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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扬坦白承认,自己跟本就听不懂那老者讲的故事。
李毓反倒没有因此而对他产生鄙夷之心,并表示愿意留下来听他说明来意。
可是周扬也不敢太唐突地直接告诉他,说要让他去散播孙坚流言之类,只能先找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作试探。
然而李毓似乎习惯了散漫的生活,对于当官并不感兴趣。
周扬看出了他确是个胸无大志、小富即安之人,最大的喜好,就是每天呆在这河边小屋,等着那老者出屋,听听故事什么的。
这样一来的话,官爵、金钱都不能打动他了。
不过只要是个男人,就一定对美女难以抗拒,董卓吕布如此,曹操亦是如此,问题是现在到哪里找个美女来勾引这家伙呢?
无论周扬提出什么好处,李毓却总是摇着头,表现出一幅毫不感兴趣的样子,这让他好几次差点想放弃放弃了。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了整个下午,眼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却仍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此人为我所用。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金钱、女人、地位,哪个男人会不动心?”李毓拒绝了所有利诱,直至此刻才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但我也懂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道理,若周太守不先讲明真正来意的话,就算金山银山,我也绝不敢收。”
直到此刻,周扬才明白此人并非四大皆空,而是过于理智。
李毓又道:“若非周太守的事迹,让我像听刚才那先生的故事一样怦然心动的话,在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多耐性与周太守坐这么久。”
周扬对自己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颇为惭愧,顿了一会,果断地道:“请李先生见谅,其实在下确实有事想找您帮忙,只不过这事情有些难以启齿。”
两人素未平生,他又怎敢大大咧咧地叫李毓去散播谣言,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想这李毓当日在石台下吼叫的样子,八成是个愤青之类,又如何能接受这种事情。
不过周扬现在也无暇多想,索性直接把自己为了支持曹操,而不希望让孙坚先入长城的想法,以及打算如何靠你散播谣言之类的手段,如此相告。
反正不说出来对方肯定要走人了,说出来能成就成,成不了就听天由命。
想不到李毓竟听得不住点头,道:“看来周太守也算是个有谋略之人,为何刚才说话却如此拖泥带水,让我差点就看不起你了。”
周扬愣了一下,暗忖莫非你是个伪愤青?
“在我看来,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成功的人,一种是失败的人,”李毓微笑道,“只有成功才有行善的本钱,试问一个失败者,又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
“李先生的意思是?”周扬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下觉得很奇怪,为何周太守一定要支持曹操,而非孙坚呢?”李毓不答反问道。
事实上这个问题不止李毓一个人问过,在周扬心里,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从一开始对曹操的崇拜,到后来决定了要帮曹操打胜赤壁之战,助他早日一统天下,使百姓们过上真正太平的日子,正是因为历史也证明了,曹操确实是最有实力做到这一切的人物。
唯一的缺憾,就是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司马家。
然而晋的基业,正是由曹操打下的北魏基业,只要能够打胜赤壁之战,能够抓住时机干掉刘备,能够不让司马懿有机可乘,由曹操一统天下绝非痴人说梦。
这正是周扬想要祢补内心的那块缺憾,但他却无法告诉李毓这个想法,毕竟现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
况且如今的曹操:论声望,他及不上四世三公、又曾是联军盟主的袁绍;论优势,他及不上长安垂手可得的孙坚;论背景、论实力,他及不上的人更多。
比如那坐拥荆州富饶之地的刘表,北方最具战斗力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家族显赫的汝南袁家嫡子袁术等等。
而曹操却只能靠变卖家产所得的钱招募乡勇,就连汜水会盟都要依赖张邈的帮助,以及乔瑁的组织。
然而这么多具有各自优势,拥有足以称霸天下资本的群雄,到最后却都被曹操一一灭亡。
周扬不能够靠曹操现在的声望、背景或实力来说服对方,唯一的优势是他知道历史,但这并不能拿来作为招揽人才的资本,更不能成为被人才追随的旗号。
“周太守?”李毓追问道,“您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我终于明白了!”周扬忽然间恍然大悟了,却答非所问。
“明白什么?”李毓奇道。
“一个人若想要成功,未必要从一个高的起点开始。”周扬信心满满地望着李毓,继续说道,“汉高祖便是出身平民阶级,最终却创立了强汉帝国,还有……”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朱元璋只是个小沙弥,后来却成了明王朝的开国皇帝,幸亏及时刹口,又道:“机会只掌握在时刻做好准备的人手里,曹公便是这样的人,任何取胜的机会有可能稍纵即逝。”
李毓虽然被他的自信所感染,但却始终保持着冷静的态度,又问:“那周太守何以认定,孙坚就不是这样的人?”
