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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捧着盒子才进院门,小露珠就接过盒子冲西厢努嘴,叫她过去。狄家人只有小妞妞上学,紫萱还在厨房看菜单,定点心花色。明柏昨日吃醉了酒也不曾去,合小全哥也是才起,重洗了澡陪狄希陈合素姐闲话,
彩云进了门,看见没有小姐倒有表少爷,站在当地只回:“婢子方才到卫老爹家去送礼了,卫小姐回了些点心,露珠姐收起。”
素姐笑道:“你去,卫小姐说了些什么?”
彩云看了明柏一眼,小心道:“卫小姐房里还有人呢,说是她表哥,就是那个姓江的,油腔滑调好不讨嫌。婢子斗胆骂了他几句。”
此言一出,小全哥的两道浓眉就绞的紧紧的,追问她:“那个姓江的住在卫家?”
彩云想了想,道:“不晓得,是从里间出来的,说是扰了他睡呢。当时婢子正瞧卫小姐的镜子,恰好瞧见他从门帘后偷看。倒是卫小姐的镜子,是俺家作坊头一批制出的镜子,虽然旧的有年头了,款识还在。”
狄希陈奇道:“那批镜子,除去相表弟要了些进上,还有就是杨大人那里,不是做官的或是杨家近亲,都不得能。”
素姐笑道:“流落一二面出来也非难事,这位卫小姐吃一口茶就晓得好坏,又使面旧镜子,想必家底不错。俺瞧她说话也甚大方,想来卫家也有些来历,不然这位江公子怎么能够做新尚王?”
小全哥的眉头慢慢舒展,两只手却悄悄握成拳移到桌下。明柏看见,轻轻按住兄弟的手,道:“那晚必是他们合起来做成圈套,只怕……”他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只怕那位崔小姐也有插手。”
狄希陈合素姐对看一眼。素姐清了清嗓子,笑道:“往事不可追,明柏,崔小姐到底曾与你通风报信儿,你又何必合她一人孤身女孩儿计较这些。彩云,小姐使你去果然没有看错人。”素姐扬声喊道:“小露珠,把我前日得的金花簪取一枝来与彩云。”
小露珠应了一声,进来拉彩云道:“有好些花样子呢,走,你自家去挑个中意的。”出去还拉上了门。
狄希陈就道:“如今岛上中国人越发多了,昨日那几个虽都掩口不提,也瞧得出来是做过官的,明柏,你的木匠铺子想来生意会越来越好,俺们家还有二十个木匠,你可养得活?”
明柏原本人手就不够,岛上木匠虽有,不过粗造活计,比不上狄家的木匠能干。他算了算,笑道:“养不活,再与俺五个人手就便得。”
狄希陈笑道:“好,俺们家里留二三个,再带几个小学徒想必也够使了,别的都打发到台湾你们大伯那里去罢。”
小全哥低低的应了一声,将这一条记下。狄希陈笑道:“木匠作坊收拾出来,留着将来办首饰作坊用,先打扫干净,每日使人去查看。”
小全哥道:“作坊里常有人来求,想要把孩子送到家学上学。俺昨日合妹子商量来,不如在作坊里另办个学堂,只有常在俺家做工的人,方可把孩子送来上学,男女分班,教些写算,男孩儿再随着团练练习,女孩儿学些针线厨活。咱们中午管一顿饭。可好?”
明柏赞道:“这个法子好是好,只是每日都来上学却是不能,或是三日一次,或是五日一次方好,大些的孩子在家都要做活呢,整日上学家里就艰难了。”
素姐笑道:“娘替你们算算,团练每日都要早起跑步,男学生早晨都跟着跑,俺家管顿早饭,吃完了教一个时辰读写算。回家也不误事。女学生中午饭后来罢,横竖中午那一两个时辰太阳晒的紧也无人做活,叫她们来学些读写算,管她们中午一顿饭。可使得?”
狄希陈笑道:“使得。学生年纪也不能太小,八岁到十二岁,大的不许来,小的来了也不管饭。就冲这顿饭,家家都要送孩子来的。再隔三差五考考比比,叫学的好的孩子爹娘脸上都有光,就使得。只是先生为难些。”
小全哥笑道:“只教读写算,守后门的头儿狄二木就使得。女孩儿们,随叫哪个姐姐来都使得。”
狄希陈拍板道:“那使得,就这样定下,男先生狄二木教,女学生?”他看向素姐,笑道:“你瞧着那个好?”
