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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媛掖在腰里的是那枚项坠,闻言心中顿生警戒,她垂着眼将自己变换不定的眸子掩住,缓了一下,才抬眼道:“腰里的东西不是我的,这个不能给你。睍莼璩晓”
先不去分析姚隐为什么盯上这枚项坠,项坠确实不属于她,里面写着梵文的纸条是宋二郎的东西,具体做什么用的,还有当时嘱咐她等的人,目前都是一团雾,她没有权利把别人在临死前还保存完好的贵重物品送人。
但如果真要往深了想呢?那刑北突然出现在水里救了她,执意带着她走密林山路避开官道,会不会都是因为这个?难道他就是宋二郎要她等的人?
她狐疑的看着姚隐,忍不住各种猜测。
姚隐依旧面容冷峻,神色却从容坦然,淡淡问,“谁的东西?攴”
答案呼之欲出,戚媛紧张的搓了搓手,感觉到手心里粘稠的汗正不停的冒出来,她舔舔下唇,低声道:“你说呢?”
姚隐反倒奇怪的瞅了她一眼,“我们很熟么?”然后皱眉,冷道:“是李沁的?”
李沁大名真是如雷贯耳,戚媛却像是吃什么吃的急了,当即噎在那,瞪圆眼睛无语了屦。
当天夜里两人就在林子里将究了一下,火堆移走,另生了火驱蚊虫,戚媛就在移走的火堆上睡觉,地上暖呼呼的,像东北烧热的炕头,还是枕着假孩子,心里却是乱七八糟的感觉,一宿下来翻身无数次。
许是强度行走的关系,早上爬起来全身跟散架子似的,没有不酸疼的地方,戚媛揉着后腰,扭了扭几乎要酸掉的脖子四肢,艰难的问,“今儿能走慢点不?”
昨儿没答应把项坠给他,姚隐面色很不好看,说那就无名村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说好的换盘缠的事也泡汤了,没办法,戚媛只好先虚与委蛇的跟着他,到无名村再想别的法子。
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俩人谈崩了,姚隐今天一整天气色都是冷沉的,对戚媛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势,仿佛挨近一点就要被冻成冰块。
戚媛呲牙咧嘴的跟着,到中午时周围的树木渐渐变的稀疏起来,太阳明晃晃的挂在脑瓜顶上,把人晒的跟咸鱼似的,她身上没水袋,又不敢跟姚隐要水喝,嗓子里冒烟似的疼。
姚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走,而她不仅仅是嗓子冒火,肚子也在抗议,有种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
“喂,喂!”没人理她。
“喂,姚隐,你送我回去,我把项坠给你。”戚媛顿住脚,深吸一口气,叫道。
姚隐转身,冷冷的看她,那眼神像利刃一样寒冷,却好像藏着两簇火焰。
“现在就给我。”他说。
戚媛终于忍不住了,道:“不过样式特别一些,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为什么非要它不可?”
男子冷峻的脸现出一丝不屑,转身就走。
“给,给给,现在就给!”她连忙叫住他,绕到身前,伸手摸出腰里掖着的项坠,递出去。
姚隐冰冷的眸子很古怪的闪了一下,看也不看的往前走,戚媛才愣住,“喂。”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她手里的项坠不见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气的某人鼻子差点没歪了。
不过也好,那东西在她手里总觉得危机重重,姚隐身负武艺,应该能更好的保管妥善,等回了宋家,哼哼,宋家尽是流云门高手,到时不怕他不交出来。
只是戚媛忘了,在六名流云门弟子的眼皮底下将她从水里捞走的姚隐,是不是真就会受制于流云门。
走走停停,吃野味,宿野外,一晃六天。
早起看着天际厚厚的云层,就算是戚媛这样野外求生白痴也知道,怕是要有一场大雨光顾。
树林里起风了,卷着树叶簌簌作响,眼瞅着天越来越暗沉,戚媛揪住姚隐的衣袖,看着天道:“找地方避雨罢,眼瞅着要下了。”
姚隐停下脚步,也抬了抬头,蹙眉,“附近有个山洞,快走几步也许来的及。”
两人疾步走了一阵,头顶白光一闪,一阵狂风后鸟雀无踪,紧接着一场倒豆子似的大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紧随着的是滚滚而来的闷雷。
不用打招呼,两人拔足狂奔起来,戚媛自是比不过姚隐,没一会儿就落了后,雨雾中,就见一身黑衣劲装的男人快速折返回来,拉起她的手就往茂密的树荫下跑。
“不是说,不是说下雨天别在树下的么?这是小学生就知道的常识。”戚媛喘息着,忘了抽回被他握住的手,道:“山洞在哪?”
