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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黑金巨剑载着两个人急速飞行,无数山麓峰头在两人身边后退,远远的消失在身后。
“抱歉,最近外边出了大事,师父很难回来,”止天霆站在剑首,御使着飞剑飞行,脸上带着些歉意,“居然差点错过了你的小比……”
血止杀倒没什么所谓,但是这个人回来了好歹让自己不用发愁该怎么跨越剑阁内的一座座山一个早晨之内爬到三百里之外的山顶上去,所以也就大方的原谅这个人了。“无妨,我原谅你了。”
“……”止天霆叹了口气,说,“真是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我也没怎么期望过。”
他干嘛要把自己的期望放在别人身上?还是一个封印了自己的家伙的后辈,他能自愿送上力量自然更好,可若是他不愿意,那也没什么。血止杀只是还未完全把自己代入涉云真的角色中去,却不知道,他犀利的言语可能会伤到一个一心疼爱徒弟的人的心。
“……”止天霆是背对涉云真站在剑首的,血止杀则是站在剑身中央最牢稳的地方,因此,血止杀也没有看到这个已经孤寂了一百多年的俊杰脸上露出的伤心神色。
不过即使看到了,向来我行我素的魔刀,想来也不会纠结为什么一个修者竟然会为了一句话而伤心吧?
即便他暗合天道,即便他无所不知,可在人类复杂而又敏感的心面前,他也只是一个待学的懵懂稚子。
三百里,步行也许很长,但是对于御剑飞行的修士来说却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一座格外宽广的山峰上,而这座山峰的峰头像是被什么削去了一样,露出平旷而宽阔的平台,周围用青石垒着,间或有几株苍劲的古松在石缝中生长,料峭的风吹过,甚至扬不起尘埃。
待涉云真安全及地,止天霆才收回本命宝剑混沌,说,“这里就是飞来峰了。”
血止杀用脚尖碰碰青石的地面,说,“一剑削去整个峰头,又用整块青石填充做地面,啧啧,好大的气魄。”
止天霆脸上露出丝与有荣焉的表情,说,“这是我们剑阁的先祖做的,上古仙人的强横之处可见一斑。”
“哼,上古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也就尔尔罢了。”听了止天霆的话,血止杀反而没那么赞叹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古大能辈出,高修为修士层出不穷,真正的大能翻江倒海移山平壑不在话下,区区削平一个峰头自然不算什么。
这止天霆,也就这点见识罢了。
止天霆终于觉得,自己这徒弟有些不妥。
但是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心里存疑罢了。
飞来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剑阁中人和他们的弟子了,那些师父们大多都在跟弟子讲述用剑技巧,以及各种可以投机的小妙招,弟子们也都听的很认真,除了一边角上有一个粉红外衫的男子斜斜倚在一块巨岩上,他旁边有个黑皮弟子讨好的摇着扇子,显得有些扎眼。
止天霆也有五个月没见弟子了,虽说修真无日月,但这毕竟不是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的打坐,再加上他也感觉出弟子的态度有些改变,心里居然产生了些许生分,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
过了一会儿,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止天霆才把手放在涉云真的肩膀上,说,“不要担心,结果并不重要,你只要全力以赴就好。”
血止杀:我全力以赴了,那边那些小屁孩儿还有没有命都是个问题。
“你的剑招已经很牢固了,虽然还没有修行出属于自己的剑意剑势,但是也初成规模,一般人无法抗衡,不要担心,要相信自己。”
血止杀:当然了,就这些炼气二层三层的小屁孩,纯拼力气都拼不过,还想赢?自己可是魔刀啊!
终于,时间慢慢到了,天空中一声嗡鸣,原来是有人控制自己的剑在空中弹动以通知时间。
“时间已到!所有无关者退出场地!所有新晋弟子站在演武台边上!”
