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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斑鹿灵敏的狗鼻子和恶魔身上独有的火药气味,在人满为患的接机大厅我们俩很快找到了帛鹤。再见他本谈不上什么欣喜,我们并非老友也非亲戚,但在我看到帛鹤那一头张扬的板寸红发和夹角拖鞋时我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笑的是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所有的人和事都在变成沧海桑田之前,我终于还是赶上参与这样一个精彩的人间。
“刚回来就来接人,你的业务真够繁忙的。”我两手插在裤袋淡淡地开口,等帛鹤转过头我已经并排站在了他的右手边。
“哦呀,犬马!你还是一样的神出鬼没,我刚刚到这两个小时你就找来了,不用这么想我吧。”帛鹤故意做了个夸张靠后的姿势并一脚从我身边跳开,好似我是瘟神降临一般。
“切,自作多情。”
“我很专一的,多情这两个字现在完全和我不搭。”帛鹤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谁让你这么惦记,才回来就跑这里接机。”我抬起头看了看进港的航班,想从里面寻到一丝踪迹。
“还能有谁。”
“小野马?”看到从悉尼进港的航班我突然想了俞青岩几个月前说过的话,她的妹妹回去澳大利亚忙毕业设计去了,不过毕业需要这么多月的时间才回国吗?似乎太久了一些。
“!答对了。”帛斑打了一记响指,十分不自觉地攀上了我的肩膀,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这一次回来我一定把她搞定。”
“搞定?什么程度的搞定?”搞定这两个字真的是很模棱两可的,是让她听话还是让她爱上这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是把她拿下咯……”帛鹤搓搓手,不怀好意地笑笑,恶魔说来无所不能但其实很多事并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比如和人类结合。
“你要跟她□□吗?”我抽出一只手拎起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嫌恶的甩到一边。
“靠!公共场所你能不能文明点儿……”帛鹤的双眼一下就变红了,没有发动恶魔力量就转换瞳色唯一的解释是他太过激动。
“看来我是说到点子上了。”我食指搭在嘴唇上,低头忍住了笑。可是帛鹤在某些方面想得真的太过天真。人类和恶魔绝无可能结合,除非那个人是光之灵格。否则结合之后只会有两种后果:要么恶魔的力量褪减,要么人类的寿命折损。无论哪一种都是有害的。
“懒得理你。”帛鹤白了我一眼,从牛仔短裤里掏出了香烟,企图化解一下自己尴尬的境地。他刚一低下头点烟,就有人从他背后狠狠地锤了一拳。值得一提的是那一拳的力道绝对不亚于一个拳击手,因为帛鹤咬在嘴里的香烟都被身后的人打得飞了出去。
“哎哟,我靠!谁他、妈……的……敢……静溪,是你啊……”帛鹤还没转身就开始破口大骂,结果看到袭击他的人之后语气立即变得无比谄媚。
“见到你太高兴了,所以下手重了点。”古灵精怪的俞静溪对着帛鹤吐了吐舌头,又很自然地将手推车交接到了帛鹤手上,这样亲昵的举动怎么看来都不像是半年多没有联系过的朋友。
“没事,你打死我,我都愿意。”听完帛鹤这句话,我和斑鹿对望了一眼,什么叫不要脸我俩大概是明白了。
“好啊,那你现在去死好了。”俞静溪一甩手直接略过了帛鹤,硬插到了我的手边,“宫夜祁你也是来接我的?哇,感觉超有面子哎。”
“你想多了。”我脑子一转突然想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注意,拉过斑鹿继续对俞静溪说道:“跟你一样,我也刚刚下飞机回国,我的管家来接我,正好在这碰到了帛鹤。”
“你也从悉尼来?我怎么没在飞机上看到你?”俞静溪有些惊诧地指着我又看了看斑鹿,帛鹤在一旁也是没搞清楚状况。
“不,我坐的是伦敦那趟航班。”我随时指了进港信息屏幕上一趟和悉尼差不多时间抵达的航班,如此一来我消失几个月这件事在她面前就真的变成出国了,那么间接的俞青岩很快也能知道了,虽然她并不知道我认识她的妹妹,但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被隐藏太久且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喔……不过你怎么连行李都不带呢?”俞静溪半信半疑,比起她那三口大箱子,我和斑鹿的确显得太过轻松了些。
“我需要带吗?”
