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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控式柜灯,一碰就亮。
爱情为什么不能像它?
寂寞时,一点就亮
梁维诺碰一下沙发边的触碰式落地灯,灯一下子就亮了,但不一会儿,他再碰了一次,整个客厅又归回黑暗。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触碰、离开、再触碰、再离开的动作。在一明一暗间,他看着茶几上那本最近期的杂志对面照片忽隐忽现。
汪家尉与蒋纬茵的花边新闻,杂志以最醒目的手法处理,并将照片放在对面上。
梁维诺颐昏昏痛痛地想着:他们进饭店了,在饭店的大门前,他们就迫不及待地热吻了起来,然后才手挽着手进饭店
本以为人生没什么事能比死亡再大、再可怕的了。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眼睁睁地看着蒋纬茵变成其他男人的女人,那种痛苦与恐惧,是死亡所远远不及的。
他失去了她,是真正彻底地失去了她。
今天他回家来,等待着不确定会不会回来的蒋纬茵。
他想问问她,汪家尉对她可好?如果真的好,他痛苦的心至少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深夜一点多了,她还没回来。她会是在汪家尉的床上吗?梁维诺叹了口大气,打算到酒柜拿瓶酒,却在这时候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站在沙发边,看着刚进门的蒋纬茵,几乎要没办法呼吸了。
她瘦了,半个多月没兄面,她似乎瘦了不少。
汪家尉是不是没有好好待她?是不是没要她多吃一些?
他想开口问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可是纬茵却先说话了。
蒋纬茵进门看见梁维诺时吓了一跳,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即将发作的狂风暴雨,蒋纬茵的眼角余光捕到茶几上的杂志后,顿时有些了然了。
“明天我们去把手续办一办。你应该有时间吧?”她边说边往二楼的方向走,离他有段距离后,停下来等待他的答覆,眼睛没再看他。
“汪家尉对你好不好?”他的声音充满压抑。
“好不好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蒋纬茵用冰冷的语气回答。
“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对你好。”梁维诺有些无奈地说。
这话却惹恼了蒋纬茵,她转身,视线对上他的,怒火奔腾地说:“你是怎么样?你想去照顾别的女人,所以要别的男人好好接替你的位置,这样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背叛我们的婚姻了,是这样吗?要不要干脆我们开个离婚派对,你找你的新欢洪希芸,我找我的新欢汪家尉,一起昭告我们的亲朋好友,说我们各自找到了新的幸福,这样你会不会离婚离得更安心、更理直气壮一些?!”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梁维诺以开玩笑的语气回话,表情却显得忧伤。
发怒中的蒋纬茵已经气到看不清梁维诺脸上的表情了,她的心被折磨得很苦,
想把爱收回,却力有未逮。
她真的好恨,为何爱得深的人,就注定要被伤害?!
蒋纬茵气炸了,赌气大吼:“好啊!那就这个星期六啊:你去订‘凯萨’二十一楼,那个地点不是很棒吗?”
人生真是讽刺,梁维诺求婚那年曾对着她说:十年后要在‘凯萨’的屋顶花园开派对,邀全所有亲朋好友,让那些反对他们结婚的人,知道他们反对错了。他说,一定要让大家知道他们有多幸福!
哼,幸福?幸福多短啊,根本撑不过十年!
两年多前还想着要庆祝结婚十周年,可是现在,他们连婚后的第三个周年纪念日都过不去,就已经确定要离婚了!
既然他说‘开派对’真不错,那就来开啊!难道她会怕吗?一个连爱都收不回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到不了,那就来个离婚纪念好了!
“好,我去订,就这个星期六晚上,你记得把汪家尉带来。”梁维诺的笑,带着难以察觉的苦涩。
他明白纬茵对他的情感,他这么做肯定会伤她伤得更彻底了吧?他只希望这绝情的做法,能让纬茵对他彻底死心
他真的太过分了!
“梁维诺!你简直太欺负人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蒋纬茵放声吼,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她又气又恨,觉得没办法再跟他相处在同一个空间,哪怕是短短的几秒钟都没办法!