原本平整的山峰中央响起了沉闷的轰隆声,有站在那里的弟子立刻闪开,地面上逐渐缓缓升起一个圆形的宽阔台子。
这就是演舞台了。
止天霆望着台子,感慨了一声,“听闻往日修真界辉煌时,这峰上甚至有十数个演武台,如今……呵,罢了。”然后拍拍涉云真的肩,说,“你好好比,我就在边上看着。”然后召出黑金巨剑浮在空中退到了山峰边缘。
其他在这里的修者也是如此,甚至还有人陆陆续续的从远处飞来,在山峰边上围观的,看来被人看着举行小比已经是惯例了。
山峰上的修者都退开了,唯一一个站在演武台前方的人就显得那么明显,只见他向上方伸出手,那把被充作铜锣鸣响示意之用的细长宝剑就飞至他手中,没入他身体不见,显然他就是充作裁判的人。
果不其然,只闻他开口道,“我乃是本次小比的裁判,你们的胜负输赢都将由我判定。”
“本次小比没有太多规矩,只要不使用符箓法器等外物,不恶意伤人,其他的都可以,只要将对方的武器击飞或者将对方压制在地超过十息的,又或者将对方逼下演舞台的,就算赢。”
“新晋弟子都在演舞台边上站好!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
演舞台周围一阵熙熙攘攘,最后那十来个小孩子围在演舞台边三三两两的站着,居然显得泾渭分明,显然弟子之间也是抱团的。
那个粉红外衫的弟子也落了单,此时见涉云真也是一个人独立,就凑过来,说,“喂!你怎么不和别人一起站着啊!”
血止杀淡淡瞥了眼那些三两成群的孩子,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李易生就等着他反问你为什么也不和别人一起站着呢,然后好大侃一通来表示自己卓尔不群令别人望之生畏,顺带自己看得起涉云真才只和他站在一起,谁知道涉云真只是哼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这倒让他满肚子话成了空,显得有些不尴不尬。
李易生伸手摸摸鼻子,说,“算了……我走之后你有没有练习剑谱啊?就算是你师父不在,自己在家里翻找出来一两本剑谱对着练练也是好的啊。”
血止杀不耐的说,“我不需要剑谱。”
作为一把刀,他天生就知道该如何杀人,哪里需要剑谱这样啰哩吧嗦的东西!
更何况他是刀,要学也是刀谱!
谈话间的功夫,已经有两个小孩跳上台去开始比试了。
演武台足足有一米高,平常人爬上去都要费一番功夫,可在场的孩子们都是炼气期修为,身子强健不说,四肢远比常人更健壮灵敏,因此各个竟然跳也跳上去了。
世人皆追求长生仙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两个小孩都是炼器二层的功夫,这等资质,放在修真界中也只是平常。
两人手中各拿着一把剑,颜色也是各异,倒是形状和涉云真的那把差不多,很标准的样子,想来也是师父拿什么东西随手变的。
这两个人一上场就摆出了不一样的架势,手里的剑都拿不稳,颤颤巍巍的,脸上的表情却很认真,把剑谱上小人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别提多搞笑了。
不过毕竟也是练过的,这两个人很快大喝一声挥舞着剑招向“敌人”攻去,虽然摆pose的时候站不稳,真的挥起剑来倒是利落了很多,动作间也是毫不拖沓,很快演武台上就响起了剑刃相击的声音。
两个人气势是有的,但毕竟学习剑术时日尚浅,再加上平日里除了专心剑术,还要兼顾修行,因此剑术并不怎么娴熟,两人对战时,竟是屡屡停顿,显然是思考下一招该怎么接,或者该怎么出。
这两人的对战看的旁边围观的修者们绿绿皱眉,倒是有宽心的人不断安慰道,“罢了罢了,他们还小,时日还长,我们过去也是这么过来的。”
没过一会,其中一个孩子施力击飞了另一个人的武器,充当裁判的那个修者立刻高喊,“此战,黄忠胜!”
胜利的那个孩子喜不自禁的跳下演舞台,乐呵呵的看向自己的师父,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更加开心了。
而落败了的那个自然是不怎么开心,独自一个人走到一边蹲下,也不敢去看自己师父的神色。他师父一向疼爱他,可是他却没给师父争光,才第一轮就输了……
“下一场,李易生、赵谦!”