姚隐凝望着这场冒烟的大雨,眉心紧蹙,冷眸泛起焦虑,语气冷至冰点,“跟着。”
再度冲进雨幕,两人浑身被雨浇透,眼前出现一条不太宽的河,只是大雨磅礴,河水明显上涨,上面架着的木桥残破不堪,中间部分的木板已经搪空,能看见下面揣揣奔流的河面。
戚媛还在踌躇,身子却被姚隐一拽,直接拉了上去。
桥顿时摇晃起来,有点像海盗船刚刚启动的时候,她恐高,虽然桥和水面的距离不远,可这么一晃,心顿时拎上了嗓子眼,再加上水流湍急,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姚隐的手,姚隐看起来冰冷而有力的手,此时却格外的温暖厚实。
“小心。”脚下打滑,她身子才一斜,腰就被搂抱住。
雨还在下,水雾遮挡了眼前的景象,耳畔除了雨声什么也听不到,可此刻,她仿佛听见男子的呼吸,在雨水冲刷喉结上微微发紧,转瞬,她感受到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
桥在摇晃,风雨急骤,她靠在男子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将两人的身躯包裹的棱角分明,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淋漓着雨水却有力的按在她腰上,天地间,这幅画面似乎蓦然就定格了。
*
雨过天晴,树林被洗涤,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快叫着,空气中弥漫起青草的香气。
“阿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的头顶上栖息的鸟拍翅逃走。
抖索着树叶上的水珠扑梭梭掉落,被树下的戚媛接了个正好。“阿嚏阿嚏!”水嘀嗒在鼻尖上,俏皮的滑过,她喷嚏连天像只狼狈的落水狗。
之前的雨下的又大又急,如今想找点干柴生火都难,戚媛在这片鸟语花香的岩石洞口,惨白着一张脸,环着身子哆哆嗦嗦的站着。
听见脚步声,她忙不迭的探出半个身子,就见同样被雨淋的透心凉的姚隐依旧迈着沉稳的步子走来,分花拂柳间展现都是男人的冷冽刚硬的气势。
“怎,怎么样?”戚媛打着牙迎上去。
姚隐似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也十几年前来过这,还好那村子还在,我们倒可以去借宿一晚。”
“谢天谢地,我快冻死了!”戚媛搓着手就预备往外走,忽然想了想,倏然扭头道:“你衣衫怎么是干的?”
姚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道:“可以用内力挥散。”
“哦。”戚媛倒也没太大惊异,就是愣了愣,然后边走边嘟囔着,“轻功可以快递,内力可以烘干,***,武功要不要这么牛叉啊!”
姚隐顿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眼戚媛的背影,不觉间嘴角翘了翘。
当她立在一农院中时,戚媛怔了半晌,她自来到古代,虽然受苦受屈,却一直是锦衣玉食,侍婢环绕,奴仆成群,每日都活的花团锦簇,尊贵无比。何曾这样过?
“娘子快来搭把手,快!”耳边充斥着猪吭哧吭哧的叫声,不凄厉,却让空气都变的烦躁不安。
而此刻,她手里接过一个木桶,那身着苍青色粗衣,腰粗的像水桶一样的大婶已经转过身去忙,吩咐她打热水来。
“还不快去?”大婶回头瞅了她一眼,急三火四的叫道。
“哦哦。”戚媛又再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的猪圈,脑袋发晕的震惊,姚隐一双手除了杀人,居然还能给猪剖腹产!
