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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宣发没有接受骆志坚为他饯行的邀请,三家人包了一辆大客车,拉了大人小孩,行李家什,在路上跑了整整一天,终于到达省城金阳。
低调的离开,低调的到达。未来的金州省一把手,选择了既不扰民又不扰政的赴任方式。
大客车停在飞山街未段的一个院子前。
这条街处于城市繁华地段的一个小山坡上。从东向西一共三百多米,有六棵电线杆的距离。旧社会,这里居住着退职的文官,战敗的武将,名流的遗老,有钱的寡妇。步行出入,目不斜视。给人以一副副莫测高深的印象。解放后,遗老遗少们家道中落,宅院纷纷被不肖子孙变卖以维持生记,飞山街的住户成份便复杂起来。这里既在闹市边缘,却又隐蔽幽静,完全符合戴家老爷子选择住所的条件。经戴老爷子点头同意,戴宣奇才以外省访客张、王、李、赵的不同身份,分别买下了四个宅院。其中最大的一所便是停了大客车下行李的院子。外院套里院,足有十几间青砖瓦屋,曲径通幽,古色古香,真是颐养天年的风水宝地。
戴宣发、宋爱莲一家的行李卸完并搬进屋子,便只留下戴宣兵和郭思思在这里帮着收拾,客车又分别开到另外两个院子,卸那两家人的行李。
屋子本来就是大户人家一直使用的,直到交房子的前一天都还有人打扫,所以搬行李进来并没有费多大气力便收拾好了。
郭思思帮着宋爱莲铺右侧偏房主卧室里的床。那是一张桃花心木的八步牙床,通体漆的大红色,亮得能够照见人影,活像昨天才买回来安装好的。
郭思思说:“好漂亮的大床,我以前还真的没有看见过。”
宋爱莲说:“老伯他们正房卧室里的那一张床更大,十二步的。紫檀木的材质,靠里边的挡板镶的全是镜子,照得出整个的人来。不知道孩子他奶奶喜不喜欢。”
郭思思说:“大娘一定是喜欢的!这个宅院里的家具,又大气又干净,像个讲究的人家。”
宋爱莲说:“听说也是省里的大员,死了后儿子不争气,败光了家产,只剩下这个空宅子。宣奇大哥没花多少钱,便连剩下的家具全买了下来。这些大床是抬不走,否则也被那败家子给卖了。有些家具,是大哥逼着那家伙去一个个买家找,添了钱才弄回来的。”
郭思思说:“算是买得好的了。悄悄住在这里,不显山不露水,大伯大娘可以享发哥的福了!”
戴宣发恰好走进屋来,笑着说:“听奇哥说这院子不错,看来一点儿也不假!孩子他爷爷奶奶一定很喜欢,我看,不用等了,应该马上去把他们二老接来!”
宋爱莲说:“孩子他爸,依我说,还是等你上一阵子班,稳定了再说吧!要不,等我给娃娃落了户口,找到学校读书,我再亲自去接爷爷、奶奶。”
戴宣发说:“我也是一时高兴,说说而已。明天一早我就要去省里报到,一忙起来,又是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哪还有时间给老人尽孝?”
宋爱莲说:“安安心心地办你的公事吧!为老人尽孝有我们,哪里用得着你了!”
郭思思说:“大嫂说得对!发哥在其位必须谋其政,认真为老百姓造福,家中的事有我们。”
戴宣发说:“思思,我让七弟在对面偏房给你铺了一张床,你就暂时住在这儿。七弟也暂时住在外边的院子里,权当给听个大门。你们的宅子必须翻新一下,办喜事的时候再住进去。”
郭思思说:“大哥,我想随便点算了,好好的房子翻新它干什么?”
戴宣发说:“你们是新婚,房子旧了让人笑话!”
郭思思说:“好吧!一切任由大哥安排!我和兵哥哥欠你们的情,以后再慢慢报答!”
戴宣发说:“妹子,你说错了!老七和我如同亲兄弟,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弟兄共同的!你们的婚事不管花去多少钱,都是花老七自己的!你们谁的情都不欠!”
戴宣兵此刻也走了进来,接过话题说:“思思,大哥对戴氏弟兄全都是一心一意的!我们什么也别说,把大哥大嫂永远记在心里,一辈子听他们的话就行了!”
宋爱莲说:“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老七,你外院的床铺好了么?”
戴宣兵说:“铺好了!我就是来告诉一声,我要去外院睡觉了,你们睡觉前要关上内院的门。”
宋爱莲说:“为什么?你夜间不进出吗?”
