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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
白道明坐在客厅看报,突然大叫。“玉秋,你快来看”
“什么事?”林玉秋慢慢踱过来,自从儿子离家后,她什么事也提不起劲来。
“这报上登的集体结婚有咱们儿子的名字”白道明语出惊人的说。
林玉秋脸色惊变,拿过报纸。“我看看”
“喏,在这儿呢!他真的和李佩琪公证结婚了。”白道明指着报上的名字。
林玉秋无比气愤,咬牙切齿地说:“毅帆怎么可以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娶她?这我不承认!”
“哪能不认呢?他们已经是受到法律保障的夫妻了,你再也分不开他们了。”白道明比较想得开,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反对过,只是他白家独子娶媳妇,却没有公开宴客,颜面有些挂不住。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林玉秋揪心扯肺地。
“想开一点吧!难道你想把儿子一直摒弃在门外?他可是我们惟一的儿子,无论他娶了谁,他还是我儿子。”白道明劝着妻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这个做母亲的去求儿子回来?”她难受地说。
“不只是儿子,还有媳妇,你不接纳佩琪,他就一定不肯回来。”他分析道。
“要我接纳她?我办不到!”林玉秋痛恨地说:“她勾引我儿子、挑拨我们母子的感情,要不是她,毅帆不会件逆我!他本来很丰顺的。”
“玉秋,面对事实吧!他们已经结婚了。”白道明严声震醒她。
林玉秋皱着两道苍老的眉,满心愁绪。
“无论你再怎么讨厌佩琪,你都要让她进白家的门,否则我们将永远失去惟一的儿子。”
白道明的话扎进她的心,如针如刺,也加深了她对李佩琪的怨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就叫他们回来,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不可能亲自去求他们回来的,要去你去。”她心中纵有百般不愿,也得先骗儿子回家,到时候看她怎么整治那个狐媚的女人。
打定主意,她也不阻止丈夫去接他们回来。
* * *
白道明亲自到李家登门造访,他的出现令佩琪及母亲感到震惊。
“请喝茶,亲家翁。”姚淑云待之以礼,女儿已经嫁给毅帆了,两家就是亲家了。
白道明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来是专程带儿子媳妇回去的。”
“爸,妈她答应了吗?”毅帆喜出望外。
“当然是答应了,你们都结婚了,她能不答应吗?”白道明以极大的诚意对佩琪说:“佩琪,希望你不要计较过去,和我这个做公公的回去,好吗?”
“我”佩琪踌躇不决地看着母亲和毅帆,用眼神询问他们的意见。
姚淑云有些不信任的问:“亲家母怎么没来呢?她气消了吗?”若是毅帆的母亲根本还排斥佩琪,那佩琪进了白家,不是自讨苦吃吗?还不如留在家里,在她眼皮子底下,她也好放心。
“毅帆他妈妈人不舒服,所以我才一个人来。”白道明撒了个谎,他要是把实情说出来,佩琪她妈妈一定不肯让她回来。“亲家母,你放心,我们白家会善待佩琪的。”
姚淑云还是觉得不妥,但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佩琪的公公都亲自上门了,不回去似乎也说不过去,她告诉女儿。“佩琪,你自己决定吧!”
毅帆心里也想回家了,他是个男人,娶了老婆总不能老是住在岳母家,于是向佩琪说:“我们回去好了,好不好?”
“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佩琪轻轻点了头。
白道明笑逐颜开。“太好了,我们回去吧!”
姚淑云依依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女儿这一走,就只剩她一个人独居了。
“佩琪回去之后,要好好孝顺公婆。”姚淑云教着女儿为人媳妇该尽的本分,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妈你一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佩琪也拥住母亲,留恋的说。
姚淑云拍着女儿的背,泪水模糊了视线。
“亲家母,有空来台南玩嘛!”白道明深知她们母女情深,礼貌地说。
“好。”姚淑云抹去了泪水。
“妈,我们走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佩琪紧握着母亲布满沧桑的手。
话别之后,她坐进了公公的加长型宾士轿车,隔着车窗向母亲挥手。
“再见。”车子愈开愈远,佩琪望着母亲的身影直到看不见,除了难舍母亲的心情,有一种更深沉的忧虑压得她的心沉甸甸的。
不知毅帆的母亲是不是真的愿意摒弃成见接受她这个媳妇?
