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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总有烦忧，听一听鸟声，或许可以消解。
在城市生活多年，对于鸟声，颇有些生疏了。好在有鸟声浸泡的童年，只要往记忆伸手一捞，必能抓出湿漉漉的鸟声来。
麻雀的啁啾是耳熟能详的。麻雀虽小，倒活泼可爱，从早到晚在檐头梁上歌唱，只是太罗嗦，有点象长舌妇。在村口的小树林里，黄莺和画眉的叫声优美动听，偶有高妙的对唱。小燕子的啼叫格外亲切，就象嗷嗷待晡的婴儿。喜鹊的叽叽喳喳，在大榕树上一片喧腾，洋溢着欢乐吉祥的气氛。春天，布谷鸟飞来了，歌声响彻云霄，仿佛在催促着人们“播种插田、播种插田”后来读雪莱的致云雀，我就想起这小精灵，它大约和云雀是一脉相承的“永远歌唱着飞翔，飞翔着歌唱”最为激动人心的，当属大雁在长空的啼鸣。它们排着壮观的队形飞翔，嗓音嘹亮悠远，激起田野上的孩子们引颈高呼：“大雁大雁飞一字，大雁大雁飞人字”
“呀呀”那是乌鸦的叫声，悠长而凄厉，常在傍晚或清晨的天空回响。乌鸦浑身黑黑的，被人们视为不吉祥的鸟，声音有点令人毛骨悚然。而更可怖的是猫头鹰的啼鸣，就象哭哑的嗓门发出的悲泣。小时候，我总喜欢往外跑，常常到天黑都乐不思归，母亲就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一个小孩，天黑的时候在外面玩耍，被一只大灰狼叼走了，孩子的妈妈日夜哭泣，后来就变成了一只猫头鹰。每逢割豆季节，听到猫头鹰的叫声，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凄凉的传说，仿佛听见那个可怜的母亲在哭述“哥哥苦、哥哥苦”
小鸟是自然的使者，鸟声是自然赐予人类的福音，是心灵通向自然的一条明媚的花径。当你凝神倾听几声鸟鸣，或沉浸在鸟声的记忆里，一定有置身于落英缤纷的山yīn道上的感觉，你的心灵将响起流泉的声音去回应它们。鸟声或明亮，或暗哑，或高亢，或阴郁，我以为是无须褒贬取舍的。王维听鸟，有恬静空灵的禅境，鸟鸣涧云：
人闲桂花落，鸟鸣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现代人富裕了，出现了有闲阶层，我观那些有闲的人，内心充满了喧哗和骚动。我们何不去听一听鸟声呢？
前年夏天，我去张家界，进山的时候，正是烈日当空的中午，溽暑逼人，但一走进那一片郁郁葱葱的大森林，立刻就感觉一股股凉风从树林里冒出来，十分凉爽。这时候，一片清脆的鸟鸣从四面八方传来，举目四望，除了看到偶而几处树叶的颤动外，并不见小鸟的身影，树林里繁花盛开，仿佛是那一片密集的鸟声落下来绽开的花朵。我谛听着鸟声，或此起彼伏，或一齐合奏，好象置身于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哦，不，它比金色大厅的交响乐更浑然天成，我只有一个强烈的印象：鸟声如雨。是的，鸟声如雨，它酣畅淋漓地冲洗着心灵的尘埃，让浮躁的灵魂安恬，让贲涨的血管舒展，让迟钝的思想重新活跃
让更多的鸟声进入我们的窗户和耳朵吧。它会象明矾溶入一杯浊水，立刻尘埃落定，还我们清新澄明的生活。
20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