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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艳芳这些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里走进走出,坐卧不安。大红纸写的通知上写明,招工时间只有十天,十天后是要整队出发的。但孙发生不知又去了什么地方,招工都三天了还没有回来,这对赵家二姑娘要不要报名当筑路民工造成了困难。她希望能与孙发生一同报名参加工作,以便将来能最终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倘若不能在一个单位做事,她与孙发生之间就将什么也不存在,那恰恰是她于心不甘的。
“老二,去挑担水嘛!”她娘在灶房中大声吩咐女儿。
“挑什么水?人家都急死了!”赵艳芳说。
“你呀,瞎操些什么心哟。有什么事让你老伯说一声不就行了么?”
“妈吔,你懂什么嘛?”
“娘什么不懂?不就是当不当民工的事么?你老伯说了,招工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看到有好的工作再去。你着的哪门子急嘛。”
“老伯说老伯说,要是满街的人都走了,谁来招我一个人?莫非连工作都不要了?”
“你当娘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你是想找孙家老三一块儿商量,统一行动,对么?”
“娘,知道了你还问什么?”
“依娘看呢,孙家老三的事就算了。他们家三兄弟就指望那间房子,不定将来争成什么样呢!你老伯一向都没看好那户人家,正在给你物色合适的对象呢!”
“我的事不要你们管!”赵艳芳跑进里屋,关上房门,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她从娘的话里看出了她和父母间想法上的距离。爹和娘一直敷衍孙家,是因为孙经理是赵会计的上司,排除了这一层关系,他们便正眼儿也不瞧那户人家了。他们似乎知道那户人家正趋于没落,那家人的正派、规矩、呆板预示着将来的必然落伍。因而赵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便不能主动往火坑里送,完全可以选择另外的富庶之家。千里镇街上还有两家贩烟土的,几家开着店铺的很有些钱,老伯平时提到这些人家便赞不绝口,可见他心里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自己怎么办呢?街坊邻居都说她和孙发生是很好的一对,但父母亲显然并不把传言当回事。他们眼下便急着要决定她的命运,她绝对不能束手待毙,她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赵艳芳翻身爬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家门。她一溜烟跑到公私合营的二楼办公室,见屋内只有孙世昌经理在埋头办公,便问:“孙姨爹,发生哥报不报名?”
“报名?报什么名?”孙世昌从老花眼镜上边看着赵艳芳,不解地反问。
“筑路队当民工啊!”“赵老二,他不在家,我懒得问这事。”孙世昌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
“那人家怎么办?”赵艳芳急得差点儿哭了出来。
“你老爸不是嫌民工不好让你再等等么?他是对的,今后招工的机会有的是!老三这次报不报都没关系,等下一次一样的。”孙世昌笑了笑说。
“真的么?那好,我也等下一次吧!”赵二姑娘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笑着向孙世昌告辞。
孙世昌看着赵艳芳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不由得惦念起仍在廖家寨的三儿子来。尽管他为了儿子的不争气和种种不轨行为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儿子,但儿子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浓浓的血缘关系曾使他多次为不在身边的儿子心惊肉跳。他坐不住了,也起身离开办公室。
赵艳芳在路上遇到了从外面回镇的苏学武,问:“苏大哥,你知道发生哥去哪儿了吗?”
苏学武说:“廖家寨啊!怎么,他还没有回来?招工不是开始三天了么?”
赵艳芳说:“孙姨爹说发生哥不当民工,要等下一批招工。”
苏学武说:“不可能!我两弟兄说好一道去修路的,他可能还不知道招工的事,我去喊他。”
赵艳芳说:“苏大哥,你们如果都去报名,给我也报上一个,好么?”
苏学武说:“好的!明天早上我就去廖家寨,下午一定去报名。”
赵艳芳这回是真高兴了,转身回家去挑水,家里的水缸可是空着的。
第二天一早,苏学武便步行了一个小时,来到了廖家寨生产大队。
孙发生已经开始在大队部办公室统计昨天的各项数据了,骆志坚与侯大明都没有电话来,他搞不清是什么情况,但必须代管好廖家寨生产大队,因为这是县委副书记交待的。
苏学武走进大队部,在院子里就喊:“孙发生,孙老三,你在哪儿?”