吼完后,她立刻回头朝大门跑,想离开这个家。
梁维诺却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说:“时间晚了,你眼睛又瞎了,这样跑出去很危险。”
这算哪门子的幽默感?她被拉住,只能转头瞪着他,连话都说不出,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你不要哭,我以为这样说能逗你笑。”梁维诺叹气。最近,他已惹出她太多眼泪了。
他的拇指贴上她的脸,擦去她温热的泪,声音放轻了。“不然我换另一个方式说,是我瞎了眼才会娶你,所以你这样跑出去很危险,因为我眼瞎,没有办法去追你。”
蒋纬茵笑不出来,觉得心好痛好痛,想挣脱他却挣不开,只好哭喊:“梁维诺!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为什么——”
他索性将她扯入怀,紧紧拥抱住,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低语:“茵茵,我们不要像对怨偶般恶言相向,我们可不可以好聚好散?再怎么说,我们曾经相爱过,不应该不爱了就互相伤害。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不是为了换得自己的心安理得。你相信我,好吗?”
蒋纬茵靠着他,心情逐渐缓和了下来。真讽刺,他的拥抱,依然有安定她的力量。
她抹去还在奔流的泪,吸吸气,退出他的怀抱,抬头,给他一抹伤心的微笑,挫败地说:“就好聚好散!星期六晚上,我会带汪家尉过去,也会请我爸妈过去,我们彻底做个了断,然后你跟我,从此各过各的人生!”
这话,有一半的成分是因为赌气。离婚派对?哼,有谁希望把离婚搞得轰轰烈烈的?
然而她也明白,梁维诺说得没错。再怎么说,他们都曾经相爱过,没必要恶言相向。感情走不下去了,好聚好散是让彼此不难看的唯一办法。
梁维诺这么对她,她真的该死心了
她也希望真能跟他好聚好散,就算此时此刻她无法完全做到,但她总会做到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办好离婚手循后,我计划跟希芸移居美国,我决定提早退休,跟希芸过着简单的两人生活。”
“你打算放下你爸的公司?!”蒋纬茵颇为吃惊,不敢相信他居然会作出这种决定。
他真放得下?他的父母不可能会答应吧?蒋纬茵既觉得吃惊,也觉得自己很失败。
“嗯,太累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么辛苦,没办法多点时间陪心爱的人。”
“你算了,反正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该怎么说她心里的感觉呢?是沮丧、是痛苦、还是疲惫?也许,全都有。
原来洪希芸在梁维诺心里,竟是那么重要。粱维诺对自己,就从没动过这种‘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念头
这一瞬,她已经沮丧到连嫉妒洪希芸的力气都没了。
“往后我不在台湾,你要照顾好自己。”梁维诺说,心里好舍不得她。
她望了他一眼,有一刹那,她彷佛在梁维诺眼里看见了不舍。
他会舍不得吗?实在不可能。为了洪希芸,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正深爱着别人的他,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她呢?是她多想了、妄想了。
“我好累了,星期六晚上见。”她疲倦地说,这一次头也不回地,直直朝二楼
走去。她是真的疲倦了,也完全没有力气了。她的心,已经彻彻底底被掏空了。
梁维诺一直看着蒋纬茵上楼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为止。
然后,他转身,离开家,热泪盈眶。
泪水伴随着他的脚步,一滴接着一滴,像音符,唱着梁维诺心底最强烈的悲伤。
残酷的生离与死别,他,全都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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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派对?想来会是场灾难。
蒋纬茵原可准时到的,却故意晚了十分钟,才挽着汪家尉的手走进屋顶花园。
她不晓得梁维诺请了多少宾客,但一入会场放眼望去,百来个肯定少不了。
“紧张吗?”汪家尉俯首在她耳边低问。
“还好。你要有心理准备,等一下我父母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我心脏超强壮的,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汪家尉笑得温柔,轻拍她的手。
他们亲密对话的这幕,梁维诺远远地瞧得非常清楚。
迎面向蒋纬茵走过来的,是她的父母。
纬茵的父亲蒋德良的脸色很难看,母亲方惠惠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的视线,集中在蒋纬茵与汪家尉交挽的手上。
“你们夫妻俩到底在干么?不回家也不打电话来说一声,现在又叫我们来参加这个鬼派对!那个当人丈夫的,挽着另一个女人来;你这个当人妻子的,也牵着另一个男人来!你们现在究竟在唱哪出大戏?!”蒋德良气急败坏地质问。
“茵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惠惠问得比较温和。
“爸、妈,我跟维诺已经在星期二办好离婚手续了。这位是我的新男友,他叫汪——”
啪!蒋纬茵还没讲完话,一个巴掌就打了下来,在场所有人全安静了下来。
蒋德良像只狮子般怒吼:“我叫你离婚,没叫你这么快就巴上别的男人!你跟那个混帐小子比烂吗?你自己说,这样像话吗?我是这样教你的,教你当个随便的女人吗?”
