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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得迟,锦绣睡得足够多,不用午睡也可以,罗真一向精神充沛,更没有白天躺床上的习惯,往天偶尔为之,也是想陪着锦绣,此时见她毫无倦意,两人索性就躺靠在床头说话儿。
锦绣问道:“昨夜我跟你说的那件事,高世子和阿慧表妹,你怎么看?让人去打探没有?”
罗真道:“没什么好打探的,南安郡王府的情况我都知道,高世子人不错,不会错待自己的妻室,若郡王府诚心求娶,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我今天见了太子,我们谈了一个多时辰,提及阿慧的亲事,他乐见其成!还想着敦促高世子,尽快上门提亲!贾府那边,我今早去过了,分别与舅舅、表弟和舅母、阿慧都见过面谈过几句,郡王府若上门提亲,不会有阻力!”
罗真伸手抓揉她云朵般的发髻:“阿慧是我表妹,自然与南宫照有关系!阿慧说了,她愿意,她看中高世子!”
“那假如她不愿意呢?”
“另当别论!”
“我才不信!你们这些人……”
“要相信你夫君!”罗真托住她后脑勺俯身吻她:“我可以对不相干的人凶狠,自己的家人我会护着……阿慧是妹妹,我们都想她好!高世子,足可托付!”
锦绣喘了口气:“好就好,也没必要这样急吧?被求亲的姑娘家,推三阻四那是表示矜持,怎么你们倒比人家郡王府还要着急,这不奇怪么?”
罗真笑:“如此说来,你以前对我推三阻四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是又怎样?”锦绣白他一眼。
罗真给她额上一记轻敲:“被你耍得团团转,也幸亏我够坚强!”
“你那是坚强吗?你是皮厚!”
“什么都好,终究是把你弄到我家了,这才最重要!”
锦绣哼了一声,问道:“你既然了解南安郡王府,可有跟阿慧说过?”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如跟你说说,你得闲去和她谈吧。”
“好。”
“南安郡王府被封为异姓郡王,自有其道理。往上数第五代高家祖宗,原是南边某个小国的王子,你看看如今的皇家,南宫照兄弟几个你争我夺都是为了皇位,那位高姓王子家里当时也是这种情形,高王子的同胞兄弟、母妃被屠杀,只有他逃出来,便投了南宫氏,当时的南宫氏还只是占山为王,未能一统江山,高王子以他的聪明才智辅佐南宫氏,领兵攻打他原先的国家,踏平王室,不肯为王,只愿做南宫氏一名臣子,并当众歃血对天发下毒誓:高家子孙世代只忠于南宫氏!就这样,南宫氏以南国为基础,养精蓄锐,最终成就大业。而高家便封为郡王,世袭罔替,世代镇守边南。这么多年下来,南宫家轻易不会动高家,不是不想动,而是害怕牵涉太多,到时收拾不了,高家在南边根深叶茂,大半南人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个南宫氏,他们只以高郡王为尊,只听高郡王的指令!而且南边人多会蛊术、巫术、幻术,听说还会布下奇奇怪怪的玄幻迷阵,巫师能召唤魔将鬼兵,还能祭出毒风毒气阵……这些鬼怪,都只有高家人懂得其中玄奥,南宫氏不敢招惹!”
锦绣听得发笑:“罗大将军,南人这些吓人阵仗,南宫氏不敢招惹,是不是你也害怕得很呢?”
罗真认真道:“我不怕,但若是换我去南军打仗,我必定要先将他们了解个彻底,不会小瞧了他们!朝廷曾经有过多次试探,不用高家兵,派出中原精兵强将去往南边巢杀匪患,但每次去都是大败而归,而且那些逃得命回来的残兵败兵,身上受的伤都令人……毛骨悚然!军士们传说,宁愿在西北边战场经受刀砍斧劈还能死个痛快些!”
