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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遥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她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触目皆是深灰色的石壁,才明白过来,这里原来是一个石洞。
这个石洞很干净,应该是有人清理过的。她身下的干草铺在一张石床上,石床在石洞的尽头,紧靠着洞壁,占了整个石洞约三分之一的面积,睡上七八个成人都算宽敞。人工切割的痕迹非常明显,只是不知道用了多久,原本边沿上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而她身下的干草显然是新铺的,还带着股泥土的气息。她躺在里边的位置,身旁不远处还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应该就是陆长渊了。
整个石洞一目了然,除了石床再没有其他东西。陆长渊、火狐狸还有小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僧遥在床边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之后朝洞外走出去,刚走到洞口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石洞居然处在一座陡峭的山岭上,从洞口向外望去是一片苍茫的林海,一条银练在洞口不远处飞流直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哄鸣声,坠进下方的山峡之中。神奇的是这么大的声响,没到洞口前,僧遥在石洞中居然没听见一丝一毫。
她好奇地观察起身边的石壁,果然在上面找到了隔音咒。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符咒,但与此同时,也说明这里的确有人住过。这么陡峭的地方,常人根本不可能上来,难道是陆长渊又带着她飞上来了?
可眼下的问题是,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正当她疑惑不已的时候,林中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短笛声。紧接着就听一声鹰啸,有什么东西从她头顶呼啸而过,吓得她立马躲进洞里去,待那东西飞过去之后,才看清楚是只鹰。
这只鹰展起翅来足有一丈余,除了头部是罕见的雪白,身体其他部分皆为褐色,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一头扎进山岭下的树林里。
笛声伴着鹰啸,又急促地响了两声。这让僧遥更加确定,她正处于龙岭的深山之中,那个她整整六十年不曾踏进的的地方。这笛声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待着龙岭世家的那两年,每天都能听到这悦耳的声音。此笛名为御兽笛,是龙岭世家用来操控灵兽的法器,每个进入龙岭世家的弟子都有一支。
听着笛声在峡谷之中回荡,僧遥有一瞬间仿佛回到顾先生领着她进龙岭世家的时候。现在想来,以顾先生的本事,既能从茫茫众生中找到所谓的点龙师,又何尝不能看穿她的命运?而他正是因为不忍看她日后悲惨的情状,才会选择离开的吧?
褚心想得到的,却被她轻易得到了。可纵使有过人的天资又怎么样?如果早知道一旦离开龙溪村,就再也回不去,早知道日后会有七年日夜的裂魂之痛,那么这个点龙师的资格不要也罢。
戚阳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穿梭着,龙岭深山的树木又大又密,和同伴走失后,初次进山的他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
“唉,怎么又回到原地了。”他走到一棵树下,看到刚才他拿匕首在树干上刻下的痕迹,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走了这么久了,他已经累得两腿发酸,根本懒得管地上尽是吸满了昨夜雨水的树叶,一屁股下去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他哪里知道根本不是同伴们找不到他,而是有意把自己扔在深山老林里,而他们则领着自己新拘的白头鹰回去交差了。
“嘿嘿,反正师父也不在意这小子,让他吃点苦头,省得仗着自己是国师的心腹,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
僧遥看着那几人坐上巨型白头鹰,吹着御兽笛消失在一株巨木之后,便从袖子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快速画了些东西。又在地上捡了根树枝撑地,学着龙岭樵夫唱起樵歌,悠闲地迈开了步子。
“晨起入山林,伐木作丁丁。银龙落长渊,苍茫日高起。龙岭岁月深,一枕到月明。不如沽酒去,狂笑自陶情……”
戚阳见本来四野寂静无声,乍有人声响起,自然喜不自甚,连忙跳起来寻着歌声而去。
待他好不容易找到人,竟发现那背影有几分眼熟,仔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于是出声唤了一句。待前方的人转过身来,他又惊又喜叫道:“僧遥?!”
僧遥睁大了眼睛,随即笑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倒要问你,我本就是来龙岭世家学仙术的。”戚阳掩不住脸上的高兴,见她身旁无人,探头看了看四周,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长渊大人呢?”
僧遥努努嘴道:“我与你们那个长渊大人又不熟,他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他那种身份的人,自然是回建康城里享福去了。至于我,想去哪就去哪,只要饿不死就成。”
戚阳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合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脏兮兮的,一段时间不见居然一下窜高了这么多,可见还是十分健康的。
可他一看到僧遥身上背的书箧就皱了眉头:“难道你又是一路骗人骗过来的?”
僧遥听罢,当即毫不客气地用手上的树枝狠敲了他一顿:“你才骗人!我可是鼎鼎大名的顾先生的传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
戚阳连忙求饶,见僧遥这么激动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顾先生?哪个顾先生?”
被戚阳这么一问,僧遥自己却傻了眼了。顾先生向来来去如风,唯一熟识他的龙岭世家家主也不敢直呼他的名讳,以至于她只从一张信笺上看到过顾先生的名字。
似乎是叫什么“虎头”来着。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一个高明的画师会叫顾虎头的么?
“虎头?”戚阳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啊!居然是那位顾先生,原来僧遥你真的师出名家!”
虽然这么说,可是真的从来没有听过啊。戚阳忍住笑意,看了眼僧遥气鼓鼓的样子,还是不忍心直接戳穿她:“这样,你没地方去的话,就跟我回龙岭世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