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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萧将离饮尽最后一滴酒,估计是不尽兴,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临走前,他还撂下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无心……谢谢你在这之前帮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照顾姬儿……以后,可能也要麻烦你再帮我照顾这个不懂得怜惜自己的妹妹了……如果你可以的话。”
“我会尽力的,萧大哥!”风无心微笑着向他挥一挥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会错意。随之,萧将离回一个微笑便消失了,将风无心独自一人留在屋顶。
“答应得挺爽快啊,倒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风无心的身后,惊得他一回头,“叔公!”
黑夜中风飞雪不苟言笑的面容和那一袭白衣更具超凡脱俗,“臭小子,多时不见,不知这剑术成长得如何了?”
“叔公,我……”风无心心中踌躇,右掌间喷张的剑气在一瞬间溃散而开,化成夜空中的点点银尘。
“怎么啦,心态如此慌乱?你们读书人不是都会说什么‘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说别人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就乱了方寸呢?”风飞雪迎着夜风,右掌虚张,一把凝气之剑瞬间迸发而出,恍如冰晶之剑。剑面上可以映出风飞雪雄浑的脸庞,剑气过于晶莹剔透而显得不太真实,“天剑之境,不在剑,只在心。心中有剑,手中自然有剑。不要去想她为什么是一把剑,因为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你本身,就是一把剑!”风飞雪右手一甩负于腰后。冰晶之剑瞬息化成空中的月光,清澈而又闪亮。
风无心闭上眼睛努力去感受,可他还是没有做到,因为太多事在扰乱他的心境——他本来以为到了有间客栈……“叔公,我没办法让心境远离凡尘……”
“呵,我也没法远离凡尘俗世,但这完全不会影响你的剑锋所向!剑锋出于淤泥,依旧利如寒光。”风飞雪右合指直指夜空,几番虚点,几道剑气破空而去,“你没有办法远离尘世,你的剑也不能远离尘世,那才是最真实的!什么远山空谷,禅院深林,那都是一些和尚道士的托辞。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天剑没有确切的定义,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最真实的自我!”风飞雪说罢,身形便如烟散去,“当然,这仅仅只是我个人对她的定义罢了!你有你自己的剑道。”
风无心沉默了,心意剑诀创造出的心之剑只是一种意境,她不能展现出她的美丽出尘的姿态,就如同一种韵味,一种气质,影响着你的心态,观念和认知。天剑,便是你的心态,观念和认知所反应和展现出来的,你没必要超凡脱俗,没必要六根去净,需要的只是最真实的自己,因为你自己,便是举世无双。
“万念凝神天心合,归宗剑气意凌霄”,白发青年冰寒凌厉之剑气在丹田间化散,己身心之剑气慢慢流到掌心之间。风无心闭上眼,掌心剑气像喷泉般向上跳动,那些前尘旧事,悲欢离合此刻却不含任何感情,只是一些单纯的过往……慢慢跳动的剑气,不像风飞雪晶莹剔透似湖镜,更像是一层薄薄的霜雪,微微流动的心中些许。
“嘣!”凝霜之剑未成,还是崩裂而开,化成月光中的银尘。可风无心却露出了一丝微笑,心中明朗许多,“或许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面对和解决,我应该……更努力。”
“喂喂喂,这,这可是客人的酒啊……哇,你怎么这就喝掉了?”客栈旁的酒窖,萧将离抢过阿喜手中那坛烈酒一口气喝掉,上头的酒劲让他走路颠颠歪歪的。长久以来的沉着稳重,让他沉积在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得不到发泄,如今他刚得知自己的身世,无处去说,亲妹妹又变得那般,“嗯哼?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啊哈哈。”
“少主,你怎么啦?”叶织秋过来一把扶住萧将离。可萧将离一把推开他,“叫……叫我萧将离,即将离别……哈哈哈。”
“你,你都知道了?”叶织秋不好意思地站在他的身侧,萧将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拉到身前,“你……你们干吗不告诉我?很,很好玩是吗?”
“少主……萧老爷子吩咐过……”叶织秋一脸无奈,萧将离的口水都已经溅到了他的脸上。
“萧老爷子?谁啊?我老爹?……他,他都不要我了,不要我妹妹……妹妹,对了,我妹妹,我要去看看她……”萧将离丢开叶织秋,向着客栈跑去,可谁知涯火上来一巴掌将萧将离打倒在地,萧将离指着涯火怒道,“你……你做什么?你……”
涯火仰着头紧捏着拳头使得身体颤抖,转而突然对着萧将离怒骂道,“你有没有一点出息,这一点点小事就将你变成这个样子……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等着你回去?”
涯火转过头去,左手张开遮住眼睛,紧捏着额边太阳穴,“且……且不论教主和萧老爷子对你的期待……还有我们!还有雨萱小丫头,你不是说要回去娶人家的吗?你说啊!”
