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慰问团入住金桥饭店。
金州省革委的接风宴会自然也在金桥饭店举行。
宴会厅内,二十桌宴席摆成四排,每排五桌。第一排五桌座椅是软座,号牌上书:首长席。
省革委主任乔云雍、省革委军代表郭尚桐,省革委第一副主任戴宣发来到了宴会厅。
楚昌雄陪着江抗美从贵宾休息室出来,乔云雍抢上前一步,与江抗美热情地握手。笑着说:“江副主任,大驾光临,未克远迎,莫怪莫怪!”
江抗美也笑着说:“乔主任,康健如昔,精力充沛,可喜可贺!”
乔云雍说:“老了,老了。年内就会退居二线,去人大养老喽!天下大事,全看你们年轻人了。金州这边,几乎大小事情都交给了戴副主任,我少操了许多心,日子好过多了。”
江抗美说:“就算去人大,你老人家也是一省元老,当管则管,不能袖手旁观的。”
郭尚桐握住江抗美的手,说:“江副主任,刘司令员身体好吧?军分区全体干部、战士都想念他。请你代表我们向首长问好,祝他工作顺利,战功彪炳,再上一个台阶。”
江抗美笑着说:“郭司令员,首长让我代表他向你们问好!他高度肯定了金州军分区的工作。在你们的支持下,金州省革委敢于破旧立新,狠抓经济,取得了万众瞩目的工作成绩。他要号召成都军区全体干部、战士向你们学习,把西南三省的经济建设搞上去。”
郭尚桐说:“谢谢首长,谢谢军区领导。我们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首长的期望!”
戴宣发也走上前来,坦然与江抗美握手,说:“江副主任,未去车站迎接,还请多多原谅!”
江抗美说:“戴副主任,乔老爷子说把事情都交给你忙,你哪有时间去车站接人?楚副主任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金州领导关怀备至,抗美十分感动。”
戴宣发说:“江副主任,一切都是乔主任拍的板。他老人家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们只管办事就行。你不用介意,接待好慰问团是金州的大事,如有瑕疵,还请谅解。”
楚昌雄笑着说:“江副主任,请入席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的。”
第一排中间一桌,软椅前的玻璃牌上都有各自的名字,江抗美直接对名入座。
她的左边,坐的是乔云雍,往下依次是郭尚桐、戴宣发、楚昌雄、佘强国、乔大勇。
右边坐的是吴雅,往下依次为吕蔚、冯雪兰、顾婉婷、朱箐。
服务员往每个人面前的小玻璃杯内斟满茅台酒,高脚杯内则斟了四分之一杯葡萄酒。
楚昌雄走到讲桌前,试了试新式的话筒,说:“同志们,下面,请乔主任致欢迎词。”
乔云雍站起身来,走到讲桌前,说:“江副主任,吕秘书长,慰问团各位尊贵的来宾。大家好!首先,我代表金州省政府四大班子,向江副主任和慰问团全体成员表示热烈的欢迎!慰问团的到来,必将鼓舞我省各族群众的革命热情,促进我省的革命和生产,促进三线建设各项工程的高速发展。慰问团还是一股强大的东风,将扬起我省各项事业的风帆,在**的革命路线上高歌猛进,夺取新的更大的胜利!最后,祝江副主任和慰问团全体成员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宴会厅内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楚昌雄手握活动话筒,说:“掌声有请江副主任致词!”
他带头鼓掌。人们跟着热烈地鼓掌。
江抗美走到讲桌前,笑容满面地说:“各位领导,同志们,战友们。今天,西南局暨成都军区三线慰问团来到了金阳。受到了金州省革委各位领导的盛情接待,我们感到十分温暖,十分亲切。同处西南,同一军区,同建三线,同卫边陲,我们之间原本就是一家人。所以实话实说,慰问团是来慰问的,也是来学习的,我们一定把金州抓经济的经验学到手,带回去,指导四川的经济建设,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像金州一样,社会稳定,市场繁荣。革命、生产双丰收!祝各位领导和同志们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祝金州人民水涨船高,生活幸福!”
她的致词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人们起立鼓掌,持久地鼓掌。
乔云雍举起酒杯说:“同志们,江副主任快人快语,大得人心。来,我们敬她一杯。干!”
全场响应,连慰问团成员都举起杯来。碰杯声中,大都喝下了一杯酒。
吴雅用公筷往江抗美的碗中挟了些娃娃鱼肉,说:“江副主任,少喝酒,多吃菜,才能不喝醉!”
江抗美说:“雅儿,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妹妹!”