素姐算了算,道:“紫萱手里的几个都忙不过来,还要小妞妞房里的几个助忙,只有小全哥的那三个,春雪从前学的最好,就是她罢。”
小全哥执笔一一记下,笑道:“春雪有些道学气,叫她做先生倒是正好。只是她不见得伏青玉管,还要妹妹留心照应。”
紫萱从外边进来,笑嘻嘻问:“要俺留心照应哪个?”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坐在明柏身边的磁墩上。明柏照着小时候的习惯先倒了一碗茶与她,微笑道:“说办学呢。叫春雪教作坊的孩子们。”
“咳呀,从前义学叫俺办砸锅了,如今这个,俺可不好意思管,等嫂子过门叫嫂子管呀。”紫萱吃茶,对着小全哥只是笑。
小全哥涨红了脸,道:“从前那个是没谋划好。这一回爹娘出了许多主意,必能办好的。”就将写好那几条的纸推到紫萱面前。紫萱看了,笑问道:“后面作坊有多少人?”
小全哥道:“你还能不晓得多少人?”
紫萱笑道:“俺狄家人在里头只有三十个不到,雇的人手每日流水样来去,前几个月俺不在家,不是哥哥你管的?”
小全哥细细回想,道:“常雇的有二三十,活多的时候,一百多个也有。”
紫萱探身要取笔,明柏伸手自小全哥面前取来,连砚台都移了过来。紫萱一边写一边算道:“这些人家多有二三个孩子,男学生算他六十个,照着早饭算,一人一两米加二两番薯煮粥,做馒头也二两杂粮面,半大孩子吃穷爹娘呢。再添些菜肉,一日总要四五钱银子。女学生也算六十个,只怕一大半是要带小兄弟小妹子来的,两下里加起来要一两银子的饭菜钱。再加上书本笔墨,也够四五百两银子一年。倒是不多。”
小全哥笑道:“那就定下来?”
紫萱笑将笔还回去,对爹娘道:“使得,早饭中饭都开在作坊食堂里,也只早饭麻烦些。娘,俺方才听管家们说有人来打听,问俺家木匠作坊可接活,守门的将他指到那霸去了。”
明柏晓得这是紫萱和他说的,忙道:“这么着,俺先去问问木匠们,先喊五个跟俺走罢。”站起来冲狄希陈夫妇行了礼,对小全哥道:“你去下聘那日俺再来。”
紫萱合明柏这一问一答,一个借着合娘说话,一个借着合小全哥说话,越发显得情意绵绵。等明柏去了,小全哥就瞧着妹子笑。紫萱斜眼看他,道:“休笑俺,明日嫂子过门待如何?”
小全哥缩回去,道:“说正事,说正事,妹子,你回来了,后边作坊还交与你管呀?俺琉璃作坊跟团练都忙不过来。新搬来的人家都有要入团练,俺就抽不出个空去替他们挑人手。”
紫萱磨磨蹭蹭道:“嫂子过了门叫嫂子管?”
素姐发话道:“她才过门,哪里摸的清这里边的门道,等她生了孩子,将她们屋里的人手都管的服贴,再提管家的事。”
紫萱还有些迟疑,狄希陈笑道:“听你娘的,”
小全哥也道:“她初来人都认不清,叫她管什么?她也要多住些时日,晓得了家里人的性子脾气,才好知人善人任呢。”
哥哥这般说,紫萱方应了下来,笑道:“那使得。娘,中秋节要送哪几家礼?”
