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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敏这一通责骂,层次是愈发上来了——先是“待你不薄”,意思是忘恩负义;再是“没人伦”,意思是不仅忘恩负义,还没了最基本的人伦;最后“离间情谊”,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坐实了这侍女居心叵测的罪名。
那侍女也是个人精,听了端敏这话,唬得不住的磕头:“公主,真的不关婢子的事啊——”
“还敢狡辩!”端敏的声音微微提高,那样的迫视着她,“若非是你,难道厨房里的敢做这样的事?如此轻易就能查到他们身上去,若不是你……”端敏愈说,那牙关咬得愈紧,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刘肃立在谢青岚和褚青萝身边,只用眼神和两女交流着,似乎还有几分惋惜之意在其中,那一双眼睛是那样的深邃,他是少年将军,来年会成长成铁血悍将,此时眼中满是一股子说不出的惋惜<="l">。
这样的罪名,那侍女是难逃一死了。
而端敏素来不是蠢笨之人,更是自持身份,从不肯轻易失态,现如今当着这样多人面前如此大发雷霆,势必是气狠了。褚青萝和两人相视后,上前去给端敏抚背:“母亲别气坏了才是。”
端敏坐在一旁,撑着额头,一脸的心力交瘁,众人也是面面相觑,皆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不说话了,独独余了刘瑶轻轻的抽泣,皇帝也是拿这个妹妹没辙,上前轻轻哄了几句,也不见刘瑶破涕为笑。
“你今日竟是做出这样的事来,几辈子的老脸也顾不上了。”端敏声音又像是被玄冰冰封过一般,那样的低哑,“你老子娘当年将你托付到我手上,我也不料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如此行事,可想过你老子娘会如何作想?你、你……”她说到这里,气息翻涌,再也说不出话来。
“公主——”那侍女身子忽然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都要失去它的火焰一般,又没命的磕起头来,饶是地上垫了厚厚的绒毯,也能听见“咚咚”的声音,“婢子知错了,婢子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下手害了赵姑娘,求公主宽恕。”
谢青岚咬着下唇,看着她,心中知道是端敏要推一只替罪羔羊出来,以免皇帝追查,到时候整个公主府,连同褚霄都讨不了好。而端敏方才的话,正是在拿这侍女的父母双亲相威胁。
高门大户,谁不是如此的?弄死一两个侍女,也是寻常的事,难道还有什么比这样息事宁人更省时省力的?
知道这女子必死无疑的谢青岚叹了口气,赵蕴莲无端中毒,这无疑是催命符了,事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端敏不能让皇帝疑心她,疑心公主府,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个罪责。
那侍女的哭叫渐渐艰涩,磕头的声音却一点也没停下,端敏犹自不解气一般,恨道:“你如今知道坦白,我难道能护着你?!今日若是伤到了华阳长公主,就是夷灭你三族又如何!”
那侍女原本生得颇有几分动人,现在跟厉鬼似的,转而向皇帝和刘瑶磕头道:“皇上、长公主,奴婢一时鬼迷心窍,绝对没有半点想要害长公主的心思啊,求皇上和长公主饶命,皇上饶命啊……”
刘寻冷眼看着她,笑得那样的轻描淡写,转头道:“姑母,此乃姑母的家生婢女,侄儿实在没有过问的权力,还请姑母秉公处理吧。”
落在端敏手上,难道真的有什么好的?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端敏抬头,也不急着发落她,反倒是道:“阿萝,你先去看看赵姑娘如何了。”
褚青萝沉闷的应了一声,去了不久又折了回来:“还在折腾呢。”
小筑之中死寂一片,宋驰都快按捺不住冲过去了,而皇帝看着无所谓,但那心中可能跟油煎似的。端敏闻言,脸上的恨意却是更浓了,喝骂道:“你、你好得很……如此害了赵姑娘,叫本宫如何跟定远伯交代!”说罢,“你敢下毒,好好好,你敢下毒!既然如此,今日赵姑娘受了什么苦楚,你就依样画葫芦受什么苦楚吧。”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还不赐毒!”
“公主——”那侍女尖声叫道,“婢子一时糊涂罢了,求公主宽恕,公主——”
看着她被拖下去,声音渐渐远了,但那尖利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心上划出好多好多道伤口一样,完全无法忽视<="l">。
这就是皇族的暗斗,为了某些事,只能牺牲掉某些人。
足足折腾到了三更,赵蕴莲那头才算是平稳了,端敏一脸的心力交瘁,命人将各府的公子哥儿和姑娘们给送了回去,又独独命谢青岚留下。
谢青岚一夜都是闷闷的,倒不是说什么悲天悯人,但这样的事,要说没有触动也是不可能。上层人过招,下面的遭殃,而这遭殃,还不是一点点的遭殃法,而是用性命来赔上去。
彼时谢青岚正在长桥上与傅渊说话,尚未说完,就听见这样的传召,也是心累,看了一眼傅渊。后者笑得那样的风轻云淡:“你怕吗?”