锦绣说道:“南边人不过是仗着地形得天独厚,也欺外来人长途跋涉,精神疲累,不惯行山路,而他们却是祖祖辈辈在深谷大山里生活,爬山攀岩,那速度能跟猴子相比!说实话,这就是他们的特别之处!摆的那些奇怪迷魂阵,也是迫不得已,他们若有条件、有技术打制出铁枪砍刀,应该也不屑于挖土方削竹刺了!至于巫术幻术,都是故弄玄虚恐吓人而已,不过蛊术,倒真有其事!阿真,木屋书房里不是有一本《南天纪要》吗?那里边对于南方的种种物事,从风俗人情到物种、战事,甚至你好奇的那些巫术幻术蛊术,都有详细记载的!”
罗真一喜:“真有这样的书?在哪里?我没看到!”
“我上次看过,不知随手放哪了,等进去了我给你找找!”
“好,我得用心看看——东南西北,就这南边我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文献都没有,派出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真是邪了!”
“有什么奇怪的?南边是南安郡王府镇守,你们不管谁都能插进一脚,他还怎么立足立威啊?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其实说到底,也怪你派去的那些探子技不如人,肯定是被南边姑娘捉住,留下当上门女婿了——这是他们那边的风俗!”
罗真又好气又好笑:“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当众喊着要上门女婿!”
“是真的,不信回头你可以仔细读那本书!”锦绣笑道:“我们这是岔到哪去啦?不说阿慧的事啦?”
“嗯,说着呢。”罗真继续道:“南安郡王府传至现在这代,便是高世子的父亲高郡王,年轻时也是个人物,娶的是淮安王也是南宫家族的外孙女,就是现如今的南安郡王妃。南安郡王妃生在江南,外表柔弱,但她终究不是那种简单家世出身,天生就有一副坚硬心肠,从她后来的手腕可以看得出来。她与高郡王做了七八年恩爱夫妻,生下高世子、两位嫡小姐,才知道,原来高郡王瞒着她,另有姬妾,且生有一双庶子女,高郡王解释说是青梅竹马,不忍相弃,所以养在外头。南安郡王妃起先为了孩儿们,也隐忍下来,并允许那名妾室与庶子女住进郡王府,却是那妾室不安份,仗着郡王宠爱,她自己又懂些药理,悄悄给郡王妃母子下药,药量很少,但经年累月,导致郡王妃再不能生育,高世子外出游学两年,倒是幸免一二,两位嫡小姐自娘胎出来就弱质,再被那细水流长的毒药浸染,就成现在这副模样!高世子游学回来,带了位名医,方解开此中秘密,郡王妃恨怒之下,将高世子骗出府,自己假意与高郡王共饮叙话,给高郡王下了软筋散,让他保持头脑清醒却是动弹不得,然后当着高郡王的面,以鸠毒灌杀两名庶子女,并杖杀宠妾……”
锦绣忍不住低声惊呼:“她真的这么干了?”
“没错。郡王妃就是这么干了!”罗真眼里竟闪过一丝赞赏,微笑道:“当初若是我们的娘也这么勇敢,她现在……”
锦绣想了想,摇头:“娘这里行不通,郡王妃是郡王府主母,可以掌控全局,当时娘却只是个小媳妇,上头压着国公爷、老夫人,左右有妯娌,她在成国公一点凭恃都没有!”
“说得也是。”罗真叹气:“郡王妃果断而勇敢,但她只除了为自己和儿女们报得仇,没讨着好处——高郡王与她彻底决裂,夫妻已形同陌路,不论是京城,还是南边的郡王府,都分为两半,一小半是高郡王和他的姬妾们占着,大半归郡王妃母子!高郡王虽与郡王妃成仇,但对子女还是疼爱的,高世子一直跟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导,两名女儿吃的药材,他也尽力搜寻。经过那件事之后,他学聪明了:广纳姬妾,却不敢再生育庶子女,所以至今为止,郡王府没有庶子女!绣绣你看,南安郡王府,就是这般情形,说它复杂,其实也没什么,南安郡王和郡王妃虽如水火,但需要的时候,两人还是能够站到一起,装个表像给人看!阿慧本身就挺机灵的,嫁去那府中,应是可以安稳的吧。”
锦绣点了点头:“的确,像他们夫妻能有这样的结局,还算不错!只要高世子以后别学他那渣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高世子……”罗真摸了摸鼻子,清咳一声:“他有两名通房!不过,他们家的规矩,成亲之后,通房是留是去,由新妇发落!”
