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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胸腔有两处肋骨骨折,失血较多”
谭医生措辞谨慎地对董韶源说了林音召的受伤情况,说着说着她忽然说不下去了。谭医生有一个和林音召差不多大的女儿,普世的母爱让她不有自主地心疼起这个可怜的女孩。董韶源坐在他面前,垂着头,斜着肩靠在椅背上,眼里一片漆黑,此刻的他就像一具灵魂被抽空的躯体,失去了对周围的一切感知。半个小时前,他把林音召送过来时,谭医生看见病人双腿上的斑斑血迹和脸上的掌痕,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男生签字时声称是受害人的男友,不知道他要怎么接受发生的一切,谭医生忍不住摇了摇头。
董韶源沉默了很久,才非常害怕似的抬眼问:“她会死吗?”谭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有可能,病人的求生意志很重要。”
谭医生本以为董韶源听到他的回答后,会情绪失控,可他只是挺直了背,那姿态像极了败军中的士兵强撑着意志要与敌方决一死战。“请你们尽力,救救她。”他筋疲力尽地说。
“当然,救人是我们的本职。”
“辛苦了。”董韶源用手撑着她的办公桌,支起他的身体,缓缓站起,沙哑地问道:“我现在能看看她吗?”
“可以,她应该还没醒,你跟我来吧。”谭医生领着董韶源到了林音召的单人病房,他直直地杵在门前,一动不动地望着病床上的林音召,颤抖地双手贴在门玻璃上。谭医生伸手要开门,被他阻止了:“您忙吧。”谭医生有些莫名其妙,临走前似乎还听到了他小声的啜泣声。
“苦命啊。”她在心里哀叹道。
第二天,谭医生为林音召做了固定胸廓的手术,董韶源脸色苍白,黑眼圈深了许多,显然彻夜未眠。
“你还没有通知她家属吗?换一个人来照顾她比较好,你一个人周转不过来的。”谭医生温和地说道。
董韶源目不转睛地望着面无血色的林音召,没有接她的话,转而问谭医生:“她什么时候醒?”
谭医生合上记录的本子,回答说:“估计明天晚上。”
“我知道了,谢谢。”董韶源礼貌地说。
“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把自己照顾好才能照顾好她,”谭医生好心劝道,“记得赶快通知她家人,这种事瞒不住的。”
“我知道,等会儿就去。”
林音召第二天晚上在一片疼痛中醒来,她尖叫着惊坐起来时,身体各处的疼痛差点让她再次昏过去。林音召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气,惊慌地看着身旁湿了眼眶的董韶源。
“白荷,”董韶源哽咽着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伸出手想抱她,林音召瑟缩了一下,董韶源闪电般地收回了手。“你怕痛是不是?对不起,我太想抱你了。”董韶源歉疚地说。林音召茫然地看着他,好像在思考他是谁,“小权?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死了吗?”林音召难过地哭了,伸出指尖去碰董韶源,不小心撕扯到了伤口,她痛苦地捂着胸口低叫了一声。
“你不要动,我去叫医生来。”董韶源焦急地说。
一会儿,谭医生来了。林音召坐在病床上,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董韶源走到床边,温柔地说:“音召,医生来了。”忽然,林音召看董韶源的眼神变得异常惊恐,大叫着拍打董韶源。
“救命!滚!滚!顾岩!救我!”林音召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是韶源,你看看我。”董韶源把手轻轻搭在林音召肩膀上,恳求着。林音召害怕地朝后退,从床上摔到地上。谭医生让董韶源退到一边,命令身后的助手摁住林音召的胳膊,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孩子,冷静点。”谭医生轻言轻语地安慰着。林音召全身颤栗,瞪大恐惧的眼睛盯着摁着她的男助手。谭医生让助手出去,林音召又把恐惧的目光移到董韶源身上。
“你也出去吧。”谭医生扭头对董韶源说。董韶源沉痛地看了林音召一眼,默默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没事了。”谭医生扶着林音召回到病床上,轻轻拍着她的背。把林音召哄睡后,谭医生走出病房看见董韶源闭眼靠在墙上。谭医生这才注意到他竟然换了身衣服,洗掉了之前的狼狈,难道是因为知道林音召今晚会醒才这样的?
他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谭医生,“她睡了吗?”
“已经睡了,不过可能随时都会惊醒,她怕看到男生,你别突然出现,会吓着她。”谭医生想起林音召之前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于是说:“把她刚才叫的那个人找来吧,这对她走出阴影有好处。”
董韶源不满地叹了一口气,说:“那个人死了,谭医生,我也能帮她,你教我怎么做?”