戴宣兵说:“不进出!省城我们又不熟,关上内院门安全一些!”
一大早,戴宣发就出门了。飞山街路口就是中华南路,有一个公共汽车站。他走到站台上,见牌子上的行车路线图上标明,坐1路车可以直达交际处,旁边就是省革委大院。正好有一班1路车过来,车上乘客不多,他便上了车,买了张1角钱的车票。
戴宣发离开毕威时,把戴宣兵给他开的轿车交了,也没让地革委为他另外派车,现在只能坐公交。他一直看着表,二十五分钟后,逢站必停的公交车终于驶到交际处公交站台,他下了车。
他拦住一个和善的老头,礼貌地问:“老人家,请问一下,往省革委大院怎么走?”
老人看了他一眼,说:“顺着你身后那条路一直走,三分钟后,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戴宣发说:“谢谢你!老人家。”转身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道路两边,都是高大的围墙,高楼大厦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人行道顺着围墙向前延伸,行道树为行人挡去了初冬的寒风,戴宣发便未感到冬日的寒冷,走得十分轻快。
路边,高高的墙柱,宽阔的院门,白色的岗亭,威严的卫兵。尽管没有任何标识,戴宣发却知道,这就是省革委大院,文革前的省政府所在地,简称八角岩。
戴宣发走了进去,卫兵并没有管进出的人。黑色的小轿车不断驶过他的身边,但没有人认识他。他来到了最近的一幢白色的楼房前,一楼的一间屋门前挂了一块牌子,上书“金州省革委信访局”八个大字。戴宣发见屋里有人,走过去问:“同志,请问哪一栋是革委办公大楼?”
一个小青年正在用抹布擦拭办公桌,听到问话,抬起头来说:“上访要排队登记,不能自己去领导办公楼,请你等一等,八点一到就开始登记了。”
戴宣发说:“小同志,我不是来上访的,我是去报到上班的!”
小青年说:“上班?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戴宣发说:“我叫戴宣发,从毕威地革委来省里上班。”
小青年惊讶地说:“你是戴副主任?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请跟我来,我领你去。”
戴宣发跟在小青年的后边,来到了五层红楼之前。
小青年和楼门口的卫兵耳语了几句,卫兵探出身子来,看了看戴宣发,打开了栅栏门。
戴宣发独自走进楼门,见一楼一间屋的门上有“秘书室”三字,便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有一男二女三个人,戴宣发自我介绍:“我叫戴宣发,前来报到上班。”
长头发的女秘书笑着说:“好了!戴副主任终于来了!快打电话告诉楚秘书长。”
那男秘书立即抓起电话,拨了起来。
高个子女秘书说:“报告戴副主任,我是你的专职秘书冯雪兰。你的办公室是308号,请领导跟我走,我领你去!”
戴宣发向另外两人笑了笑,跟在冯雪兰身后一步步走上楼去。两人踩着天蓝色的地毯,来到308房前,冯雪兰推开门,领着戴宣发走了进去。
深紫色藏式地毯,深紫色落地窗帘,紫檀木弧形办公桌,紫色缎面丝绒沙发。一切都是紫色调,似乎预计着紫气东来,前途无量。戴宣发落坐在沙发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冯秘书泡好茶,把蓝花磁茶杯放到戴宣发面前的茶几上,说:“不知道戴副主任喜欢或者用熟的是什么样的茶叶和茶具,我明天会按你的要求去换来。”
戴宣发说:“不用换!我喝什么茶都一样。杯子倒是要个大一点的。”
冯秘书说:“好!我明天换一个大些的杯子。”
门被敲了两下便被推开,乔云雍、吴天明、楚昌雄先后走了进来。
乔云雍握住戴宣发的双手,笑着说:“宣发同志,欢迎你到省里来工作!”
戴宣发说:“感谢各位领导的厚爱,宣发只恐德薄能鲜,辜负了领导期望!快快请坐!”
吴天明说:“乔主任,你看戴副主任多么谦虚?人家是怎么来的我们根本不知道!”
楚昌雄说:“是我这个秘书长不称职,还请戴副主任多多原谅!”
冯秘书给三人泡好茶,轻轻地退出了屋子。
乔云雍说:“家属大院那栋房子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什么都不用带,明天就可以住进去。另外,你的专车是002,001暂时是我坐着。你看,还有什么事情是要我们帮你办的?”
戴宣发笑着说:“没有了!主任亲自过问宣发的生活,宣发真的不胜感激!”
楚昌雄说:“主任喜欢越权视事,我也没有办法!戴副主任有什么事,还是安排我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