* * *
“玉秋,我们回来了。”白道明从门外嚷进来,语调十分愉悦。
“妈。”毅帆唤了声。
林玉秋身边赫然还有个王海妮,像是存心带着海妮,要给佩琪一个下马威。
佩琪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有种不祥的预兆。
“妈,海妮怎么在我们家。”毅帆讶异地问。
“我叫她来的,我已经收了海妮做干女儿,以后她就是你的干妹妹。”林玉秋笑着,却像一只笑面虎,令人感到不安。
王海妮的眼睛却有些红肿,仿佛刚哭过。
“干妹妹?”毅帆不明白母亲的意图。
佩琪一直杵在门口,站得老远,白道明亲切地唤她。“佩琪,进来啊!快叫一声爸妈。”
佩琪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怯生生地喊了句。“爸、妈”她紧张得手心都在发汗。
林玉秋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毅帆以为母亲已经承认她了,兴奋地拉着佩琪的手。“佩琪走,到我们的房间去。”
佩琪跟着他上二楼,暂时摆脱了林玉秋不友善的眼光。
王海妮盯着他们夫唱妇随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苦涩。当她获知毅帆不顾母亲反对,离家出走,而且和佩琪结了婚,她的希望完全破碎了,哭了好几天,但是白母却打电话给她,叫她不要放弃,一定会让佩琪知难而退。
其实她也不想去破坏毅帆和佩琪的感情,可是她又放不开,只有听从白母的安排。
林玉秋看穿她的心事,安慰她说:“海妮,你放心,她住不到三个月的,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媳妇儿。”
“干妈,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何况他们都已经结婚了。”王海妮沮丧地说。
“结婚可以离婚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林玉秋满不在乎的说。
白道明忍不住责骂妻子。“玉秋,你这是什么观念?婚姻又不是儿戏,我好不容易把佩琪接回来,你不要再惹是生非了。”他也很烦恼妻子对佩琪的态度。
“我要的是儿子回来,又不是要她回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她是我的媳妇。”林玉秋回吼,方才她只是在做样子给儿子看,不想让儿子再对她反感。
“你真是不可理喻!”白道明气冲冲地回房。
王海妮感到相当愧疚。“干妈,别为了我,和干爸吵架。”
“哼!我才懒得跟他吵,公司都快撑不下去,还打肿脸充胖子。”林玉秋在喉咙里嘀咕。
“干妈,你在说什么?”王海妮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此时,林玉秋不想说出实情。
* * *
嫁进白家,佩琪努力做好一个为人妻、为人媳的本分,早上七点钟起床,准备好早餐,公公和丈夫八点半出门上班之后,就开始洗衣、拖地。
本来白家有菲佣的,婆婆却说约期到了,不打算续聘,请菲佣有一大堆问题,总之就是要她一手包办家务。
毅帆虽然抗议过,但是林玉秋以佩琪闲着也是闲着为由,不肯再请佣人。
佩琪默默地接受,不想教丈夫为难,只是怕做不好家事,会被爱干净的婆婆挑剔。
虽然她不是富家女,可也是独生女,从小家事都是妈妈在做,她很少动手。
现在她只好边做边学,佩琪先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然后开始拖地,她奋力使用拖把,一层楼一层楼地拖,做得汗水直流,忍不住打开冷气,吹个凉,地板也比较怏干。
林玉秋一下楼,尖锐地提着嗓门。“你是千金大小姐啊!这么浪费电。”
佩琪赶紧把冷气关掉,继续拖地,大热天的,她挥汗如雨。
林玉秋却翘着二郎腿、啃着瓜子、看电视,故意把瓜子吃得掉满地,再走来走去,踩脏已经拖好的地板。
“帮我倒杯水来。”林玉秋命令她。
佩琪不敢怠慢,立刻倒杯水来。“妈,喝茶。”
“嗯。”林玉秋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之后,很快喷了出来,叱喝:“你想害我啊?倒冰水!你不知道我在咳嗽吗?”