“为什么是新妇发落?”锦绣不满。
“有的人家是这样……诶,你要相信南安郡王妃,她会教导阿慧的,当初她怎么做,阿慧照做不就行了?南安郡王妃嫁给高郡王那些年,郡王府无姬妾无通房!只除了,后来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是养在外头的!”
“高世子不会有相好的青梅吧?”
“应该不会有,我让人去查,就算有,也让他自己发落——如果他诚心求娶阿慧的话。”
“那还差不多!”
锦绣忽想起一件:“都忘记你们老罗家的罗妍姑娘了,她可是对高世子倾心爱慕、念念不忘呢!她与阿慧又是死对头,要是一个不服气,硬要给阿慧添堵抢嫁高世子,那怎么办?人家高世子将来可是郡王,可以娶侧妃的!”
罗真道:“将来的事现在谁也说不得准,高世子会不会有侧妃,这个阿慧也想过了。至于罗妍,我会留意的,不可能让她与阿慧对上!另外,祖父有意向,想把她们姐妹俩嫁到西北边去!”
“姐妹俩?罗姝一起?”
“嗯,祖父的习惯,不管则已,他要盯上了,动了手,一般就整到他看着舒服为止!”
锦绣好笑,又有些不满:“那他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为什么不管管罗松,不管管你?”
罗真轻吁口气:“他其实也管了,不然我那样三番五次惹怒罗松,哪还有命在?也学不到正宗的罗家枪!还顺带着夹七杂八地学了十几种别家功夫,全是他那些身经百战的旧日袍泽亲自传授!他放我跟着舅父,那意思是要我把贾家刀法给学全学精了!小时候我也不太看得懂祖父,他有三个儿子,战死两个,因而对罗松十分纵容疼爱,罗松别说只娶了两个妻妾,就是三妻四妾,他也不会说什么,祖父要的是开枝散叶!他早年对金氏十分宽待,只因金氏进门三年,一年一个地生,而我母亲三年才生一个,所以他不喜!如今倒是体会出来,祖父虽偏爱罗松,给他足够的面子,对他主张之事从不过问,但祖父心里看重的依然是嫡系!”
“你的意思是说,祖父看重你了?”
“可以这样认为,幼时祖父像罗松一样,看重罗端和罗方,对罗方的喜欢又多过罗端,每次召我们训话,我都像个陪衬,可有可无。现在呢,召我与罗端、罗方去他书房,却是分批的,有我在时,他们不能进;他们在时,我可以随意入内!”
“你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这本来就是我该享有的特权!我是嫡子,这点不容质疑,也无法改变!罗家兵权最终是要掌握在我手里!”
“这兵权能吃么?我倒宁愿你扔了它!”
罗真哧笑:“前半辈子,我肯定得握紧了它,不然凭什么拥有你?你这个小村姑……多少人想跟我抢,知道吗?”。
“你自己爱权势就直说,别拿我当借口!”
“呵呵!过来!我就好好跟你说说,我是如何爱权势的!”
夫妻俩在床上纠缠打闹,浑然不知道,贾府那边已接待了两批上门求亲的人家!
午前来的那家,是延平侯常府,为世子求娶贾慧,常世子常裕,正是在宁国公府花宴上高声大叫喜欢“珠圆玉润”的那位清瘦男子。
午时刚过,阮氏就接到南安郡王妃的帖子,管家说人已到府门外等着了,阮氏急忙迎了出去,南安郡王府是做足了准备才过来的,那一番阵仗,直看得旁人咋舌不已:只是上门提亲,竟弄得跟下聘一般,那成抬成箱的各色礼品,光华灿烂,样样金贵,直将人眼目都晃花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