李易生见叫到了自己名字,用胳膊肘戳了戳涉云真,说,“看好了!我可和那些人不一样!”他这是见涉云真刚才看的一脸百无聊赖,根本没怎么用心看,所以才提醒他。
血止杀敷衍的点点头。他只能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和涉云真是什么关系,却不知道涉云真对这些人的想法,这个小子看上去是涉云真的朋友,他还是耐心点的好。
李易生也确实有些本事,他学了那么多剑谱,居然没有因为剑谱的杂乱而分心,废了一个大好苗子,反而是将这些剑谱烂熟于心,运用的得心应手,甫一上场,便狠狠压制了对方,各种五花八门的剑法层出不穷,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的对手可倒了霉了,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这么多剑招,只能苦苦抵挡,到最后竟是连剑招都用不上,只能拿手中的剑去干挡。
周围围观的修者们也是连连点头,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这孩子的剑招流而不滞,气势惊人,真是个不错的苗子。”
有前面那两个孩子外加他的对手作对比,这个孩子的优势就越发明显了起来。
“是啊,能兼容这么多不同剑法的剑招,这孩子也是个奇才了。”
“我记得他是白子玉的徒弟。”
“天下剑白子玉吗?怪不得了……白子玉的剑招就是以融汇天下各种剑法著称,他的弟子倒是有其师风范。”
听着远处各位前辈们的窃窃私语,李易生猜也知道是自己表现惊人,顿时更骄傲了,手下的剑法也越发繁密花哨,竟是隐隐有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表演场一样。
白子玉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止天霆身边,说,“掌门师叔,你看我这弟子教的如何?”
止天霆面色凛然,认真的看着场中的每一个弟子,说,“天资尚可,然心性不佳,急进贪躁,更是易骄不殆。”最后,他缓缓下出结论,“还须好好打磨打磨。”
白子玉本就是前来炫耀,想一报之前中意弟子被抢之仇,让这个提前下手的师叔好好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弟子一点不差,结果却被一番言论打了脸,当下撅起嘴气愤的哼了一声,说,“掌门师叔说的轻松,可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你的徒弟是当初公认的好苗子,接下来我们就看看你这好苗子现在被打磨成什么样子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场上又横出变故。
之前一直被打压的弟子也是心中不忿,咬紧了牙。
可他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性子,一直被打压确实是自己技不如人,可是对面那家伙竟然隐隐的有轻视自己,自说自话的样子!
这让他如何能忍!
然而他是个破会隐忍之人,先是示弱,让对方愈发得意,处处显得自己捉襟见肘,让对方的剑法越发华而不实,终于,谋定而后动!
他趁着对方正在耍一个漂亮却没什么用的剑招的时候一剑劈向对方的剑,力道之大竟是让那剑差点被劈飞出去!
幸而李易生手足够稳,否则这一下他就已经落败了。
对方一击不中,趁李易生慌神之时立刻发动猛攻,竟是连剑招也不顾——反正他剑招使得再好,在对方繁多华丽的剑法之下也只是衬托的犹如云泥,倒还不如怎么顺手怎么使!他竟是直接双手握剑拿着当普通砍刀使!
可偏偏正是这样粗糙的用法,反而让李易生应付的手忙脚乱。
如果他使得是剑招,那么见识广阔的李易生反而能下意识的从他以往学过的剑招中找出破敌之法,可是如今对方只一味蛮攻像个疯子,那么他就无法成功做出应敌之法了。
到最后,他本来条理有序的剑法居然渐渐左一下右一下,也变得左支右绌,最后竟然只能模仿对方双手握剑蛮挡,一步步被人逼着往后退。
周围的修真者们立刻哗然了。
止天霆则说,“果真心性不坚,难堪大用。”
白子玉气愤的咬着唇,跳着脚,瞪着场中的弟子,如果不是有规定,他们这些人不能干扰小比,他恐怕早就亲自下场,扇那小子俩个巴掌,把他扇醒,或者是出声提点了。
直到最后李易生被逼到了演武台边上,他才猛然回醒。
天哪!
他怎么被逼迫到这种情景了!
一时间,李易生身上冷汗淋漓。
对手见他惶然失措,心里也是大为快慰,一时间之前的屈辱感和嫉妒全都散发出去,让他心里大为舒畅。可是他心知对方就是败于自大,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反而手握的剑柄愈发用力,也越来越专心,身上竟隐隐迸发出气势来。
李易生也不是笨蛋,知道自己大意了,立刻重整心神,全力对抗。
然而他已被逼入绝境,这种情况下又不可能重新使出那些剑法,因此,他只好故意后退一步假装要掉下去,却在对方趁势进攻的时候一个扭身,推了开来,然后在对方身后狠狠一击,靠着蛮力把对方劈下演武台去!