“对不起,妈”佩琪惶恐地说:“我以为喝冰水比较解渴。”
“你真笨耶!”林玉秋不悦地责骂她。
佩琪垂下头,心里很难过。
“好了,去做家事,别碍我的眼。”林玉秋一副懒得理她。
佩琪拖好地,去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起来,一件一件曝晒在太阳底下。
林玉秋又过来检视她,不到三分钟,又开口咆哮。
“你怎么这么脏啊?内衣和袜子、衣服一起洗,你也太懒了吧!”
“我”她心惊胆颤地,无从辩解。
“下次要分开来洗,内衣裤要用手洗,知道吗?”林玉秋凶巴巴地说。
“是。”
“十二点以前把饭菜煮好,动作要快一点。”
“是。”
婆婆走后,她看看腕表,糟了,已经十点半了,她菜还没买呢!得赶快先淘米下锅,再出门买菜。
幸好菜市场很近,她半小时就买齐回来了。
但是好久不曾下厨的她,也不知婆婆的口味。
手忙脚乱地弄好四菜一汤,婆婆正好过来用餐。
“妈,吃饭了。”她连忙盛饭。
林玉秋举起竹筷,尝了一口红烧鱼。
“怎么样?妈,会不会太咸?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样的口味?”佩琪提心吊胆地问。
“以后鱼一律用清蒸的,我要吃清淡一点。”林玉秋纠正她,不过倒是把鱼肉吃进去了。
“好。”佩琪依顺地说,一直站在一旁,像个服侍的女佣,林玉秋也自顾自地吃着,没叫她坐下一起吃。
“这道菜醋放得不够,这炸丸子炸的时间太短,你看,颜色都不够金黄,还有这汤你排骨是不是没有用沸水川烫?汤头怎么这么浊?”林玉秋喋喋不休地数落,每道菜都被她批评到,似乎没有一样是符合她的标准。
佩琪觉得好累,难道有钱人的饭碗都这么难捧吗?
下午她还得整理花园、煮晚餐,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但是为了能和毅帆长相厮守,她得忍耐。
晚上,毅帆下班回来,用完餐,两人窝在房间内。
他亲昵地拥住她。“今天还好吧!妈有没有刁难你?”
“没有。”佩琪硬压下自己的心事,不想让丈夫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为难。
毅帆天真地以为母亲和妻子已消除了隔阂,下了班的他仍是生龙活虎的,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灵巧地解开胸罩暗扣,心生欲念,在她发鬓催情地低嗄道:“开始我们的功课吧!”
她闭上了眼,尽管身子已疲惫不堪,她还是尽量满足他的需求,因为她爱他,她希望他快乐。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教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 * *
海妮经常以干女儿的身份出入白家,甚至留宿白家。林玉秋重视她、疼爱她,仿佛她才是白家的媳妇,这种厚此薄彼的态度,每天都在家里上演,佩琪百般委屈求全。
她像佣人一般打扫房子、煮三餐,而海妮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陪林玉秋逛街。
这一天,林玉秋约了几个牌搭子来家里打牌,那些姐妹淘还误以为在一旁看她们打牌的王海妮是她的媳妇,不停地吹捧。“你媳妇好漂亮,气质真好。”
林玉秋笑吟吟的,也不否认。
她们的谈话句句令佩琪听起来十分刺耳,她强忍着夺眶的眼泪,端着切好的水果给客人吃。
“你这女佣挺伶俐的”其中一名太太好意的赞美,却刺伤了她。
王海妮过意不去,解释道:“我是干妈的干女儿,她才是干妈的媳妇。”
一名太太吃惊地道:“怎么差这么多?我还以为”也有些不好意思。
林玉秋的神色马上不高兴了,瞪了佩琪一眼,仿佛她的出现,令白家蒙羞。
她满腹辛酸随着泪水汨汨流出,扑在床上痛哭,却紧咬着枕头一角,强逼自己不哭出声音。
她呜咽着,不禁扪心自问:为什么她再怎么努力,婆婆还是不接受她?
难道她就要长此过下去吗?
不要,她快受不了了、快崩溃了。
谁来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