周扬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语气坚定地道:“因为我周扬将会助曹公一统天下。”
李毓心中一震,摆在眼前的事实。
周扬与吕布都刺董,失败的人在想一统天下,成功的人却卷铺走人;董卓带走了洛阳的财富和大部分人口,周扬却没有放弃留下的饥民,甚至还开始重建洛阳。
如今曹操与孙坚,一个还在陈留,一个却已经来到了长安。
周扬微笑道:“事在人为,李先生想不想试试看?”
李毓回过了神来,果断拜道:“李毓愿效犬马之劳。”
周扬将他扶起,抬头看了一下天空,说道:“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先去吃饱了,再回驿馆慢慢谈,如何?”
李毓恢复了常态,正色道:“不,周太守若是打算制造流言,阻止孙坚入城的话,在下恐怕爱莫能助。”
周扬笑道:“只要能延缓孙坚入城时间就可以了。”
李毓道:“就算城里到处散布着不利于孙坚的流言,若是朝廷出面避谣的话,不出两天,一切就会恢复如常了。”
周扬想起自己生活的那时代,若是政府或专家出面避谣的话,反倒会让群众更加相信事实的存在,看来愚民政策在这时代还是挺管用的,可他怎能轻易放弃,又道:“就算能拖上两天也好,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吧!”
李毓摇了摇头,提醒道:“现在朝廷里,是否只有周太守一人不支持孙坚入城?”
周扬深深地吸了口气,却无法否认这一点,若是谣言过后追究起来,谁都会怀疑到他周扬的身上,而且待孙坚入城之后,等于又结下了一个强大的仇人,看来没有个军师在身边,许多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李毓忽然说道。
“你说什么?”周扬暗恨你怎么不早说,心里虽咬牙切齿,但表面还是挤出满脸微笑,问道,“请李先生赐教。”
“其实周太守若想阻止孙坚入城的话,只需有一人向朝廷进言即可。”李毓道。
“谁这么大本事?”周扬不禁问道。
“正是刚才讲故事的小屋主人——他便是蔡邕先生。”李毓答道。
原来刚才那老者,就是东汉著名的文学家蔡邕,难怪连李毓这忽悠大王,都会被他的故事所感染。
可是据史书了解,蔡邕虽然与曹操曾经有些交情,但是并没有李毓说的那么厉害,就算他愿意帮这个忙,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李毓看出他的质疑,解释道:“蔡先生六世祖勋,早在平帝时期便为郿令;直到永康年间,蔡先生因弹劾宦官,而被流放;董卓入京后又迫蔡先生出仕为侍御史,官左中郎将。”
周扬听得瞠目结舌,不敢打断。
李敏继续说道:“其实蔡先生早已无心官场,董卓死后更是借口辞官,独居于此,专心文学创作。”
周扬忍不住问道:“蔡先生好像还有个苦命的女儿,为何要独居?”
李毓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奇道:“确有此事,但为何周太守会说她苦命?”
周扬胡诌道:“蔡先生曾被流放,当女儿的想必会苦命吧!”
李毓却道:“蔡先生的女儿早在半年前,便嫁到了河东世族卫家,她的丈夫卫仲道也是个出色的大学子,夫妇二人不知有多么恩爱哩!又怎会苦命?”
周扬耸了耸肩,心想那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我又不是很关注这妞,管他那么多。
问题是现在这蔡邕既已辞官,又有什么资格向朝廷进言,更论惶让他阻止孙坚入城了。莫非这李毓在忽悠我不成?可是看他一脸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李毓说道:“既然天色已晚,我们何不进小屋向蔡先生趁个晚饭,再向他请教阻止孙坚入城之计。”
周扬欣然答应,倘若这蔡邕真有这么大本事的话,那真是天助我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