他是炼气四层的修为,对方只有三层,若论气力和灵敏度,自然是他占便宜。
那个弟子也有风度的很,在裁判宣布他输了之后,也是再次跳上演武台,对李易生行完礼才离开。
周围的修真者们连连点头。
“这孩子也不错,谋定而后动,是个成大器的。”
“是啊,刚才那示弱之举也非常聪颖,想来是个能谋划的性子。”
李易生身上全是冷汗,听到周围隐隐约约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也能猜出来,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死抿着唇下台去了。
白子玉脸上也不好看,一张艳丽的脸因为这嗔怒之色,竟是越发动人起来。
下面又上来了几组人,表现和第一组差不多,即使有好一些或者差一些的,也出格不到哪里去,倒是因为李易生和赵谦的珠玉在前,让他们的比赛显得平庸了起来。
“下一场,钱峰,涉云真!”
止天霆面容微动。
钱峰是个瘦高的小伙子,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在一群十几岁甚至还有十来岁的小屁孩儿里就有些显眼,但是他表现的中规中矩,到没什么打眼的地方,所以也就不怎么容易被注意到。
涉云真则是和他人不同,在离演武台还有三尺的地方脚尖一点,竟是身轻如燕的飘然落下,加之衣冠华丽,更显得他气势非凡。
相比之下,穿着普通衣物的钱峰就显得普通多了。
剑阁内弟子的衣服多是师傅准备的,但是也有自己从家里带了衣物来的,因此才会有这种场景出现。
钱峰自然也注意到了别人的目光,但是他丝毫不在意。毕竟他年纪大了,气度也有了,在加上他也不是在意那些虚物的性子,所以也倒是淡然。
他的表现自然也被那些修者看在眼里,当下赢得了一片赞赏声。
话说那李易生虽然险胜,但自觉丢了脸,因此也不敢再往涉云真身边凑,只是站在一边围观,但是在看到涉云真露出的那一手身如鸿雁的本事后,却忍不住惊讶了,细细看去,却发现自己竟是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只有没有修为和修为高于自己的,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前一种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是……天哪!就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一般人!差点无法聚气竟然也能修炼的这么快!
涉云真单手握剑,剑尖斜指地面,轻松的站立着,可身上竟是有几分常人难寻的气势与气质。“出招吧。”
钱峰也不怒,更不托大,点点头后,摆出起手式,凌厉出剑。
他本来年龄就大,也许比不上这些从小学起的人基本功扎实,但是力气和经验以及学习速度是天生的,除了那个学剑天才苗子的李易生,这些人中就属他学习速度最快。
他走到又不是白子玉那样广集天下剑招的路子,因此一本基础剑法学了又学,到现在,已经很有几分看头了。
涉云真却站在原地,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只是当空一劈。
“啪啦!”
那个人手中的剑竟是一下被砍成了两段!被劈飞出去的上半段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狠狠插入一旁的青石地板上,骇的在那周围观看的弟子惊慌后退。
要知道,所有人的剑都是被变幻出来的,样式统一不说,就连剑刃,也是未曾开了的!为的,就是防止弟子们受伤。
可是,他竟是一剑劈断了对方的剑!
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啊!
仔细看去,他的剑上凝聚着一层均匀的金红气息,正是灵气附体!
这是只有练气八层或以上才有的!
止天霆神情一震,立刻闪身出现在演武台上,用力抓住了涉云真的手,放入真气探查,一探之下却大吃一惊,“你!”
充当裁判的人皱眉,然后朗声道,“掌门!即便你是掌门,是我的师兄,这他人不得干扰比斗的规矩也是规矩,就算是你也不能干扰。我看在你弟子赢了,你兴许是太高兴的份上,也就允许这一次,你在干扰比赛,我可要判涉云真输了。”
止天霆却眉目凛然,攥着涉云真的手腕道,“这场比赛,是涉云真输了。”
“他用了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