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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兄慈弟恭
孙发生对司马文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凡是关心和支持他的人，对于带队去省城的事情持的都是反对态度，除江抗美外，没有一个是支持的。
戴宣发问：“大哥，你为什么反对孙发生带队去省城？”
司马文说：“很简单，出头的椽子先烂！我可不愿意四弟的境况会因为上访继续往泥坑里掉。”
苏学武说：“其实我也反对去，二哥应该知道，当权者最恨的人不是地富反坏右，而是动不动找上面的老百姓。下级恨你多事，上级恨你找事。此后的打击报复是绝对少不了的。”
戴宣发说：“唐太宗纳谏如流是历史杜撰出来的，我们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不过，我至今并未因为这个问题打击过任何人，虽然心里的确不舒服。”
孙发生说：“尴尬的是我这个左右不是的地位，乡亲们以为我是必须依靠的，因为过去他们一直都服从我的管理。在他们的认知里，我理所当然要带头前去，哪怕只是还他们的人情。”
司马文说：“能避避之，能拖拖之。总而言之，必须明哲保身，置身事外。”
五个人已经走到了食堂，交谈不得不停了下来。
厂革委陈主任正站在食堂门口等待，见五人走近，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说：“欢迎欢迎！领导们亲自请来小孙同志，真的好感人。里边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席。”
众人进入小餐厅，里面果然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菜肴虽不丰盛，却色香味俱全，很是诱人。
陈主任一一安排了座位。李副主任和两个革委委员作陪，厂办主任何天运刁陪末座。
小餐厅内烧了一只回风炉，因为烧无烟煤，此刻炉火正炽，铁板已经烧红，房间里温暖如春。
双方分别介绍了各自成员，陈主任举杯说：“戴主任、苏主任、司马主任，虽然都是主任，但你们人人位高权重，能代表各级政府来大山里慰问职工，我们十分感激。来，我敬领导们一杯！”
戴宣发等四人俱都站起身来，各自干了一杯。
孙发生这才知道，戴宣发是以下厂矿慰问为名，前来砂石厂的。
李副主任和田、徐两个委员也依次敬酒，客人们一边吃菜，一边连续干了五杯。
孙发生没有跟着敬酒，他冷眼旁观，发觉厂领导还是真心待客的，并没有虚假和伪装，心里倒也十分高兴。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已经开始领略到了。
此刻轮到客人敬酒了，戴宣发举杯说：“陈主任，各位厂领导，我谨代表地区革委会，向战斗在三线建设第一线的职工群众表示诚挚的慰问，感谢你们为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做出的重要贡献！现在，请允许我借花献佛，敬各位厂领导一杯，干！”
陈、李等四人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举杯把酒一口喝干。
好酒量，真是好酒量，孙发生心想。官场上的迎来送往，让官员们大都练出了酒量。于国于民，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幸好自己没有在官场上，否则真不知如何应付。
孙发生正想得出神，戴宣发已经举杯向他说：“四弟，听陈主任说，是你坚持动员工人们恢复生产的，你真的是条好汉子！请，我代表地革委敬你一杯！”
孙发生不得已站起来，举杯说：“感谢领导，哎呀！怎么那么别扭？二哥，来，兄弟与你干一杯！”
戴宣发哈哈大笑，豪爽地一口喝干杯中之酒。
陈主任说：“孙班长和戴主任还是弟兄啊！失敬失敬！来，小孙，为了你对砂石厂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们四个敬你一杯。”
孙发生只得又站起来，诚挚地说：“不敢当！几位领导，谢谢你们对我的肯定。干！”
陈主任等四人含笑喝完了杯中之酒。几个人心里都不无感触，孙发生其貌不扬，却交得这么多有权有势的朋友弟兄，虽然没让他在厂革委任职，却万万不能小看了他。山不转水转，什么时候又轮到他上台，关系不融洽说不定会吃大亏。
此刻轮到司马文，他起身举杯，说：“陈主任，各位厂领导，受县革委周主任之托，司马文谨代表煤洞镇革委向贵厂全体员工表示亲切慰问，感谢你们对山区人民作出的巨大贡献！巍巍乌蒙，万千父老，为家乡的巨变拍案惊奇，为你们的成功鼓掌欢歌。请！我敬四位一杯！”
陈主任说：“司马主任，你说得真好，这一杯，我们干！”
