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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需要通过回忆你的照片再慢慢浮现出你的面容的时候,我还能说爱你吗?一想到这,心里就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雨急刷刷打落下来,行人四散奔逃。我不想躲避,沿街道漫无目的地走,雨水贴着脸颊从下巴滴落。确切地说,我需要让雨淋一淋。
思绪在雨中无根无着地飘舞,仿佛游离于城市、人群的喧嚣之外。如电影回放,拉回到十年前那间九平方米的简陋小屋:单人床、写字台、书架、两把椅子和一个用来装衣服的大纸箱。秋日的阳光透过蓝色斜纹布窗帘渗进来,外面是长长的走廊,望出去,正是成都平原萧瑟的秋季。这是一个闲散的周日,你依在我肩头,听我弹吉它唱歌给你听。
弹着唱着,弦断了!我说:“断了。”你一语双关地说:“断了可以续弦嘛。”竟笑起来。怎么说这样的话呢?我有些生气地注视着你。是啊,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在问,怎么竟会说这样的话呢?四年前我结婚时,也这么问,怎么当初你会说这样的话呢?我曾经那么天真地坚信自己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的,而我终于不能自己地爱上了别人!
一语成谶?!
那天后两周,你走了。对你的记忆永远定格在23岁,岁月中渐渐泛黄的青涩年华。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几年前弹唱这首歌,多少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矫情。几年后这首歌在脑海里回旋,却如一把雨刷在心里涂抹,抹一下,酸楚便淅淅沥沥洒落一地。生命中曾经浓墨重彩的绿呢?你的影子,以及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与哀愁,在雨中渐行渐远了吗?
大学四年,我身边从不缺众星捧月般的女生。她们天生是浪漫的动物,喜欢我故作忧郁地在一个个风花雪月的夜晚,抱一把吉它坐在操场边浅吟低唱。那时我桀骜不驯地留一头长发,一件不知从哪儿拾来的老一辈工人阶级才穿的蓝灰色工作服,沾满污迹的牛仔裤和一双大头皮鞋。甚至哗众取宠地鼓动全寝室的人跟着我穿了一星期的草鞋!我和几个志同道合地校友自以为是地做自己的音乐,在同龄人崇拜的目光中强化着自己年少轻狂的虚荣。每年生日,总能收到一些不知名的女孩托人转来的蛋糕、鲜花和卡片。但我发誓,在别人眼里我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她们的手我连拉都没拉过。和她们的交情只限于普通友情。一个要好的女同学这么说:“喜欢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那双鸽子一样的眼睛,没有其他做音乐的人那种饥渴的狼性。”并非我没有饥渴,而是我心里已装满对你的渴慕。对那些喜欢我的女孩,我可以装聋作哑,却无法遏制对你朝朝暮暮的思恋。
那时的你总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在校园的春色里,步履轻盈,神态自若。朴素的学生装束裹不住你蓬勃欲出的青春气息。不仅如此,你眼里透出的那股自信和从容也深深吸引着我。每次和你擦肩而过,只敢偷偷瞄上你几眼,装做若无其事地看向其他地方。或在百无聊赖清晨,早早地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目不转睛地凝望你捧一本书从宿舍方向远远地走来,一级级迈上教学楼的台阶
那天,我花了一个下午制作了一张明信片,写上你所在的班级和你的名字,邮票是我用彩笔画上去的。我写道:“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我只想对你说,有一个人一直在悄悄注视着你。你平静地走着,每时每刻触动我的心弦的颤音。爱情的音符象豆芽一样在我心中破土而出,却恨自己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战胜自己的懦弱,走到你面前对你说,我爱你!只能默默看着你从我眼前美丽地走过,在我辗转反侧的幻想里碾过一道道印痕”
我没经邮局投递,而将明信片塞进学校传达室每天从邮局送来,等着分发到各班的信件的邮筒里。我确信当天你就读到了我写的那段文字。然后忐忑不安不安的期待着,茫然地焦灼着。你会是什么反应呢?惊喜?猜测?感动?还是嗤之一鼻?你会猜出是我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盼着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又害怕会导致的各种各样我不敢想象的后果。
那天黄昏,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与你不期而遇。你对面走来,和往常不同,这一次你的脸上漾着微笑,还是那么步履轻盈,飘逸的如电影的慢镜头一样款款向我走来,眼睛竟直直地盯视着我!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跳猛然加速,作贼心虚地把头一低,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我都恨死自己。你的眼神和微笑说明你认定我了,我却措手不及,自乱阵脚!心里无数次重放着那个镜头,假设着自己也如你一样,迎着你的微笑充满自信地看着你走近我我简直想都不敢往下想!噢,也许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心里有鬼罢了。以后很长的时间,都远远地避开你,我为自己无可救药的自卑和胆怯无限伤怀。
和你好了以后,我曾无数次探问你,那天是否真的知道了我?你笑而不答。随着你的猝然离去,我这一生都没机会知道答案了。也许这就是历史的真谛!故事的脉络随岁月的流逝越发清晰,而我们的肉体注定消亡。音容笑貌终在回忆中渐渐模糊,情感逐渐淡化,雁过无痕,留给我们一大堆问号和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