她慢慢地品尝红烧娃娃鱼。这是金州山区的特产之一,肉质鲜嫩,美味可口。
身旁的乔云雍说:“江副主任,成都是鱼米之乡,金阳是没得比的。你别嫌弃,多吃一点。”
江抗美说:“乔主任,你过谦了。金阳的特色菜,就连北京也是吃不上的。戴主任,听说你刚从北京开会回来,你说是不是?”
戴宣发的眼睛其实一直都没看江抗美,除了时不时和冯雪兰交换个眼神外,基本上只看桌上的菜肴。不知他为何对这满桌子的菜产生了兴趣。可以说,对于截断和江抗美之间的恋情,他是做得比较彻底的,他已经做到了不再想她。江抗美突然问到他身上来,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得说:“江副主任说得对。现在在北京,仍然没有像样的饭店。我正在捉摸,能不能把我们金桥的,甲秀楼的菜肴搬到北京去,把外国人的钱赚回金州来。”
乔云雍说:“老弟,江副主任问的是京城菜的味道,你怎么又扯到赚钱上去了?”
戴宣发说:“主任,我说的正是同一件事。京城老百姓吃不到我们桌子上的这些美味佳肴,是因为那里的经济还没有正式放开,否则什么川菜、粤菜、鲁菜、江浙菜、淮扬菜全都拥到北京去,我们能找的钱就要打折扣了。我的意见,金州驻京办的食堂改成饭店,正式对外营业,先把京城部、委、办、局的对外宴请先揽过来,等到别的菜系进京,我们不仅已经扎下根基,而且已经赚得盆涨钵满了。”
郭尚桐笑着说:“戴副主任抓经济本来就是一把好手,他刚才说的,恰恰是经商的大好机会。把金州的国营饭店开到北京去,少不了会赚那些老外的钱,中国人又能在首都吃到金州的美食,一举两得。江副主任,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抗美说:“郭司令员说得太有道理了。金阳一席宴,学到大知识。戴副主任连开会想的都是金州的经济,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为金州人民赚钱。江抗美不仅大开眼界,而且已经学到了抓四川经济的真缔。我先声明,回去以后,我会操办川菜进京的事情,与金州共闯京城。”
乔云雍鼓掌说:“好!江副主任快人快语,悟性超人一等。所谓抓经济,就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为政府赚钱,政府手中有钱,就能进一步发展经济,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楚昌雄说:“还是应该尽快恢复税务机关,通过收取各种税款,增加国库中的钱。只要各行各业不偷税漏税,国库很快会殷实起来,政府富了,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才会得到提高。”
江抗美皱着眉头说:“可惜,上面还有人反对这种做法。前些日子的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就是冲着搞经济的人来的。四川也有他们安排的钉子,我回去后,一定会面临唇枪舌剑。”
吕蔚说:“首长预料得不错,这次出来,他们就要安排人随行。如果不是刘司令员坚决反对,我们还不可能这样随心所欲,会时常遭遇唱反调!”
吴雅说:“江副主任放心,眼下恢复国民经济是大势所趋,虽然还有阻碍,但问题已经不大了。人心所向,都是整顿,即使摊牌,我们想必也稳操胜券。”
冯雪兰感慨地说:“形势发展的确是这样,无论金州和四川,都还有一个怎么保护自己的问题。千万不能在最后关头被人家搞下去!否则前功尽弃,难有作为。”
乔云雍说:“金州不怕!有我顶着,你们只管大胆地干!上头追究,我会承担责任!”
冯雪兰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也害怕戴宣发被人当了替罪羊。戴宣发今天的表现,的确令她十分满意。千方百计地保护他,成了她工作的中心。现在看,危机已经不复存在了。有乔主任承担责任,他就可以大树底下好乘凉,避开了一切的危险。
郭尚桐说:“乔主任,还有我呢?金州所进行的一切工作,都是我们两人倡导和安排的。但是事实证明我们俩没有错!路线正确,方向正确。社会安宁,百姓拥护。我们其实是功臣!”
江抗美说:“两位老革命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敢于承担责任,着实令人钦佩。我也豁出去了,明知自己是对的,为什么要畏首畏尾?回到四川,我一定像你们那样先干起来。”
冯雪兰近乎崇敬地看向江抗美。这个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肌肤细腻,美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然而内心却是那么的坚强。她与戴大哥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被人抛弃的人,不会这么若无其事。她来金州慰问,也绝对不是因为戴宣发。也许,学习金州抓经济的经验,的确是真的。
楚昌雄不断地劝客人喝酒。吴雅则不停地给江抗美挟菜。夫妇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宴会很快进入尾声。
江抗美似醉非醉。她竟然在这时候想起了孙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