狂汗,以前没看出,原来还是个会过日子好男人。
她来到灶前,将烧开的水舀进水桶,一咬牙拎了起来,为了不被烫伤,水只装了半桶,就这也够她吃力的,像只企鹅似的摇摇晃晃往外走。
边走还边想,姚隐也算好男人了,具有高收入职业,经济来源肯定不成问题,会野外生存,会打猎,即便过起隐居生活,温饱也能满足,而且他武功好,在他身边会有安全感,人呢,虽然有点闷,有点毒舌,不过身材好,其他缺点可以抵消,现在还发现会给猪剖腹产,那也就是说会分尸……,呃,是割肉,等不能做杀手时,可以摆摊卖猪肉嘛。
大婶接过水桶,不满道:“怎么才半桶,我烧了一锅热水的。”
原来那猪经历剖腹产就死掉了,这锅热水是要给猪烫毛的。
忽略唠唠叨叨的大婶,戚媛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姚隐身上,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刀片上还滴着血珠,他的手却依旧白皙干净,仿佛正握着上好的狼毫笔,刚才也不过是在书写锦绣文章。
姚隐站起身,抽出一方帕子擦刀子上的血,之后只见白光一闪,刀片不知被他放到身上什么地方,随即步子淡漠的戚媛走来。
“你把它宰了?”戚媛没话找话的道。
姚隐淡淡道:“猪的肉太厚。”
噗……。
“杀人什么感觉?”反应过来,她汗毛孔簌簌的,却还是问。
姚隐立在夕阳下,长身玉立,在地上拉起一道修长的影子,似笑非笑的回眸,“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想知道,你可以试试。”
“试……,呃,还是算了罢,我不适合如此高难度的职业。”
“好奇就去尝试。”
“不了,还是不抢你生意的好。”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两人还算和谐的对话慢慢消散,此时空气好,炊烟正暖,身边冰冷陌生的人似乎也不那么不好相处。
在农户家里借住了一宿,翌日又钻进山里,这回走了不足半日就到了一个镇子,戚媛立在山头向下看,见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激动的差点没涕流满面,终于又要融入这样熟悉的景象,她一时深深体会到,人还是适合群居生活啊。
“你很高兴。”他说的是叙述句,不过看起来脸色不怎么好。
在相处的这几日,她多少了解了这个人的一些性子,遂笑了笑道:“就是喜欢接地气,没别的,不过这几日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永远珍藏在记忆里,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野外生存了这么久,太难忘了。”
这话听着总觉得哪里别扭,可姚隐想了想,还是不由自主的翘起嘴角,道:“下去罢。”
“嗳。”戚媛一蹦多高,屁颠屁颠的向镇子里跑,跑了没多远,就听姚隐在后边喊道:“你的孩子掉了!”
“……”
那‘孩子’经过一场瓢泼大雨,成了沉甸甸的泥猴,戚媛本想扔了,还是姚隐坚持带着,被阳光晒干后,她一直是拎在手里或夹在腋下,刚才一撒欢,掉了也没发觉。
不过姚隐,他是故意这么喊的罢……。
戚媛回头瞪他,却见姚隐在笑,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像山坡上朝阳的向日葵,健康干净,一派飒爽。
很难想象一个杀手会有这样纯粹的笑容,所以这个笑容,一直印在戚媛的脑海里,在以后的岁月里时常留恋心间,温故知新。
两人在一家名为财达的客栈落脚,要了两间房后,就在大厅用餐,姚隐在进入镇子时直接找了当铺,将蓝宝石项链与玉镯子都换成了银子,她有些不满,那些东西的价值可远远高于给的银子,吃饭时,见戚媛还在嘟着嘴,姚隐难得的多说了一句,“是活当。”
戚媛挑眉,意思是以后还能取回,她心里抑制不住的有一丝暖暖甜甜的东西流过,忍不住翻了白眼,故意嗔道:“你的东西,我管你死当活当。”
姚隐冰冷的眸子拂过一抹笑意,没说什么,淡淡的吃起饭来。
气氛很温馨,却让戚媛觉得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在里面。这时就听旁边桌子的人聊天,那个才摘了风帽的男子道:“听没听说,魔君要复活了!”
“什么狗屁消息,就算江湖中的一只蚂蚱都知道了。”喝的满脸通红的胖子不以为意的对着才落座的男子挥挥手。
那男子也不恼,继续道:“还有六十三天。”
桌上吃酒的人都停下动作,齐齐看过去,胖子愣头愣脑道:“当真?”
“哼,我小蛇郎君是谁?岂能传无用的消息。”那男子呆板的脸此时活灵活现起来。
“都说两年前魔君夜御三千美人,也不知是真是假?魔君复生,女人们有福了。”剔牙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猥琐的对众人挤眉弄眼。
几个男子会心的一笑,胖子吐了口粗话,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女人都成的,魔君护法筛选的严格,只要被选中,甭管是高官千金还是豪族大户的女儿,就算是贵女皇女也逃不过护法的手掌心,当年的那些女人可都没再活着回来,这他娘的是什么福?祸还差不多!”
“管他呢,我这老光棍,可没闺女遭祸害。”
“就是就是,不过得看好你那相好的,模样也挺水灵……。”
一阵插诨打科的笑声传来,戚媛咬着筷子愣住,魔君?好像谁提起过?这么说……是个大魔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