素姐笑道:“你是不想送尚王?面子情儿总要过得去。新到俺家来的这几家,并陈李林尚,还有住在庙里的那两位都是上等份儿。八月十五放半日假,学生每个发两个月饼,雇来做活的,每人发四个。别的你瞧着增减就使得。”
狄希陈看她们母女两个商量起家务来,冲儿子挤眼,道:“你不是要去帮他们家挑人么,刘老爷要在村中间寻块好地盖间茶馆,差不多也到时辰来请了。”父子两个出去。
紫萱合母亲商量要月饼要用几样馅,又是成亲时的酒席并点心,诸如此类烦不胜烦。管事的丫头们进进出出,一直忙到天黑。
第二日紫萱合小全哥去后边渔村选了间大屋,把前边学堂里的桌椅搬了几十张过来,又到饭堂看过,重把作坊接手。小全哥只管十来条渔船并前边作坊,兼管团练。转眼就到去陈家下聘的日子,明柏换了新衣帽绝早过来帮忙。
狄家挑了三十六个小厮,三十六个管家,俱是崭新青衣,整治了三十六抬聘礼,大红绸结花,还问李家借了吹打,绕村一圈抬到陈家去,引得南山村许多人来看,都道陈家小姐好福气,得这样一个整齐大聘。
且说崔南姝合满子在庙里住了几日,衣食都似在狄家一般儿,只是几个管家娘子极是小心,若是要出门,必要跟从。那个会说中国话的姑子也是拦着,道:“我们这里晚间常有借了厢房赌博钱的,多是浪荡子弟,小姐们还是在后边的好。”姑子这后院也不大,住在这里反比在狄家前院住着还要拘束些。崔南姝一心想寻江玉郎问个明白,偏生不得单独出门,急的火星直冒。这一日正合狄家的管家娘子使性子。
外边鼓乐喧天,家里这般大热闹,偏叫她两个在这里陪崔小姐磨嘴皮子,极是无奈,两个媳妇子就先有些不耐烦。一个冲另一个挤眼,道:“俺去解手,回来换你。”先出去瞧热闹。这一个守着崔小姐,一会摸摸耳朵,一会提鞋,甚是想同去的样子。
崔南姝瞧不上她,冷笑道:“狄家好规矩呢,养的奴才都似猴子。”一扭身进里间。满子放下佛经,劝她:“你安份些罢。”
崔南姝恼道:“我哪里不安份了?如今你合狄家一条心,都嫌我!”倒在屋角的席上睡着生气。满子也不合她争,取靠在墙角的屏风将南姝隔在里边,依旧回小几边看经。
南姝想合她说:这必是狄家办喜事。偏又说不出口,使性子翻身面朝里,数板壁上爬的小蚂蚁消磨时光。
鼓乐声渐远,狄家两个媳妇子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闲话,一字不漏传进屋里来。一个道:“这些人都道俺家的聘礼丰厚,真真是没见过世面。若是在老家,这点子算个什么?”
另一个道:“在琉球也算是丰厚的了,上回陈家聘李小姐咱们不是跟了去?也不过十八抬罢了,抬到李家,不是都说极厚?”
第一个冷笑道:“你原到俺家迟,俺家老爷表亲相老爷娶大儿媳妇,足足的一百零八抬。新媳妇陪嫁倒罢了。大舅老爷娶大儿媳妇,也是一百零八抬。俺家小全哥哪样比人家差?巴巴的三十六抬,真真只是个意思。俺听肥嫂说,原是要多治些,却怕转过年明柏少爷来下聘办不起聘礼,所以这一回大少爷娶亲,就少花些银子。”
第二个恍然大悟,抚掌道:“原来如此,这岛上的人真真是眼皮子浅的可笑。”又道:“陈小姐虽然不如里边那个烦人精好看,瞧她到是尊重的紧。”
满子手中的经书跌到席上,她俯身去捡,伏在席上半日才起。崔南姝爬起来搬过屏风,看见外边席上湿了一块,再看看满子双眼略有红肿,骂她:“你有什么出息。你哪点不比那个海盗头的女儿强?偏要一味贤良淑德,白白把好夫婿送把人家。依着我说,闯到陈家去闹一场,闹得陈家灰头土脸才好。”
满子微笑道:“换了严公子娶亲,你肯去否?”
崔南姝呆住了,好半日惨然道:“不去,我许了他不扰他的。自在这里发霉罢了。”
满子道:“那日,他冲我摇头,我就明白会有今日,我也是许了他不扰他的。”
南姝道:“我两个不一样。狄公子若不是对你有意,怎么会把我两从那霸接到他家去!分明是怕港口的光棍欺负你!”
“你错了,南姝。”满子叹气道:“接咱们原是为了严公子合狄小姐。若是咱们还在港口铺子里住着。严公子得了我哥哥的请托,时时照拂,只怕狄小姐恼呢。所以狄公子就把我两接回家住着。”
崔南姝恼道:“我又不是贼,这样防我!”气得踢了墙壁两脚,好半日恨道:“我要找姓江的问个明白,他为何要害我!”
崔南姝分明是又钻牛角尖去了。满子摇头叹息,出来到观音菩萨跟前烧了香,又要到前边去烧香。崔南姝是不烧香的,满子也不喊她。走到阶下喊:“嫂子们,我去前边烧香。”
狄家媳妇子从厨房里伸头,笑道:“张小姐,你老先去,俺洗了手就来。”
满子点点头,独自一人走到前边,先至龙王前磕了头,再去天后娘娘跟前拈香,就见蒲团上跪着一个白衣少女,正是卫家的小妮子。
小妮子祝完拜了三拜,回身看见是满子,笑道:“你也烧香?”
满子笑道:“不过借烧香出来走走罢了,到后面吃茶?”
小妮子上前牵她的手一同到后边来,问崔南姝好。南姝冷笑道:“好什么好?今日人家大喜,咱们这里可没有好茶饭款待!”