汪家尉没来得及反应,替她挡下那个巴掌,但一巴掌打下后,他立刻站到纬茵
前头护着她,以防她父亲再有下一波激烈的反应。
梁维诺看见纬茵挨了一巴掌,心痛死了,赶紧穿过人群,来到他们旁边,拉住正往前逼近纬茵的蒋父,劝说:“爸,你不要激动。”
蒋德良甩开梁维诺的手,气恼地狠瞪他。“你不要叫我爸!苞茵茵婚都离了,我已经不是你岳父了!惠惠,我们赶快离开这个烂地方,免得被这些人活活气死!”
蒋德良扯着妻子的手,就要离开。
蒋纬茵快步跟上,拉住母亲,说:“爸、妈:对不起,是我错了。”
“茵茵,找时间回家再好好说。你爸爸现在正在气头上,听不道你的话。”方惠惠轻声说,很是心疼女儿挨了一巴掌。
蒋德良看都不看纬茵,也当作没听见女儿的话。
蒋纬茵望了父亲一眼后,难过地对母亲点点头。看着父母走出花园的背影,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梁维诺兜转到她面前,摸摸她挨打的脸,语气心疼地说:“很痛吧?我去拿点冰块让你冰敷。”
粱维诺才刚举步,纬茵就阻止了他。
“不必麻烦了,我没事。我们把该解决的事赶紧解决掉吧,我想早点回去。”
梁维诺望了她片刻,欲言又止地,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往会场上布置好的讲台走,宣布今天这场宴会的‘目的’——
“各位嘉宾,谢谢你们拨空来参加这个派对。我跟璋菌——我的前妻,彼此达成共识,已经在这个星期二办妥了离婚手续。为了避免日后造成彼此的困扰,所以我们办了这个派对,在此通知众亲朋好友,让大家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也都各自到新的伴侣了”
梁维诺不停地说话,蒋纬茵只觉得耳朵嗡嗡鸣响,不晓得是因为父亲的一巴掌,还是他正式对外宣布他们离婚的消息引起的。慢慢地,她已听不清楚梁维诺接下来所说的话。
不过,她看见了梁维诺的父母笑得比谁都开心,他们甚至还举杯庆祝。
蒋纬茵觉得好悲哀,她竟是如此失败的媳妇。眼睛,更加刺痛了。
“不要难过,你现在要是哭,就输了喔。”汪家尉捧着她的脸,知道她快哭了,想也没多想地,直接就吻了她。
蒋纬茵反射性地立刻伸出双手圈上汪家尉的颈项。这一刻,她觉得好孤单,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遗弃了。
她的丈夫不要她、她的父母气恼她、她的公公婆婆厌恶她
此刻,疼她、站在她身边陪她的,只有这个当初曾经背叛过她的汪家尉。
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可笑的?蒋纬茵率先结束这个吻,将脸埋进汪家尉的胸膛,让难过的情绪慢慢过去。
沉淀情绪后,她才慢慢发现会场又安静了下来。她猜,大概是在看她跟汪家尉的表演吧。
她拉开跟汪家尉的距离,抬头,望见梁维诺正朝着她这边看。
两人遥远相视,梁维诺对她扯开一个浅笑,接着又对着麦克风说话,拉回众人的注意力。
“另外,我订了明天一早的班机,我跟希芸决定移居美国。”
安静的会场,更安静了,但这却是暴风雨前的寂静。没几秒,狂风骤起,她看见梁维诺的父母大怒,开口质问,然后漫骂,一切在瞬间陷入了疯狂的混乱中。
梁维诺的母亲指着洪希芸,骂她是狐狸精;梁维诺的父亲则跳上高了一阶的讲台,抢下麦克风,宣布宴会结束。
蒋纬茵注意到梁维诺的妹妹朝她走来,她不想继续参与这场混乱,更不想再面对梁维诺的任何一个家人,毕竟他们不曾喜欢过她。
她拉了拉汪家尉,说:“我想走了。”
“是差不多该走了。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去吃大餐吧。”
汪家尉笑着,紧握住她的手,两人像在逃难般,奔出那美丽的屋顶花园,将一切混乱抛诸身后。
这一天,对梁家来说,算是个‘先喜后悲’的夜晚。
但对死了心的蒋纬茵来说,那些都不关她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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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蒋纬茵一个人躺在大床上。
星期二办离婚手续时,梁维诺坚持把这栋房子给她,她原意是想搬出去的,毕竟这屋子里有着太多的回忆。
但在梁维诺的坚持下,她不得不接收这栋房子。那天他表现得像是她不要房子的话,他就不肯签字似的。
蒋纬茵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想着宴会时,梁维诺在讲台上看她的眼神。他的笑显得有些悲伤
明天他就要离开台湾了,日后要再见面就不容易了
敌不过想再跟梁维诺说说话的念头,她放弃挣扎,投降了,盘坐起来,扭亮床柜上的小灯。两点多了,这时候打扰他好吗?