“呵呵,是啊……对,对不起。”萧将离坐在黄沙上,紧闭眼睛,苦笑叹道,“我是不是很没有良心啊?喝了那么多,我原本觉得,我应该会哭出来!萱儿,姬儿……我都没有好好保护好她们……就连我也不敢确定,她们是不是就真的需要我……”
“我这个自私的男人,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哥哥……对,对不起!”萧将离没能忍住,任由悲伤凝成的眼泪划满自己的脸颊。
涯火缓缓走近萧将离的身边蹲下,用自己的袖子将他脸上的泪痕擦去。萧将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因为他眼中一切迷茫模糊,但仍然能清楚地看清涯火眼角的泪光。或许是酒力强劲,或许是由心而发,或许是身不由己,萧将离一把将涯火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住。
涯火也没有反抗,将头倚在萧将离的肩上。看着萧将离缓缓靠近的英俊的五官,她选择了闭上眼睛,直至两唇紧紧相合厮磨。她早已把对雨萱的罪恶感抛到九霄云外,因为这样的情景,只是在梦里——不管是真是假,这一切,都是在梦里。
萧将离被一阵声音唤醒,宿醉让他头痛难忍。
“萧大哥,你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此时,风无心正站在门口。
“我……我忘了。”萧将离摘下床头的外披,宿醉让他感到恶心。
“活该啊,谁叫他喝了一大坛的一醉酿,就算大罗金仙也该醉倒了。”阿喜正住在萧将离隔壁,这小伙正赶着去早市买菜呢,匆匆忙便下去了。
萧将离起身,正望见涯火冰冷的目光,不自觉地想回避,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怎么都来了……现在什么时辰啊?”
“卯时不到啊,烟姨不是叫我们起床跟飞雪前辈练剑?”因前几天的操劳,昨日慕无双可是在房里睡了一天。这不,闹得自己腰酸背痛。
雷少云轻轻舞动间,口气中充满无奈,“可是我发现,飞雪前辈完全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有间客栈后面有一处空地,叔公叫我们自己练自己打。就是这个意思,他我还不清楚,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武功自己练’,‘只有自己明白透了才有用,自己的路自己走’,就这两句。”风无心摊手表示无奈,“小时候他总是这样打击我的积极性,所以他也只会教我一些剑诀心法而已!”
萧将离问道,“哦……他就没有问问,他的瑕剑是如何被你毁掉的?”
“他说‘有形之物终有毁灭之时,我不介意’。但他倒是把瑕剑拿走了!”
客栈里,云曦和慕无双正跟着张老头在柜台便算账捡药。
“哎哟哟哟哟……”这时,贪狼抚着脸上数不胜数的淤青肿块来到柜台边与两位“姐妹”美女套近乎,“唉唉唉,两位好妹妹,你们快点帮我看看我脸上的伤……”慕无双见多了世面,看贪狼这一副痞子相自然就退避三舍了。云曦看着这满身伤痕的贪狼,同情心油然而生,找出一小瓶药膏,“你,你怎么了……我帮你擦擦吧。”
“好嘞,谢谢好妹妹。”贪狼高兴地用脸往前蹭。可这时一向沉默的张老头突然拦在两人的中间,一巴掌将药盖在贪狼的脸上,“云姑娘,小狼的伤我最明白,我来帮他治。”
看着一脸怒意和嫌弃的贪狼,张老头故意狠狠地按了一下他的伤口,疼得贪狼“哎呀呀”地叫起来。张老头急忙在他耳边附声道,“小色胚,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姑娘可是中原云家大小姐,折剑山庄未过门的媳妇。也就是老板娘的孙媳妇……嘿嘿,我建议你别对人家有什么想法,不然这老板娘,”张老头狠狠地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可不是把你吊起来毒打这么简单……估计我们以后都要叫你小狼子了!”
贪狼一听完身体颤了一下,在望了望正专心研磨药粉的云曦,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面瘫男常说的一句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大美人……”
“做鬼是不怕,可做太监……”
“还是算了……我还没娶媳妇生娃娃呢,这下半生可不能就葬送掉啊。”贪狼夺过张老头手上的药水,“罢了,我还是去擦桌子吧!”可谁知张老头却一把拉住他,偷偷问道,“你……上次偷看怜情洗澡时……是,是什么时辰?怎么办到的啊?”
“诶,我说这个色老头……”
“嘘!怎么说话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老头我是个大夫,不就是想……搞清楚一下女人身体结构,以后对症下药什么的。”
贪狼看着张老头的嘴脸,竖子食指道,“得,少给我瞎扯这些有的没有,一两银子!”
“哎,小狼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我一直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
“去去去,你少占我便宜!”贪狼一把甩开张老头抓住他衣袖的手,拿起抹布便赶去擦桌子了。
“掌柜的,我回来啦!”这时,阿喜正好推着推车载满了新鲜蔬菜从早市回来,吩咐破军过来搬东西进厨房呢。可当阿喜看到柜台旁的慕无双时,好似想到了什么,头疼欲裂,指着慕无双大呼道,“你,你是……哎呀呀,疼,我好头好疼啊,老爷子,我头好疼啊!”
