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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的团队活动是针对高一新生专设的校园社团文化展示,N市实验中学最吸引这些少男少女的,或许并非是重点本科的升学率,而是丰富多彩的社团文化,各种社团活动不仅使枯燥的学习生活增加了鲜亮的色彩,更造就了很多浪漫桥段的开头,师兄、前辈、学长……永远是散发着日韩偶像剧迷人气息的称呼。
何寻不想和别人挤着去参加那些热门社团,所以当冷门的校史社做展示时,她倒是很认真。
校史社自制的纪录片做得很精致,解说词配得也好,只是大部分同学都没什么兴趣,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自己的心头好。
可是片子到一半,大家却突然噤了声,短暂的安静之后,全场响起一片怪异的惊叹声。
何寻的大脑“哗”地一下,像被一阵风卷回了那个场景:在校园树丛后的荷塘边,匡怡帮陆鹏擦掉脸上的汗,又把头亲昵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校史社配的台词很抒情:“在这个清幽的荷塘边,你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就像……这两位一样。”
一向因为古板乏味而无人问津的校史社,终于以这样一次□□的表现,而一举吸引了无数新生的关注,虽然镜头上的那两个人被刻意地虚化,但是何寻已经听到了边上同学的窃窃私语:“那个女的,不是和那个电视台台长是一对吗?风云人物啊,好像看见过他们手牵手的……”
“怎么不是,他们一直在一起吃饭的啊,可亲热了……”
“怎么回事啊,那个男的好像不是那个台长吧……”
等何寻意识到方湛乔也在现场为校园电视台做展示,慌忙向前排座位看时,方湛乔已经不见了踪影。
何寻只觉得心在胸腔里缩成硬邦邦的一团,脑子也像被堵住了一样,接下来的展示一个也没看进去,一放学就提着书包紧赶慢赶地回到方家。
可是,一直到深夜,方湛乔也没有回来,直到半夜,何寻直到听见大门“砰“地一声被打开,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刚到客厅就闻到一股冲鼻的酒气,来不及开灯,她隐约看见方湛乔歪倒在玄关,整个人直接仰天躺在地板上。
何寻慌忙开灯跑过去,夺下他手里的酒瓶,他还挣扎着不肯放,无奈一歪头就哗哗吐了出来。
刘阿姨周末回自己家了,方牧原也下乡未归,何寻连忙冲到盥洗室去找抹布。
方湛乔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找酒,何寻慌乱中把酒塞到一个角落,刚把地擦干净,却看见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那坛子杨梅酒。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打开了盖子,高度白酒的气味直刺脑门,何寻扑过去要夺走,他却仗着酒劲不放,“哐当”一下,玻璃坛子在地板上摔得粉碎,两人都被惊得一震,还是何寻先反应过来:“别动!小心玻璃!”
他不说话,顿了顿突然往楼上冲,何寻拽不住他,只好一起跟他跑到楼上。
他一进自己的房间就直奔书桌,抓起那个已经差不多成形的自行车模,把它高高地举起,又狠狠地砸在地上,车子没有马上散架,他又下了死劲要踩上去。
何寻一把拉住他:“方湛乔,你这样做只会弄伤你自己!”
方湛乔根本不听,只怕力气不够似的,又重重地举起脚,何寻急着想要把那个车模拿开,手躲避不及,被方湛乔的脚重重地碾过。
手背火辣辣地疼,何寻还来不及吸口气,就听见方湛乔“啊”地一声痛呼,她一抬头,看见方湛乔捂住胃部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何寻把他扶到床上,他似乎是迷迷糊糊想睡,可是又不停地辗转闷哼,眉头锁着深重的痛楚。
何寻迟疑了一下,坐到床头把方湛乔扶了起来。他的头无力地垂在她的肩上,头顶刺刺的毛发顶在她的脖子上。
何寻闭着眼睛让自己定定神,然后抓起方湛乔的一只手。
他的手心冰凉汗湿,何寻从他的手掌中找到穴位,用大拇指帮他揉按,她不敢太重,按了很久,才听到方湛乔像挣脱了束缚似的长长地呵出一口气。
这次把自己折腾地实在太累,手没有从她手里挣脱,皱着眉,浑然不觉地睡了过去。
何寻这才觉得刚刚被他踩过一脚的手,现在因为用力地按摩,从骨节里开始透出一股胀痛,大拇指都没法伸直了。
何寻帮他盖好被子,站起来甩甩手,轻轻地走出房间去楼下收拾残局。
楼梯下滚落一地的酱紫的杨梅,仿佛从心上溅开的一滩滩血。
天亮后她看到方湛乔似乎睡安稳了些,才悄悄下楼用电饭煲熬了点粥,
架不住疲倦正想回房睡会儿,一阵紧过一阵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怕吵了方湛乔,何寻赶紧跑到庭院里开门。
铁门外站着匡怡。
她瞪了眼何寻,直接冲着楼上喊了起来:“乔!你下来啊!听我说!”