“也是哦,像宫大小姐这样的有钱人出门只用带卡就行了。”
“她走遍天下都不用怕的啦,卡都不用刷,刷脸就行了。”很快我们四个人边走边聊到了停车场,斑鹿去了前面的车位取车。帛鹤一边殷勤地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一边还不忘与她一唱一和的打击我。我站在原地没有理他,脑子里思考的是另外一件事,帛鹤会送俞静溪去哪里?
“你去哪里?”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开口问了俞静溪,因为很有可能她要去的地方就是俞青岩的家。
“当然是回家啊。”
“噢。”我拿不准她说的家是哪一个,上次到俞青岩做客的确有一个房间空着但是里面放置的东西很少,似乎俞静溪并不是像在那里常住的人。但我也只能问到这里,再多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怎么,你想送我?”俞静溪拉开了车门回头问道,帛鹤已经发动了汽车,只等她上去车就会离开。
“不想。”不想又有点想,如果可以顺便见到俞青岩的话我是乐意送她一程的。
“静溪,快上车走啦。”帛鹤在车里催促了一句,斑鹿也已经将我的车开了过来,就停在他们的后面。
“殿下,您开还是我开?”
“你开吧。”我拉开副驾车门钻进了自己的车里,俞静溪也已经上了车不住的回头朝我挥着手。
“对了,晚上我准备了静溪的欢迎,你有空就一起来玩吧,在你的地盘,晚上八点。正好也有些事情要跟你谈谈。”在帛鹤的兰博基尼跑车离开前,他探出脑袋对着我喊了这么一句,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殿下,我们现在去哪?”我和帛鹤从机场高速分道扬镳之后,斑鹿小心的询问道。
“随便开吧。”心里没有目的地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本来唯一有的一个人目的地,也在见到俞静溪之后突然不敢去了。方才我讲着帛鹤的多情、嘲笑着他的幼稚,转念一想到自己其实我比他并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还更加糟糕一些。至少在人类的眼里他还是个男性,他爱着俞静溪这位女性,抛开恶魔的本质,表面上这没有什么说不过去。而我,不仅本质不能够与俞青岩相配,甚至连个表象都做不出来,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从来被世人唾弃。可是我却想不明白,将两个女人放置一起到底有什么罪大恶极?她们又危害到了谁?为何那些对女人存着不轨之心的男人们反而还要表现得像受害者一样?
“殿下这半年似乎变了很多呢。”斑鹿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的路,我几乎都以为它是在自言自语。
“你也会变的。”不可抗拒的时间能改变万物,哪怕一分一秒我们都在和上一瞬间的自己告别,就像车窗外不断向后堆叠的风景越来越远。
“斑鹿不会变,斑鹿对犬马的殿下的忠心是永远不会变的!”斑鹿挺直了背脊,信誓旦旦的说着,对于这一点我毫不质疑。
“我相信你。但是这次回来没有和加月打上一架吗?”我伸手捏了捏它的肩膀,示意它放松一些。猫狗大战,在我们家绝对是比好莱坞动作电影还要精彩的一场戏,一直让身为恶魔的我津津乐道。
“那只该死的猫!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一提到加月,斑鹿立即露出了獠牙,指甲也瞬间长长变成了利爪。
“她怎么惹到你了?”小打小闹时常有,但像斑鹿现在这样说起加月就一脸狰狞的恶相还是十分少见的。
“它居然……它居然……”斑鹿连说了两句居然之后发出一阵狂躁的犬吠声,从它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加月真的触到了它的逆鳞。于是我连忙问道:“她怎么你了?”
“她居然把斑鹿最最敬仰的殿下给看光了!呜呜呜……”这话一出我险些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这能算什么狗屁理由?在车库那些事完全是意外,况且恶魔被看一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斑鹿似乎太较真了。
“好了好了,这种事以后不会出现了。”斑鹿哭得断肠欲绝,我很担心它在这样的情绪下还能不能继续开好车,于是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抚摸着它柔顺的金色头发。
“殿下是斑斑的殿下,只有斑斑才可以看,呜呜呜……”被我这么一劝斑鹿反而更加收不住的痛哭起来,于是车内的场景就变成了我一边抱着小女儿家模样的一个美男子,一边伸着手控制方向盘,看起来相当有视觉感。
“别蹬鼻子上脸,你也一样不该看。再不收住就给我自废狗眼去。”恶魔再怎么哭也是流不出眼泪的,所以斑鹿哭得越投入反而让我越觉得心烦。眼泪之所以能打动人,是因为它能让人真切的尝到人生百味里的一味咸涩。我们恶魔既然无法如人类一样拥有热泪,又何须扮出痛苦姿态来演绎这种本不属于恶魔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