蒋纬茵又挣扎了起来,好半晌后,她深呼吸,决定拨打梁维诺的手机。
通话铃才响一声,她就想挂断了,不料电话却立刻被接通,并且有了回应——
“茵茵?”梁维诺问得很不确定,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号码。
蒋纬茵的心跳得好快,出不了声。
“茵茵吗?”梁维诺又问一次,有点着急了。
“是我。”蒋纬茵应了声。
“怎么了?还没睡?”听见回答,梁维诺松了口气,好怕她怎么了。接着才觉得惊讶,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他刚刚也一直拿着手机,有股冲动想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说说话,因为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讲电话了
“我睡不太着。你行李整理好了吗?”
“嗯,都弄好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好些时候。
蒋纬茵拿着话筒,觉得自己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该挑哪一句?赌气过后,她清醒了许多。
回归内心最真实的意念,她躺在床上,最想的人还是那个已经跟她离了婚的梁维诺。
“你明天搭几点的飞机?我可不可以去送你?”
蒋纬茵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赌气了,决定顺从心底的想望。她想送他,想平心静气地祝他幸福。
梁维诺沉默不语,握着手摇的指节都泛白了。
“不方便吗?”蒋纬茵问得很小心,也许他是真的不方便吧。
“汪家尉也会陪你来吗?”
“没。我想一个人去送你们。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你说过的话——好聚好散。我想了又想,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根本像出闹剧。我们其实不算真的好聚好散。让我去送你们,能够带着微笑送你们,是我能给你们的祝福,好吗?”蒋纬茵真心诚意地说。这一刻,她不恼梁维诺,所有赌气的情绪,也都沉淀了。
“明天我们八点半会到机场。长荣航空。我在柜台等你。”
“维诺,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的?”
“茵茵,我们不要谈这个好不好?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好。现在问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不爱就是不爱了。”
“对不起。”梁维诺这句抱歉,涵盖了他对纬茵的所有歉意。
“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你还要早起。”
“茵茵我刚刚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
“想跟我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他话里的温柔,让蒋纬茵的心蓦地又发疼,悄悄地流下眼泪。那种与爱割离的痛,真的让她好难受。
蒋纬茵没说话,话筒又传来粱维诺低沉的声音。
“汪家尉看起来对你很好。茵茵,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眼泪在奔流,她却用轻快的音调掩饰,说:“嗯,他是真心对我好,也改变了很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想,这次我应该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那就好。”
“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爱已至此,不能相聚,就祝福吧。
“谢谢。”
“不跟你多说了,晚安。”
“haveasweetdream,dear。(祝好梦,亲爱的)”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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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园国际机场
蒋纬茵跳下计程车,直奔长荣柜台。
昨晚她几乎整夜没睡,直到清晨才合眼。她原只想稍稍睡一下的,没想到竟睡沉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起来机场,也已经八点五十了。
梁维诺会不会不等她就入关了?由入口到长荣柜台,还有一段距离,她飞快地跑着,很喘。终于冲到柜台,却没看到人。
她绕着柜台转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人。
也许他已经划完位、将行李托寄,进海关了
蒋纬茵站定不动,心好慌乱。
“我以为你后悔,不来了。”
是梁维诺!那声音从蒋纬茵背后传来,她惊喜地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他,兴奋地说:“我以为你们进关了!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她笑,然后松开拥抱,问:“划好位、寄行李了吗?”