“我不怕。”谢青岚老老实实回答,又被他轻轻拉住手,“傻丫头,记着,不管听了多少皇室的阴私,都不要做那个出头的。”她的发因为北风而有些凌乱,傅渊轻轻为她理顺了,这才叹道,“也罢,我与你走一遭。”
“不用了,皇上还在,我怕他对你生疑。”刘寻反正不是个好东西,这是肯定的,“我可以应付的,况且,即便我不能应付,端敏大长公主和褚将军总是向着我的。”
“青岚……”傅渊还想说什么,被她含笑打断,“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孩子了,可不要你那样为我精打细算。”又快步朝着小筑而去。
傅渊绝壁是知道的呗,不然怎会说“阴私”这种话来?谢青岚在心中深深叹息一声,还是踏上了小筑地面。
四面透风,却是那样的暖和,而小筑之中的气氛,是那样的诡异。刘瑶还在抽抽噎噎,委屈的站在端敏和刘寻面前,褚青萝和刘肃立在一旁,也是一脸的肃穆。
见谢青岚过来,皇帝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她来身边。虽是不自在,但这事还真没有谢青岚回绝的余地,当下就上前,一一向几人见过礼,这才退到刘寻身边站好。
端敏此时哪里见到方才的盛怒难消?面容冷清得好像是瑶池仙子一样,轻轻抬眼,看了一眼刘瑶,嘴角弯出一个笑容来,抬手却抽在了她脸上,打得刘瑶轻轻的哭叫一声,软乎乎的倒在地上。
“刘瑶,长本事了啊。”端敏轻轻道,含着笑容,“现在敢下毒了,你以为姑母有好些年不在京中待了,便看不出你的小伎俩,便治不住你了?”
刘瑶捂着脸,哭道:“姑母,我没想害赵妹妹……”她一边哭,一边抬头,看了谢青岚一眼,眼中竟是怨毒,又求救的看向皇帝,后者却轻轻合眼,根本不管此事一般。
“哐当。”端敏从袖中掷出一个被锦帕包着的东西,摔在地上,在灯火下闪着银光,正是一把银勺:“跟谁学的不入流的本事来的!你以为用锦帕沾了毒涂在勺子上,便能瞒天过海了吗!”
谢青岚立在一边,一语不发。要说刘瑶下毒的,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还觉得这才合乎情理,而刘瑶想要毒杀的对象,是自己,只是阴差阳错,那银勺被赵蕴莲用了。
谢青岚忽然庆幸起那时和傅渊置气,将银勺一股脑扔在桌上,重新换了把来,否则,现在倒了的,就是自己了。
“姑母,阿瑶知错了。”刘瑶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姑母,阿瑶也是悔不当初……”
“你悔不当初?”端敏笑得那样轻,“因为今日是赵姑娘中毒了,你才觉得悔不当初吧<="l">。”说着,她怒极反笑,“难道赵蕴莲的性命是性命,青岚的命比草还不如?你还要胡闹多久?你娘钟爱你不忍苛责,你就这样变本加厉了?”
这话将太后溺爱孩子给绕了一圈骂了进去,连味儿都不让刘瑶回过来,又喝道:“你身为长公主,连最原本的都忘光了不是!”
“姑母,我没有……”刘瑶哭得伤心,“我后悔了,我不是有意的……”
刘瑶跪在地上哭得伤心,冷不防,皇帝却睁开了眼,一双眼睛尽是寒意,唬得刘瑶哭得更是伤心了:“皇兄——”
“啪——”还没说完,皇帝居然亲自一耳光摔在刘瑶面上,用力之大,将她打得趴在地上,眼前金花乱飞,好半天才撑起身子。
“朕这条命,是安阳侯用他的命换来的,你怎狠绝到如此,竟想对他唯一的血脉下此狠手!”刘寻说得沉沉,一双眼睛就那样盯着刘瑶,像是要吃人了。
谢青岚差点笑出来,要不是知道这货的尿性,她还真被他骗了。要说忘恩负义,皇帝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话,既然不是发自肺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做戏给谢青岚看的。
也是哒,最好皇帝能兵不血刃的拿到谢家的家产,要是来个谢青岚暴毙而亡,他也的确能够拿到钱,但是万一哪个好事之徒来了个舆论造势,安阳侯在军中地位很高,而谢青岚也是为了军饷的事出了血,万一反了,那不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既然是做戏,戏总要做足了。谢青岚当即上前,劝道:“皇上与大长公主别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长公主已经后悔,还请两位莫要苛责了。”
刘瑶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听了谢青岚的分解,抬头,倔强道:“谁要你好心,你这狐媚子,现在可是开心极了,皇兄和姑母都向着你,都为了你打我了——”
刘寻&端敏:〒▽〒这猪一样的队友我拿什么拯救你?!
连褚青萝心中都冷笑不止,母亲还能说是真的向着谢青岚的,而皇帝明摆着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就想把这事揭过,又知道谢青岚聪慧,一定会想破的,所以先声夺人,安抚了谢青岚的情绪。
但刘瑶这货……额,脑回路可能跟常人不太一样。
“闭嘴!”刘寻实在被妹妹的智商给感动了,喝止了她,又叹道,“谢丫头,叫你受了大委屈。”
“不委屈,赵家妹子才是真委屈。”谢青岚虽是这样说,但那语气冷淡得很。
“皇上,有句话,我也就说了。”端敏叹了一声,“青岚丧父丧母,如今又与陆府分了家,孤身一人在京中,无依无靠也是极为不方便的。”她说着,拉了谢青岚来身边坐下,“我与驸马膝下寂寥,唯有阿萝一个女儿,偏巧青岚与我投缘至极,也就想收在膝下,认为义女。”
谢青岚觉得被雷劈了。
皇帝平静的听着,旋即含笑看着谢青岚:“义女?”他说着,语调微微上扬,那笑容愈发的浓烈了,“只怕青萝要吃味呢,虽是姑母义女,但总该与青萝一视同仁,倒也是不便。”说罢,连给褚青萝说“不吃味”的机会都不给,“不如折个中罢,安阳侯于朕有恩,朕前些年疏忽了谢丫头,也是有愧的,不妨由谢丫头承袭了安阳侯的爵位,当个女侯爷,也算是聊减朕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