四个人干了杯，坐下来吃菜。李副主任小声说：“这么干下去，我们顶不住，会丢面子。”
陈主任也小声说：“先坚持住，实在不行了再说。”
孙发生听到了他们的悄悄话，暗自多了个心眼，害怕几弟兄会吃亏，被厂里给灌醉了。
苏学武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说：“我们年轻一点，不能让几位厂领导喝高了。这样吧！我敬个满杯，四位领导随意就是，苏某先干为敬。”
陈主任也笑了，举杯说：“那就由我单独陪苏主任吧！来，干！”
两人都喝了酒，倒过酒杯亮了杯底，才让服务员斟满杯子。
戴宣发说：“陈主任，听说垮山的砂石是一种矿石，不知消息是否准确？”
陈主任说：“戴主任所言不差，今天之前，厂里包括李主任都不知道这件事。据说，这是白萤石矿，是炼钢必须的溶剂之一，砂石厂很快将移交给青杠林林场，成为他们炼钢的专用矿山。但是萤石又是混凝土浇铸的绝佳材料，可以使水泥强度提高一到两级，还能提高建筑物使用寿命。煤炭系统基建指挥部现在才知道砂石的宝贵，要求在移交前尽可能多生产。”
戴宣发说：“所以才推迟了砂石厂两工改革的开展时间，免得民工因为少一年工龄停工停产，影响煤矿基建的砂石供应。”
陈主任吃惊地说：“这件事纯属绝密，戴主任是怎么知道的？”
戴宣发说：“两工改革是中央对农民轮换工，临时合同工的深切关怀，相关单位必须按规定时间实施改革。地革委已经通告煤炭指挥部，事关两工利益，砂石厂两工改革决不能再拖，必须坚决执行中央文件。我下来，其实是检查各单位的执行情况，把存在的问题及时向省革委汇报。”
陈主任说：“戴主任，我们还没有接到相关文件啊！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搞。”
戴宣发说：“也不急在这一两天，文件很快会下来，能在国庆节前搞完，民工们就应该很高兴了。”
苏学武说：“从临时工、轮换工转为国家正式工，是乡亲们多年来的梦想。陈主任，两工改革工作量很大，有一大堆思想工作要做，你们厂领导要多辛苦了。”
陈主任说：“那是应该的，文件下来，我们一定会抓紧！”
戴宣发说：“煤炭和钢铁都是中央直属单位，按理不该我们过问。但是改革的对象是本地区的民工，我们就不能不表示关心了。这一点，还请几位厂领导理解。”
陈主任说：“理解！绝对理解！地方政府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举双手欢迎！”
司马文说：“如果出现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地方协助解决，我们竭尽全力支持！”
李副主任说：“问题如果有，那就是工龄了。已经实施两工改革的单位，问题都出在合同工工龄上。我们厂全是合同工，如果闹起来肯定影响生产。”
戴宣发说：“四弟，你估计，一边生产一边派代表谈判有没有可能？”
孙发生说：“应该没有问题，乡亲们是听打招呼的。前提是两工改革必须按中央文件规定时间进行。拖过的时间必须补发工资。”
陈主任说：“如果这样，我们就向指挥部汇报，，请求下文，实施两工改革。”
苏学武说：“陈主任，你已经看见，孙发生在民工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你们何不给他一个领导职位，让他专门组织和管理生产，以确保两工改革期间生产的顺利进行。”
田委员说：“好主意啊！反正砂石厂都要移交，我们全都会回预制厂，让孙发生恢复职务，既可以顺利开展两工改革，又可以成建制移交，一举两得！”
李副主任说：“我赞成！生产砂石的工作不能停，由小孙来抓，肯定大大地提高产量。”
陈主任举杯说：“行！我向上级报告。来，喝酒喝酒，菜都凉了。”
戴宣发说：“对！喝酒吃菜。砂石厂内部的管理是人家厂领导的事，我们不宜多说。”
众人俱都喝干了杯中之酒。
饭后，戴宣发他们要去另一个单位，孙发生一直送到了厂门口。
司马文说：“四弟，梅儿在铁路很不快活，你究竟打算怎么办？”
戴宣发说：“你也该结婚了，不要这么拖着。如果是没有钱，我全部包办！”
孙发生说：“铁路有个副队长非娶幺妹不可，单位还答应把幺妹转成干部。我看她回不来了！”
苏学武说：“四弟说的是事实，大哥，我们就不要包办代替了！”
司马文说：“孙发生，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好吧！梅儿如果不幸福，唯你是问！”
戴宣发说：“四弟，老七和思思国庆节结婚吃喜糖，尽量抽时间玩一趟吧！”
孙发生说：“恭喜七哥！我一定去喝喜酒。”
戴宣兵说：“到时候有人开车来接你，准备好贺礼就行！”
孙发生笑着说：“七哥放心，我一定准备好！”小车越去越远，很快消失在山湾那边。孙发生转身上了工地，他要把好消息与乡亲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