“不能急,慢慢来吧。”
凌晨四点,林音召在噩梦中醒来。这次她梦到了很多人,父亲母亲、舅舅舅妈、还有愿达顾岩,他们在她的梦里离去,在她梦里死去,林音召想跟他们一起走,却一脚踏入深渊,醒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她走下床,感觉双腿好像僵硬得不能动弹,林音召强撑着走到窗前,窗户的玻璃映出她羸弱的身影和如死水般的眼睛,她望了一窗外,忽然有一种跳下去的欲望,这样她就不不会痛了。林音召估计自己离地面应该有五楼的距离,这样的高度能死去吗?
她摇了摇头,应该不能,她不想冒这个险,冒这个死不了的险,还是去顶楼吧。林音召转身朝门口走去,拧开门,脚一迈出,董韶源的声音就传来了。
“你去哪儿?”
董韶源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她,他焦灼地蹙着眉头,缓缓地向林音召走近。林音召一言不发跑回病房,径直奔向窗台,推开窗玻璃,董韶源听见声音冲了进去。林音召一只膝盖已经抵在了窗沿上,董韶源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腰。
“放开我!”林音召崩溃地大叫,此时,她又闻到在地狱里的那股汗臭味和油腻的怪物手,林音召陷入将要遭受再一次折磨的恐惧中,拼命地在董韶源怀里挣扎。“滚!放开我!放开我!顾岩!顾岩!我好怕!不要抛弃我!”
董韶源无奈地松了手,赶紧锁了窗子。林音召爬到病床上,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董韶源曲腿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疼惜地看着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林音召。“他走了,不要你了,你知道他去哪儿吗?他去澳大利亚找董涵初了,你在这里呼喊他的名字,他却和另一个女生”
董韶源的话让林音召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的心像被放进了绞肉机里,她用牙齿咬住膝盖,努力想转移心里那股痛,汗水渐渐浸湿了她额前的头发,董韶源走过来隔着被子抱住了她,林音召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董韶源把林音召的病房换到了一楼。傍晚时,他盛了一碗汤,小心翼翼地说:“白荷,起来喝点汤好吗?”林音召侧身躺在床上,茫然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斜阳从窗户射进来洒在她脸上,将她眼角的泪珠染成金色的宝石。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醒着,董韶源就站在门外守着;她睡了,董韶源就会走进来坐在她床前。有好几次,林音召从噩梦中醒来,都看见董韶源把手从她的头上抽回,迅速站起身走出病房,生怕引起她的不适。
“我什么时候出院?”她坐在病床上,凝望着在窗外散步的病人。这是林音召住院后,第一次平心静气地和董韶源说话。
“你想出院就出院,”董韶源的语气瞬间有了生机,“但你不能一个人住,我要陪你一起。”
“好。”林音召闭上了眼。
出院那天,天忽然阴沉下来,风很大,一场急欲喷薄的暴雨把云层压得很低。林音召穿着董韶源给她新买的蕾丝连衣裙,坐在副驾驶座上。“起风了,会不会有点冷?”董韶源从后座拿起一条毛毯,凑近林音召。林音召朝边上躲了一下,沉默着拿过毛毯盖在膝盖上。
董韶源似乎已经习惯了,笑着指了指安全带,林音召扣上安全带,闭上了眼。二十分钟后,林音召发现自己站在了董韶源的别墅前,她有一些迟疑。林音召原本以为董韶源说跟她一起住是指住在她家。
无所谓了,小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音召面无表情跟在董韶源后面,董韶源把他旁边的房间给了林音召。“你住这间可以吗?这间房子最宽,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林音召点点头。
“你饿了吗?我叫卓姨来给你做饭?”
林音召用力地摇头,她不想见任何人。
“其他厨师可以吗?”董韶源试探性地问,后来又加了一句,“女厨师。”林音召还是摇头。董韶源担忧地看着她,良久才问:“我做的,可以吃吗?”林音召摇头,走出房间。董韶源紧张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冰箱里有董韶源提前买好的食材。林音召拿出两个西红柿和两个鸡蛋,董韶源走过去想伸手阻止她,林音召惶恐地躲了一下。
“你的伤还没好,交给我做。”董韶源柔声劝道。
林音召充耳不闻,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西红柿。董韶源站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她,林音召把西红柿放在砧板上,她从刀架上取出刀,看着闪着银光的刀刃,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林音召余光瞥见董韶源警觉地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她正常地切着西红柿,表现得自然些,她要让董韶源放松对她的监视,这样她才能去见舅舅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