安然度过余生。”
清平公主看了看路引:“渤海郡!李大小姐,你就不能挑个近些的地方吗?”
德昭不理她。
这时,静王侧妃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公主,侯府的人把我们的东西都搬到车上去了,说要我们现在就走。”
清平公主死死盯着德昭:“大小姐,若本宫答应你从此隐形埋名,但是只愿在雁门安居可以不?”
德昭不畏地看着她:“不行。你心里所想我很清楚,假以时日,你定会不甘于平淡。我不会留下你这个隐患。”
静王侧妃怒道:“我家公主金尊玉贵,怎么会碰上你这种大逆不道之人?”
德昭听了这话,厉声喝道:“本小姐早就说过,清平公主远在北国为我大兴尽忠。你若再口出狂言,我定当送你去官府处置。”
清平公主连忙拉住了生母:“您少说几句吧。”她咬了咬红唇,忽然噗通跪下了,静王侧妃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公主,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清平公主不理她,看向德昭,恳求道:“本宫愿意放弃公主的身份,只求在李将军身边为奴为婢!”
德昭见她不死心,不得不端起脸喝道:“不可能!你自离开北国之时,就已不是公主了,谈何放弃身份?你心计多,心思复杂,我李家不会引狼入室,更不可能留你在我兄长身边将来惹得我兄长后宅不宁。”
清平公主见事情没有转机,瘫坐在地,喃喃道:“那本宫这一生还有何意义?”她突然拔下金钗,抵住自己的咽喉道:“大小姐,你若是不答应本宫的要求,本宫就在你面前自戕。”
静王侧妃待要冲上去,清平公主喝道:“不要过来,否则本宫马上动手。”
德昭冷冷地看着她癫狂的样子:“你可想清楚了,若你都不在乎你自己的话,那就不要指望别人对你仁慈。”她不理会静王侧妃的哭嚎,转身走向门口:“把门关好,一个时辰后再打开。若有尸体直接烧掉,不许留一丝痕迹!”
清平公主目瞪口呆,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死活。
半个时辰后,沉心对安坐在塌上看书的德昭禀报道:“小姐,她们已经走了。”
德昭点点头:“随行的人可靠不?”
“可靠。不过……”沉心看了看主子没说下去。
“嗯?”
沉心小心道:“她们马车出门的时候碰到表小姐了,表小姐问了几句,奴婢只说是奉小姐之命行事,但是表小姐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德昭眉头一挑,吩咐道:“再多派一队人马去,暗地里要乔装过,若是有人想要图谋不轨,留几个头目,其他人就地斩杀,不许逃出一人。”
沉心应下来,又问道:“要让二公子知晓此事不?”
德昭沉吟了一声道:“当然要让他知道,调兵遣将之事,以后都要先报于二公子。”
“是!”
德昭没了看书的兴致,索性出了院子来到东府,顺便为即将生产的韩氏诊个脉。
在李钊的默许下,李徐两家的婚事很快提上了日程。齐国侯本来不乐意这门亲事,却被徐夫人拿出的李老爷子的手书镇住了。不久,两家正式订下了婚事,婚期就订在了今年的腊月十六。德昭并不想参与此事,徐夫人反而觉得女儿也要快有人家了,就想着有些事情也该懂得了,兴致勃勃地在她休沐期间拉着她置办李钊成婚需要的东西。
没过几天,徐府派了人过来,是平日里得林氏用的仆妇,她奉了林氏和徐兰兮之命,委婉地建议徐夫人是否应该跟亲家商议行事,并且意有所指,徐兰兮更习惯亲手布置屋子。
徐夫人笑意盈盈地送走了来人,转头一个人关在屋里半天。徳昭知晓此事后,强闯了进去,母女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等出来的时候,徐夫人眼圈红红的,徳昭却是一脸平静。
李钊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知晓此事,却还是徐夫人使人告诉她的。
李钊急于想跟妹妹谈谈,赶到她院子里被告知徳昭已经去了齐国侯书房。他来不及多想又匆匆寻到那里,就见妹妹正跪在父亲面前,李罡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李钊以为齐国侯在责罚妹妹,却见李罘和李锐也在,看他进来,表情都有些奇怪。
李罡见嫡子进来,温和道:“开阳你来的正好。阿昭说这两天就走,你那里给你妹妹准备了多少人随行?”
李钊大吃一惊,失声道:“妹妹要去哪里?儿子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