孙发生听到是苏学武的声音,惊喜的跑了出来“学武哥,你怎么来了?”
两人亲热地拥抱在一起,苏学武说:“你在这里干什么?镇上招修路民工,都三天了。”
孙发生诧异地说:“是么?没人告诉我啊,我得赶快问问。”
孙发生拉着苏学武的手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摇了摇,说:“总机,请接公社办公室。”
一会儿,听筒里传出侯大明的说话声:“我是侯大明,请问有什么事?”
孙发生说:“侯书记,我是孙发生,廖家寨大队的支书派了吗?我要回镇上报名呢!”
侯大明笑了:“孙发生,你再代几天,民工连走了我再找人来换你,回公社当文书。”
孙发生说:“书记,我不当文书,我要报名参加民工连,修公路去!”
侯大明说:“你傻啊!当公社文书和当筑路民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是真不懂啊!”孙发生说:“求求你,侯书记!让我今天就回来报名吧!廖家寨的事,让副支书管着嘛!”
侯大明叹口气说:“孙老三,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回家吧!那里的事我另外安排。”
孙发生松了口气,和大队会计打了声招呼,与苏学武高高兴兴地走回到镇街上。
苏学武说:“先回家看看,吃了中饭,下午一道去报名。对了,喊赵老二一声。”
孙发生打开门锁回到家中,发现冰锅冷灶,水缸中连水也没有,不知父亲是在哪家吃的饭,心里不由得有些发酸,没有母亲的家,父亲便受苦了。他担了水桶,要先去八角井担一挑水回来,给父亲和自己做中午饭吃。
“喂!孙发生,我找了你好些天了。”龙王庙前的高石坎上,盛狗儿正对了他招手。
“什么事?狗儿哥。”孙发生问。径直走下八角井边,把桶一只只地甩入井水中,灌满水提出来,挑上长长的石阶后才歇下担子。
“筑路队招工,我报的名字是盛狗儿,你能帮个忙取个像样的名字吗?”
“这有什么,妹子叫春枝,你就叫春林,春天的树林,这名字不错的,你记住了!”
“好!是不错,我明天去求付阳春改。就怕他不干!他连何秀蓉报名都不登记呢!”
“是么?这个付阳春也太霸道了吧!我去报名时问问他!”
“他不会怕你的!就凭他姐姐和侯书记的关系,他才敢谁都不放在眼中!”
孙发生把水挑回家中,一边做饭一边做大扫除,直到把到处都抹得干干净净,才住了手。中午,父亲并没有回来,孙发生等了一会,怕耽误下午去报名,只得匆匆吃了饭,前往赵家。
赵姨妈接待孙发生的态度果然大不如前。原来短短几个小时,孙发生不当公社文书要去当民工的事已经传了开来。赵姨妈以为孙发生果然没有出息,便对他侧目而视了。
“姨妈,老二呢?她说要与我们一道去报名的。”孙发生恭敬地说。
“老二不想去了!你自己快去吧!听说快报满名额了!”赵姨妈沉着脸说。
孙发生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出了赵家,去约苏学武。
两人进了招工报名处,提出报名当民工,付阳春到是毫不迟疑地登记上了,还发表给二人填。
“付大哥,帮忙把何秀容和何平的名报上嘛!求求你了。”孙发生说。
“不行!各人的名各人来报!何平?不就是何铁牛么!还穿开档裤呢!”
“阳春,街坊邻居的,你做个人情算了嘛!”苏学武说。
“老苏,填你自己的表去吧!这个忙你帮不了!”付阳春毫不客气地说。
“你当真不给报么?”孙发生生气地问。
“当然不报!你们能咋样!”付阳春蛮横地说。
“学武哥,我们找侯书记讨个公道,反正姓付的没安好心,一街人都知道。”孙发生说。
“随便!侯书记在他的办公室,去吧!”付阳春有恃无恐,一点也没把两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