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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福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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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屋里躺了一会儿,见林萱懿一直没有回来,还是忍不住起身去找。

    刚一拉开门,看到门口的泥印,我的脸色就变了。

    邋遢汉子曾提醒我,回家前洗净鞋底,否则会被女儿岭上的孤魂野鬼跟上门。

    今夜我心神不宁,竟将这桩事抛诸脑后!

    赶忙顺着痕迹去找。

    当我找到林萱懿时,她正坐在一口枯井边。

    “萱懿!”我大声叫她的名字。

    林萱懿并不回应,只是缓缓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神看向我。

    月光斜照在她清冷的脸上,我不禁背脊发凉!

    ——邋遢汉子曾说过,中了邪祟就是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危险!快回来!”

    她冲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就要往井里仰倒下去。

    亏得我动作够快,最后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但她的身子却沉得厉害。

    黑暗而深邃的枯井里,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和我拉扯着林萱懿的身体。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仍不能将她拉回半分,反而要被对方拖进井里。

    “来人!救命!”

    我扯着嗓子大喊,但偌大的林家院子,竟没一个人回应,只有一阵阵阴风在我身上吹过。

    就在我感到绝望之际。

    一双温暖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忽然有了力气。

    只是一提,就将林萱懿从井口里带了上来。

    “呼、呼——”

    我坐在井边喘气,林萱懿还未转醒,见她眉头黑气涌动,我便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眼看着那团黑气逐渐扩散,林萱懿的体温也随之下降。

    邋遢汉子曾不止一次提醒我,成年前气血未固,不能作法。

    但眼下情况危急,已由不得我。

    深吸一口气后,我解开林萱懿胸口衣物。那年我年纪尚轻,对男女情愫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月光下见到林萱懿白皙的肌肤与起伏的胸膛,还是为之一愣。

    我咬破手指,将指头血涂在林萱懿胸口,缓缓去绘一个奇怪的咒文。

    但那咒文绘至一半,我就感到有些体力不支。

    邋遢汉子说得不错,我气血未固,强行做法只会遗害自身。

    又或者说,这个年纪的我,根本没有足够的真气去支撑一个复杂的咒文。

    我咬着牙逞强,果然令自己头晕目眩,几欲昏厥。

    意识模糊时,我听到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怕,有我陪着你。

    你是谁

    恍惚间,我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奔跑,一个人读书,一个人荡秋千……

    我的童年总是一个人。

    不对,不该是这样。

    回忆就像一张蒙尘的老照片,当那只白皙的手掌逝去画面上的尘埃,我才能看清真相……

    我坐在屋檐下发呆时,习习凉风吹来,那是因为有个女孩在我身后摇晃蒲扇。

    我在田埂间奔跑时,有个白色的身影护在我身旁,不让我摔倒。

    我躲在林家的角落里读书时,稚嫩的小手不住挥动,为我驱走烦人的蚊虫。

    当我的秋千越荡越高时,那个推动秋千的女孩也在陪我一起高兴地笑……

    所有的人都理所应当地忘了她,唯独我不能这么做。

    我的姐姐。

    伴随着咒文完成,我也在长舒一口气后失去意识,伏在林萱懿身上沉沉睡着。

    咒文渐渐被林萱懿的肌肤吸收,很快就完全消失。

    ……

    再睁开眼时,我已被林家人绑了起来。

    他们用各种我听不懂的脏话辱骂我,时不时还有人冲上来拳打脚踢。

    甚至是穿着绅士的许如龙,也走上来啐了我一口。

    很快,我就翻倒在地,浑身淤青。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对我,但我太累了,昨天的咒文透支了我的体力,别说反抗,我连申辩的力气都没有。

    不一会儿,林老爷子来了。

    我期待地望向他,希望他能救我。

    但林老爷子只是让人将我吊在柳树上,用柳条狠狠地抽我。

    就在我要再度失去意识时,我看到林萱懿从房里走出来。

    我期盼她能替我解释,告诉这些人,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但林萱懿什么也没说,反而用带着恐惧地眼神望着我。

    我绝望了。

    幸运的是,林家人还给我留了一口气。

    我被关进了柴房里。

    听到外面两个长工对话,我才知道为什么林家人对我如此大的怒气。

    原来有人一早发现我与林萱懿躺在井边,她胸口的衣物都被我解开了。

    林萱懿被救醒后,林家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是摇头,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中了邪,的确会失去一段记忆。

    林家人因此觉得是我给林萱懿下了药,这才有了我被吊起来打的一幕。

    我背靠着柴堆,怔怔地出神。

    按理说,年纪尚幼的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仍在柴房不管,本该命不长久。

    但我只是躺了一会儿,身上的淤青便消退不少,体力也逐渐恢复。

    左右无事。

    我将柴枝折断,在地上摆出一个小八卦,给自己算命。

    算命、看相与画咒、作法不同,并不需要多少体力。卦象的准确与否,只与卜卦人的天资、阅历有关。

    邋遢汉子曾提过一嘴,算命者不自算。但我那是年幼,又被关在柴房里,看不到未来,哪还管那许多。

    卦象初成,起与震、止于巽,依生傍死。

    是福祸相依之象!

    我叹了口气,眼前的处境实在让我想不到能有什么福气。

    当晚。

    我刚刚睡着,就有人打开柴房的门。

    我诧异地昂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刀疤脸壮汉。

    “你就是那个小淫贼”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便默不作声。

    “起来,跟我走。”

    “去哪儿”我下意识问。

    “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