“都好了。一直在等你,以为你不会来了,所以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粱维诺忍着像触电般的激动感觉。她突然的拥抱,让他震撼。
他的心弦震荡、心神飞驰,表情却那样自然,彷佛那只是个朋友对朋友的美式拥抱。
难怪转一大圈都找不到人!蒋纬茵终于从见到他的惊喜中恢复过来,想到现实,她收敛了几分笑意,也意识到方才的拥抱不甚恰当。
这时她才明白,习惯是多可怕的约束。人总在不知不觉间,依循习惯动作。
以往,她总是一遇到快乐的事就会拥抱他,这已经是累积了两年多的习惯。
而她刚刚竟完全忘记现实,在乍见他的快乐中,冲动地抱了他。
“洪小姐呢?”她问。
“我让她先入关了。你吃早餐了吗?”
蒋纬茵摇摇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要进海关?”
“还早。我请你吃早餐好吗?”
“会不会让洪小姐等太久?”
“不会。她要去逛免税商店,买些化妆品。”
“喔。”蒋纬茵挣扎着要不要答应他?
“走吧。”梁维诺明白她在挣扎,不给她考虑的时间,半强迫地拉着她的手离开柜台。“过四十分钟再进海关也还来得及登机,你若不陪我吃早餐,我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蒋纬茵的视线胶着在他牵着她的手上,两人朝一家咖啡口bar走去,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两年多来,他们出国十数次,每回托寄行李、划完位后,他总会握着她的手,来这家咖啡bar喝咖啡、等登机。
这次,同样的地点、同样是他牵着她的手,不同的是,她是来送行的,而他将跟另外一个女人远走高飞、共度余生
梁维诺找了位置要她坐,然后跟服务生点餐。
“总汇三明治一份,再两杯热咖啡。”
蒋纬茵看着他脸上自然的笑容,跟着注意到他的脸颊瘦削许多。她很久没这样仔细看梁维诺了。
等服务生离开桌边后,蒋纬茵说:“你好像瘦了。”
“大概吧。”梁维诺满不在乎地说。
沉默延续片刻,直到服务生送来餐点后,蒋纬茵才又开口说话。“你们打算到美园哪里?”
“l。a。”
她咬了一大口三明治,慢慢咀吗,一口一口地将早餐吃完、咖啡喝完。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
“有吃饱吗?l梁维诺问。
“饱了。”
“食量变这么小,想减肥吗?你又不胖。”
蒋纬茵没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原本食量确实不小,梁维诺也很清楚。可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自从他变心后,她就常常食不下咽。
“谢谢你来送我。”他没打算跟她说什么,只想这样看看她、这样一起再吃顿早餐,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将她最后的温柔存进回忆里。
“时间差不多了吧?”她问。
“嗯。我该要入关了。”
“我陪你走过去。”蒋纬茵站起来。
梁维诺走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开口问:“我可不可以最后一次牵你的手?”
蒋纬茵突然又想哭了,但还能勉强忍住。望着伸向她的大掌,她将手往上叠。
梁维诺对着她笑,手掌卷起,将她的手紧紧圈握住。
他们一步一步走向海关,谁都没再开口。
通关前,梁维诺拿出登机证、护照,缓缓放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可以照顾自己,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你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去找我妹,她其实不讨厌你。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梁维诺不舍地摸摸她的脸颊。
蒋纬茵笑了笑,梁维诺不是要她找他,而是找他的妹妹。他对她究竟是无情?
还是有心?她真的分不清楚。
“好。”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去找他妹妹,这不过是礼貌性的回答。
梁维诺了然地笑了笑,没揭穿她的敷衍。
“我该进去了,自己保重。”
“你也保重。”
她看着他转身步向海关、看着他往前通过海关、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望着梁维诺的背影,这一刻,她终于愿意对自己承认,无论发生什么事,给了梁维诺的爱,不会更改,也不会减少。
蒋纬茵哭了,隔着玻璃、隔着遥远的距离,知道已走远的梁维诺绝对听不见她最真的心意,她低声说:“梁维诺,我爱你不管发生过什么事、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爱你、我爱你”说完,蒋纬茵举步转身,离开机场。
梁维诺突然回过头,望着已转身远去的纬茵。他像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但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见,只觉得心头有些什么在激动着。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心电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