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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丹阳县,一处宅院后面,一座小树林中。
这里,人迹稀少,矗立着七八座坟墓。
一个灰衣中年汉子,正立在一块坟前,望着墓碑,墓碑上空无一字。
香炉中,青烟缭绕,散发着檀香的味道。
这座坟,芳草萋萋,不杂不乱,看来是常有人打扫。
没多久,便见一个穿员外衫的五旬老人,从林间小道缓缓走来。
他走到灰衣汉子旁,一言不发,燃了几支香,插在香炉中,拜了几拜。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墓碑。
许久,那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蒋大人要修路,我能理解。”
“可是,你为什么同意修路呢?”
“我不能理解!”
那灰衣人人轻声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因为百姓贫穷!”
“修了路,才可能有富裕的机会。”
那老人恨其不争地说道:“百姓富裕,关你何事?!”
那中年人看看老人,眼神平静地说道:“当年你去救晴姑,被踢得两个月下不了床。晴姑跟你没亲没故,她的死活关你什么事呢?!”
听到这话,便知道了这老人的身份,是丹阳县首富林如。
林如仰头叹了一声,沧桑的脸庞连连颤抖,悲伤难过。
那灰衣人继续说道:“当时的廖婆婆,去救晴姑,也被打伤,后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晴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邻里而已,却把命都搭进去了?!”
“廖婆婆他儿子媳妇早丧,廖婆婆死之后,她的孙子无人抚养,东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勉强活下来。”
“直到五年之前,章挺夫妻来到我们县。他二人为人仗义,又多少有一些积蓄,便收养了他。”
“若不是他二人,廖婆婆的孙子,去年灾年肯定扛不过来。”
“可,这又关他们章挺夫妇什么事儿?”
林如听到这话,叹了口气道:“小虎子命好,章挺夫妇没有子嗣,名为师徒,实为父子。”
灰衣人继续说道:“等山道修好了,路就好走了。”
“百姓自家种的作物,丹阳山产的羊肝菌、春笋等山货,都能拿出去卖了。”
“客商也会来得更多一些,即使压价,也不会像之前那么狠了。”
“老百姓的日子,总会比现在要好一些。”
林如听到这话,摇摇头,指着那无字碑说道:“你可知,世人良莠不齐,敢往外天南海北跑的,往往胆大手狠,多数不是纯善之辈。”
“路修通了,人来的自然是多了,也来的坏人也必然多了。”
“你,你难道愿意看见晴姑的遭遇,再次上演吗?”
“哼!”
一声冷哼,从身后的树林间,突然传了出来。
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青衣中年人慢慢走了出来。
他面色庄严凝重,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一种官气。
走到两人近处,看着那林如,指着那灰衣人,说道:“林老,德远正是不愿意再发生晴姑那样的事,才在大好年华,退出了声名日盛的玉鼎派。”
“回到我们丹阳县,创立奔雷门,训练了四十多个精壮乡民,一旦有事,能迅速站出来,保卫乡里。”
原来灰衣人,正是奔雷门门主杨玄。
林如冷哼道:“四十多个莽汉,够恶人砍吗?”
“罗湖派,你们忘了吗?”
“号称名门正派,人多势众。”
“是何等厉害,是何等凶恶,是何等嚣张?!”
那青衣人说道:“林老,除了奔雷门这些弟子,还有我三班衙役。”
林如瞧了他一眼,冷哼道:“蒋大人,你手下那些人几斤几两,你不知道?”
这青衣人,赫然是丹阳县县令蒋大人,蒋文彦。
林如继续说道:“你手下,除了谢六,能顶一两个一般的江湖人物!”
“其他的,抓个鸡鸣狗盗还可以,若说跟江湖人士交手,都是上去白给。”
信言不美,听得蒋大人面色一紧。
林如也不在乎他的心情,继续说道:“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也不会武功,但是我不瞎。”
“你睁眼看看,有几个江湖人物好惹?”
“《丹阳五剑会》五人中,最出众的,当属那关文远和沈一欢。”
“那关文远,满身霸气,这样的人,不是一方霸主,便是占山匪首,正邪难分。”
“再看到沈一欢,明明武功高强,偏偏没有高手气质,又嬉皮笑脸,处处随和模样,藏精于钝,扮猪吃虎,亦正亦邪。若是为恶,丹阳县几人挡得住。”
“这种人若是得罪了,恐怕骨头都被吃干净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林子间传来一阵动静声。
三人皱眉齐齐望去,杨玄正要去查看,却听到一阵“喵”“喵”“喵”的叫唤声传了出来。
松了一口气,林如继续说道:“我们丹阳县,哪里惹得起这样的人呀?”
杨玄冷哼道:“大不了玉石俱焚。”
林如骂道:“杨玄,你不考虑自己,你也不考虑考虑萍姑。”
“她大好年华,替你照料父母,替你洗衣做饭,蹉跎虚度。”
“你对得起她吗?”
蒋大人劝慰道:“林老,世间多不平,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力为之。”
林老叹息了几声,又缓缓说道:“苍天怜悯我丹阳县,出了五柄神剑。”
“你们组织这《丹阳五剑会》,想借助盛会,将我丹阳的名声传扬出去,也让百姓赚一笔钱,好从去年灾年中恢复过来。”
“这些盘算,我都能理解。”
“可,事有两面,河有两岸!”
“怀璧有其美,怀璧亦有其罪啊!”
“我们这种贫苦弱县,拥有五柄神剑,这跟稚子抱金过市,有什么区别?”
“若是我,我就把五柄宝剑全部卖了,钱物尽快用于民生,避免夜长梦多。”
“你们难道想不到,会有心术不良者,盗取那宝剑吗?”
“还让海明大师看护,他七十多岁了,身体早不复以前,是你们害了海明大师,害他丢了性命。”
林如叹息不已:“海明大师在我丹阳县四十多年,德高望重,人人称颂,个个敬仰!”
“可惜,最后竟这样惨死在歹人手上。”
杨玄一听这话,眼泪涌了出来,缓缓地跪在了地上,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害了海明大师!”
蒋大人眼圈泛红,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林如也暗自掉泪,嗟叹不已。
许久,林如擦干了眼泪,看着杨玄,轻声道:“唉,事后说这些话,有什么用?”
“杨玄,你派人传信,将我喊来,有什么事情?”
杨玄闻言,疑惑地看着林如,脱口道:“林老,我没有派人传信啊!”
林如一愣,蒋大人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急问道:“我也接到了传信,让我来此地,不是你传的信吗?”
杨玄摇摇头。
蒋大人和杨玄对视一眼,身体俱震,眼中都是惊讶的神情。
杨玄脱口叫道:“不好,快走!”
“嘿嘿!迟了!”
一个人从树林中,如大鸟般飞掠而来,旋风地落在三人眼前。
杨玄大吃一惊,叫道:“怎么是你!?”
“你,你,你不是昨天就离开了丹阳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