何寻也很不客气:“他不舒服,在休息,请你不要吵他!”
匡怡不屑地瞟了她一眼:“让我进去!”
“我说过了,他不舒服,而且我也不确定他想不想见你!”
匡怡这才把眼神投向何寻:“你什么意思,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怎么,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得逞了?”
何寻觉得像是突然泼过来一盆脏水,没头没脑就被淋了一身:“你在说什么!无耻!”
“无耻?哼!你也知道无耻?”匡怡冷笑,仿佛把她从里到外看了个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别看你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你心里一直在算计着怎么样把他不动声色地钓上钩,不是吗?上次在KTV的事你就想做文章了,只不过被我看穿了你的心思!你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从骨子里配不上他!可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还会借刀杀人!那天在荷塘的时候我就好像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穿着军训服,现在想想,不是你还是谁!是你故意把校史社那些人引过来的对不对!你以为这么费尽心机,就能让他看上你了!”
何寻觉得整个人像被冻住了,唇齿都在发抖,森森的都是冷气,说不出话,也动不了。
匡怡有种一箭正中靶心的快感:“你怎么不直接去跟他表白呢?告诉他你早就喜欢他了,你还把他送给女朋友的车模偷偷藏起来了?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他的人,你去说呀?你没那个胆子对吧,你知道,就算你再怎么主动,他也不会看上你种灰头土脸的小老鼠!”
“你在说什么?”
匡怡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眼睛睁得老大:“乔……你听我说。”
方湛乔从大门的台阶上走下来,脸色灰暗,眼睛泛着发红的潮气:“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匡怡试图从铁门的缝隙中伸出手来抓住他,却被方湛乔冷冷避开,她不甘的放软声调:“我和陆鹏没什么的,是他说他爸妈闹离婚,他心里不痛快,我只是开解一下他,我觉得,他很可怜……”
方湛乔一语不发地听她说完,阴沉的脸上漾开一抹嘲讽的笑:“那么,在KTV过生日的时候,也是因为可怜他?”
匡怡脸色变得煞白,猛地转头盯住何寻:“你火上浇油的本事真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方湛乔闭了闭眼睛:“她什么也没有说,刚才,不是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吗?”
匡怡带了哭腔:“乔,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湛乔深吸了一口气,反倒平静了:“匡怡,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我都想要最好的,你在学校那么耀眼,所以我才一定要追求你,可是现在,我知道,看着美丽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本来我一直很遗憾,你生日的时候那个车模没能送给你,可是现在,我很庆幸我没把自己所有的心血都交给你,因为你不值得。昨天,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兄弟,已经承认你们早就在一起了,甚至没给我狠狠打一架的机会!他说他父母已经帮他办好了出国上大学的手续,他本想出去了就一切了断了……昨天那段录像,看来是天意,让我可以彻底看清你的真面目——”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凉,但是非常决绝:“匡怡,我们结束了。”
匡怡不甘:“乔……原谅我。”
方湛乔没有动容:“我的感情,绝对不会随便拿来被人践踏,永远都不!”
匡怡一直紧抓住铁门的手松了下来,眼里翻涌着越来越深的怨毒,她死死看着何寻:“我不会让你得意的!”
她甩头而去,而何寻和方湛乔仍旧站在庭院里,何寻无力地看着阳光把铁栅栏的影子投映在她的影子上,她像是被框住了似的,低着头迈不开步子。
方湛乔脚步虚浮地走上大门前的台阶,何寻听到自己胸腔里发出的闷闷的声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方湛乔从台阶上转过头来:“是因为隐瞒了上次KTV的事,还是,因为你藏了那个车模?”
何寻措手不及,她一直苦苦掩饰的心思,就在瞬间被人□□|裸血淋淋地挖了出来,毫不吝惜地扔在方湛乔面前,淋漓的鲜血沾了沙尘滚了泥土,变得粗粝又肮脏。
“上次那个车模你没有送出去,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方湛乔疲惫的声音中带着点迷惘,“你们女孩子,都是这么善于演戏的吗?
何寻无言辩解,而方湛乔的声音还在耳边冷冷响起:“你是不是,一直就在等着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