正说着,狄家一个媳妇子提着一个大食盒进来,笑道:“今日厨房做了几样好吃的,大小姐叫送来与张小姐尝尝。 ”
满子接过来笑道着谢,崔南姝道:“她吃斋呢,你们送鸡鸭鱼肉来,不是存心坏她修行!”
那媳妇子微微笑道:“早听说张小姐这几日吃斋,十样里头倒有八样是素的。只是总吃素也不成呢,所以还装了些肉松。张小姐,想吃什么合她们说,休要客气。”将盒子丢下要去。
卫小妮子突然道:“我倒是忘了,上回你家大姐去我家送茶叶,我拿个盘子装了一盘点心回礼,偏生后来就忘了。你合你们小姐说,后日得空我去取。”
那媳妇子应了一声退去。
满子抢在崔南姝前边道:“卫姐姐,我借花献佛,留你吃个便饭罢。”就将食盒的上盖揭去。里面一边摆着四只大肚玻璃瓶,一只使油纸包住瓶口,里面是黄澄澄八成满的肉松。还有一瓶红通通的辣椒油里浸的白豆腐乳。还有两瓶却是狄家的泡菜,各样菜蔬红的白的青的翠的装满了两大瓶,装在透明瓶里极是可爱。
满子笑道:“可是南姝的心头爱来了,匀一瓶与卫姐姐好不好?”
南姝提了一瓶过去,道:“人家原是送把张小姐的,你问我做什么?”虽然说话酸溜溜的,手下极是大方,将泡菜送到卫小妮子怀里,道:“实是好吃呢,偏生他家小气的紧,每回只送一小瓶。我曾问晴姑娘要过狄家泡菜的方子,可是怎么泡都不好,分明狄家是藏私了。”
卫小妮子笑嘻嘻道:“多谢你。早听人说狄家的泡菜好吃,却是头一回见呢。”
崔南姝从柜里取了两只大木碗,将那一瓶泡菜拨出一半,笑道:“今晚上吃什么?”
满子看看盒里,有各色点心一大盆,还有几样炒菜,都是素的。想是怕素的太过了,还有一钵红烧肉,一碗川炒鸡。最底下一层是一方盘做零嘴的油炸小鱿鱼。
南姝瞧见小鱿鱼,就忘了白日里合媳妇子赌气,走到门口喊:“灌壶酒来。”
满子趁她走开,附到卫妮子耳边,笑道:“她就是嘴上说的凶,其实没什么的。”
卫小妮子也笑,道:“我去前边厢房合赌钱的人说声,只怕我爹不晓得我到哪里去了呢。”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新搬来的一家人带着一班小戏,都说他家八月十五要唱戏。李大少爷急的在前边跳来跳去,说他家初五就在庙前搭台唱戏。初五我还来打扰,可使得?”
南姝听说唱戏,极是喜欢,忙忙的放下酒杯问:“唱什么?目连救母?”
卫小妮子道:“说是什么厢红。我在窗外听得人人叫好,想必是极好的戏。满子,你听过没有?”
满子摇头道:“我不曾回中国去过,没有听过戏呢。李家养小戏是几时?”
南姝坐回来满饮了一大杯,冷笑道:“也有一二年了,养的戏子不是做了老爷的妾,就是做了少爷的妾。如今又要拿来唱戏给公子少爷们取乐。合李家沾边的女人,就没有不倒霉的!”
满子有些尴尬。岂料卫小妮子也灌了一大杯酒,笑道:“是做了女人,没有不倒霉的!男人还罢了,极是不如意还有个跑字,咱们女孩儿家能跑到哪里去?来,崔小姐,咱们再吃一钟!”
满子笑眯眯替她二人满上,也替自己倒了一杯,道:“我若是个男子,只怕活不到今朝。可见不论男女,都有不如意呢。”
卫小妮子道:“佛经劝人向善,说是积修来世投男胎,可见菩萨也是瞧不起女人的,不然,为什么修的好才能投男胎?”取大杯又是一饮而尽,笑道:“爷们吃酒都要听小曲儿的,我也唱个与你们听听。”
她清了清嗓子唱道:“青山在。绿水在。冤家不在。风常来。雨常来。书信不来。灾不害。病不害。相思常害。春去愁不去。花开闷不开。泪珠儿汪汪也。滴没了东洋海。”唱完一遍又唱一遍。
崔南姝自家吃一杯,又替卫小妮子倒一杯,两个吃的大醉。满子笑眯眯看着她两个闹,对守在外边的媳妇子道:“烦你们那位去卫家说声。卫小姐吃醉了呢,我们留她住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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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字啊。
奴家唱着小曲儿求粉红票。粉红票不来,泪珠儿汪汪也,滴没了东洋海。票来,票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