张老头一见阿喜这异状,急忙冲过来看情况。慕无双看到阿喜,心中咕哝着,“这人,好似有点眼熟?”
“阿喜你怎么了啊?”张老头按住挣扎的阿喜,可只听到阿喜捂住头大呼“疼……”
张老头没了法子,只能点了阿喜的穴,让他暂时昏睡过去。阿喜昏睡过去之前,手一直指着慕无双。张老头望着慕无双,只能招呼着破军将阿喜抗回房间休息。
他们不晓得阿喜看到慕无双会这等反应。此时,飞烟在二楼的栏杆上对慕无双招呼道,“无双,来我房间一下。”
慕无双站在飞烟面前好不自在,飞烟也看了她良久,“阿喜,我觉得你应该对他有印象吧。”
“他……”慕无双闭眼凝思了好久,“难道是他?那她呢?”
飞烟淡淡一笑,从梳妆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块雕有“赵”字的玉佩交给慕无双,“这是之前阿喜的腰上所挂的玉佩。从你说出“赵质”的那一刻,我便知了。”
慕无双将玉佩捧在手中有点颤抖,“他……他真是我的弟弟赵斌?我娘呢?”
飞烟摇了摇头道,“我从黄沙葬中遇见他昏死在地,估计你母亲早已……”
“谢……谢谢烟姨救我弟弟,我……我去看看他。”慕无双苦笑道,好不容易寻得弟弟,可母亲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阿喜跟了我八九年了吧。他在这边待得挺好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我想让他过得开心点,无忧无虑一点,至少他现在是。”飞烟不是把话挑得很明白。慕无双不知该是喜悦还是痛苦,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去抉择,“我……我得找他问问。”
五味陈杂的情绪拥堵在她的喉间,眼前的时间忽而变得美丽迷离,远在天边的东西忽而近在眼前。
盘龙谷外一条山道上。
弯道处,三名谷中贼盗策马往深谷里赶去。“咻咻咻!”突然,三道乌光射来——是三支雕翎箭。三人被箭射出肩部,应声而落,“有……有埋伏!”
三人痛苦躺在地上,突然他们的眼前出现五六名鬼面人,为首男子,儒服素衣,手握灵宝弓,身后雕翎箭。只见旁边几名鬼面男子跪伏在他身侧,“乌号殿下神弓盖世!”
“绑起来带回去。”那持弓柜面男命令道,众人俯首应“是!”
开封府,阎罗衙。
“报告阎罗,那几名贼盗已经招了。盘龙谷内,最近的确新得了一批武器。据他们所知,是劫了向龙镖局的镖队。”一名鬼面人跪伏在大殿上。大殿正上方“铁面无情”四字下,正中麒麟座上有一名锦袍男子,脸带阎罗面具,身侧有一持枪童子,此人正是阎罗衙的“阎罗”。其左侧,正是儒服素衣的“修罗”,人称乌号。其右座,坐着一名外披鹤氅的鬼面书生,手上执拿一支铁笔,正是阎罗衙的判官。
“哦?”阎罗把玩着手中的佛珠,“他就没有说说……是他们抢得,还是向龙镖局送的?”
“没有!”
正巧此时,一名白衣男子出现在大殿上,向上座三人鞠躬行礼。
来人正是白无常,各个官道驿站细作的头头,“禀报三位大人。前些日子,韩子愈派遣百余名影衣卫往盘龙谷剿贼,一去无回。我们也检查过流沙盗在烽火堡外所用的霹雳炮,上有‘折剑山庄’的字样,的确为向龙镖局失去的那批军器,还带有几名工匠!那批军器是一名商人在折剑山庄投重金购买的……来人还提供了霹雳炮的制作图,要求折剑山庄制造。”
“这韩子愈到底在搞什么鬼?威远镖局都在做朝廷的生意,民间的这些运输生意都让向龙镖局给拉了。”
“哦?查到那名商人的身份和下落了吗?”判官冷冷地问道。
“没有,小的这就去查!”白无常说完欲要退下,又回头说了一句,“对了,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
“黑无常那边,已经和邪刃三位大人失去了联系了。”说罢,白无常便躬身退下了。
“这邪刃搞什么鬼?”高胜衣百思不得其解,“当年是皇太后吩咐他灭了韩家一门,他应该不会跟韩子愈又……”
“哼,这群影衣卫走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且在看看吧。”判官扬袖站起,欲转身回大理寺。
阎罗躺在雕椅上问道转身欲走的判官,“听说你和四大世家的公子们交过手了,怎么样?”
判官笑了笑道,“的确是些人才……值得我们尊敬,也值得我们注意!”
阎罗看着消失在侧门的判官,脸色忽然阴沉下来,“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遣他去少林一趟竟摆起了架子。连消息都没有给我探回来,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