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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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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有姐弟六人,依次是姐姐、我、二弟、妹妹、三弟和小弟。姐姐比我大两岁,我比二弟大两岁,二弟比妹妹则大五岁,妹妹比三弟大两岁,三弟比小弟大两岁。姐姐与我和二弟是大姐仨个,妹妹与三弟和小弟是小姐仨个。

    三弟小时候头发微黄,脸却很白,眼睛微微地向眼框里面深凹着,眼睛的颜色也有点黄,有太阳的时候总是有点像睁不开眼睛似的。他脑袋圆圆的,后脑勺子有点不规则,理发后就能看到那里不是很圆滑的。

    三弟聪明过人,他的学习在小学和中学都非常好,他是自己考上高中的,那个时候考上高中的学生很少的,每个乡镇只有那么很少的几个人。他爱下棋,并且下得非常好,一般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从小就是学生中的小干部,有很强的组织才能,他在场面上讲话很会说,他能演文艺节目。无论他在哪里,他都是人们的中心,实际也是大家的主心骨,他也是办事最爱出头的人物。他的身上有点好战,年青时就爱打架,实际他也没打几次真正的架。

    三弟读高中的时候,他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节点,不知为什么,他一直睡不好觉,耳鸣,听课头疼,后来他就辍学了。

    以后,他就在家里务农,在那时候他和我们村里的一个叫丹丹的女孩子相爱了,他们爱得很深,听说也是海誓山盟的。那时候他们俩的岁数都很小的,只有二十岁,我的父母都不同意,我家是农业户,丹丹的父亲是职工,丹丹也是非农人口,她家比我的家在人们心目中地位是高的。

    那时候,我的二弟在当地武装部工作,正好负责征兵具体工作。一九八三年的秋季,三弟参军走了,他的部队是在大兴安岭的博克图地区。那个地方很冷的,他入正式部队不久,就给我家邮来四张照片,本来很美的三弟,穿上绿军装,手里握着钢枪,更添了几分英俊和潇洒。一张头带礼帽的便装像片最使我难忘,信是先邮到我所在的工厂的,同事们都说他酷似电视剧上海滩中的许文强,真让那些认识三弟的女孩子们青睐。

    在部队里他开始时很顺手的,参军一年多,他就是连队里的文书,他也是军营生活中战士们的中心。冬天的博克图地区非常冷,他戴的棉帽子是有护鼻罩的,可是他的鼻子却被冻掉了肉皮。在一次抗洪抢险中,他睡的地方很凉的,使他患上了肾炎。三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在部队里他没少吃苦头。

    由于丹丹的家里不同意他们的的恋爱关系,那丹丹又是爱听家里话的人,后来他和她之间也发生了矛盾。正是此事,使得三弟在部队提干受措,具体原因可能是那个丹丹家给部队写了什么东西,那是他经历的人生的第二个节点。由于求学、恋爱、提干等事都不尽如人意,三弟就此消沉起来。他爱喝酒了,他爱抽烟了,他爱玩扑克了,他不求上进地混日子了。

    就个人才华而言,三弟就是上大学读书的材料,然而,事与愿违,命运让他后来做了厨师。也就是这厨师让他离烟和酒太近了。

    三弟爱看古书,三弟爱交往朋友,三弟爱面子,三弟也爱虚荣。三弟在哪里都是他说得算,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就是说上句的。”他很自负,在他自己看来,他是最对的,让他改变事情的看法很难的,甚至不可能的。

    为了生计,他做过卖西瓜生意,也做过卖鞭炮生意,还做过卖鱼生意。他当过推销员,也做过会计,还去过黑龙江林区卖过服装。

    三弟对父母是非常孝顺的,我的父亲有病时,在医院里是他背着楼上楼下的看病,他那股热心劲比我们姐妹都强。他经常给父母拿好吃的东西,他给父母的钱最多,他对老人比我们别的儿女要好得多。

    三弟处事大方,对朋友,对我们兄妹都是出手大方的。小弟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他的家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姐姐也在他家生活过。他的房子很低廉的卖给了他的小舅子,他还为他的丈人那边的亲属家做了很多事。

    由于三弟生活坷坎太多太多,对他的打击也太大太大,从而三弟太爱喝酒了,他的脾气也不好,生意上的不顺,家庭的债务居高不下,让他几乎不能离开酒。也就是“没有酒就是没有血一样!”这也是他常说的话。

    长期的逆境生活,使三弟的身心压抑太大了,他再也支持不住了。在二00二年的夏季,病魔终于降临到他的头上,经沈阳空军六院诊断,他患有严重的肝硬化病二期。这种病到三期就没有治了,病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如果他此时能认识病的严重性,戒掉饮酒,不抽烟,虽然病不能全好,但是起码不能发展。可是三弟不听话啊!那酒他是天天戒,可实际他也在天天偷着喝,她媳妇也和他操透了心,也真让她恢了心。在二00三年,我曾多次劝他戒酒,一天都劝三次,可是他根本不听话啊!我也曾出钱给他治病,没把钱放直接送给他,怕他自己舍不得花钱治病,就把钱放在妹妹那里,让妹妹为他买药治病。可是他是不肯治病的,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病的严重性,如果打吊瓶,他还要妹妹给他买点好吃的东西,他真气人啊!

    二00四年的春节,农历十二月二十七,因为没有年三十,也就是春节前两天,我们这一大家人都先来到老家过春节了,这也是几年里第一次家人这么全的团聚,我们一大家人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完整的大年。那顿晚饭的桌子边上,三弟坐在我和二弟的中间,小弟挨着我坐的,我们哥四个也是几年里第一次这样坐在一起的。吃饭前,我用在火车上买的一元钱三件的剪刀、耳勺和瓶起子的剪刀剪指甲,三弟说他要用一下,我递给了他,他只看了一下,就放了自己的腰包,算是给他的了。二弟拿出来一盒好烟送他一支,他也说看看二弟的那盒烟,他也放进了自己的腰包。开饭时,妹夫要喝点白酒,三弟看了我一眼,他是在请示我是不是让他喝,我看他脸色很好,又是过年了,就随便点头应了。他们一同喝酒的有四个人,我没有喝酒,我能喝很多酒,我烦透了这个酒。看着他们喝得高兴,我也很高兴,二弟拿出了数码相机照了很多像片。

    三弟吃过饭后,他又坐起父母中间的炕上,他和晚辈们,也和老人们有说有笑地闹了一阵子。这样的事,都是我们其它姐弟不能做到的事情。

    两天后,也就是农历二十九那天晚上,那天就是除夕夜,悲剧终于发生了。三弟连续几天喝酒太多,午夜他口里渴了,就随便吃了两个冻梨,然而,他就口吐鲜血,晕过去了,当时没有住院。初一的早上,妹妹和他媳妇一起到医院看病,诊断结果是上消化道出血,有生命危险。三弟根本不信,在妹妹和他媳妇的劝阻下才打了吊瓶止血,然而他病已经没救了,农历正月初六早晨七点十五分,三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四十一岁这年他只度过了六天,而且是在病床上过的。

    三弟的女儿只有十七岁,三弟留下了欠小弟的两万多元钱的债务,他还欠别人的钱。

    我们姐弟五人出了安葬费和最后的医药费,我和小弟花的多,是别人的二倍。

    后来我才知道,喝酒得肝硬化的患者都是不听人劝喝酒的,这是一种病态。如果我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如果我早知道病情发展得这么快,也许三弟不会走得这样快。让我不能忘的是,三弟在他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在和人们说要找他“大哥”的我,他说:“大哥不在,他心里没底”

    我的心碎了

    年青英俊的三弟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二00四年十月十八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