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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锦意将目光对准桌子上方的白鸟,那鸟平平无奇得很,腿上也没有绑上什么丝带绳子,怪不得没有引起祖父的注意。
而此刻,她握住手中的香帕,抚到鼻尖,面上多出了些许的紧绷,唇瓣抿在一起。
又稍等了片刻,缓慢地扶着袖子伸出了白皙的手,翻开一只白鸟的羽翅,凸显了些黑色,再去深扒,纯白色的羽毛中透露了显眼的墨迹,小如虫蚁般的字映在其上,刺眼而又醒目。
果然藏在了这里。
“呀!”
女儿家的声音不大不小,娇软中还带了些许的惊恐。
立刻引起了容成玦和洛元恒的注意。
两人闻声过来,便见到洛锦意扶着自家丫头的手,被什么吓到了一般,离那石桌远远的,惊慌失措的眼眸依旧盯着石桌上的毫无生气的鸟儿。
“发生了何事?”
“有字!”
听到回答的容成立刻玦大步上前,来到石桌旁,拾起上面已经被揭开羽翼的鸟,眸眼冷冽。
洛元恒也好奇地凑了上来,毫不避讳自己的惊奇,直接喊了一声。
“还真有东西。”
不过在看清那上面的字时,摇头晃脑了一会儿,询问自家姐姐这是何字,为何他读不出来。
“我也不曾见过。”洛锦意手上的帕子拽在手上,直摇头,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那白鸟羽翼上的字,仿若平常地说出口。
娇养在闺阁中的柔弱小姐,自然搞不清楚敌国的字,更何况是这般大逆不道的字,她现在只希望,她这个夫君睿智些,莫要怀疑到他们洛家。
“敌国北狄的字。”
容成玦薄凉的唇开合,吐出了几个字,只有距离他最近的洛锦意和洛元恒能听到,他说罢,便将手中的白鸟收起,眼眸越发深邃地看向地上的死鸟,和天上寥寥无几的几只。
“捉活的。”
“是!”努力捉鸟的洛家仆人更卖力了,上墙头的、爬树的,还有在房顶上的,势必要抓些活的让自己姑爷瞧瞧。
紧紧捏着帕子的洛锦意猛地扶上了自己的夫君,柔弱的眸中尽是惊慌失措,如同折扇般的睫毛眨动着,像极了被惊吓到了的白鸟:“夫君,我家中怎会有北狄的字?这些白鸟虽常常无故飞来我家,却从未发现这些鸟身上有这些东西呀!”
容成玦大手抓着一只死透了的白鸟,深深地看了慌张的妻子一眼。
“问一问祖父自会知晓。”
“姐姐你莫慌,方才我与姐夫发现不妥,当即就请示了祖父的,是祖父派遣了这些下人让帮我们来捉,由此可知祖父并不知情。”
本想再解释一通的洛锦意看向亲弟愣了片刻,竟是祖父?如此便可天衣无缝,有人证更有物证。
比她想得更好。
不论是谁最先发现,这个事情由祖父吩咐,是最好的安排。
“如此最好。”洛锦意心情舒畅地吐出了四个字,面上却不显,玉手揉捏着心口,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他们洛家的隐患已经了却一大半了,不过仍有些小事……
很快,院子里没剩下几个的白鸟也被套住,塞进了事先备好的笼中。
府上管事的也是妥当人,派人将洛府上下都搜罗个遍,别说白鸟,就是一只会飞的麻雀都逮住了。
派去的家丁都是些签了死契,忠心耿耿的,谁都不会往外传出一个字。
洛老爷子收到消息,很快从洛家祠堂来到书房院内。
有眼力的都能瞧见老爷子身上多了几分不同往日的凌厉,腿脚利索地走到一堆死白鸟处,用满是褶皱的手捏来了一只,掀开白鸟身上的羽翼,面色越发僵硬。
“可捉干净了?”
这话问的是王管事。
“大人放心,捉得干净,一个不剩。”
洛老爷子这才松快,瞳孔灰蒙蒙的,抬头直直地望向孙女婿:“老夫托大,可否到书房一叙。”
“可。”容成玦答应得干脆,随着老爷子进入了书房,剩下院内的一行人自顾自地待在原地。
“姐姐,祖父没看到你我二人吗?”洛元恒反应了过来,捏了捏一旁姐姐的衣袖。
“……应是没看到吧。”
“祖父的眼睛不大好了?”
“你该回去温书了。”
不是很确定的洛元恒沉默了许久,最后选择了闭嘴。
不过他还是被姐姐赶回去温书了,并且耳提面命,交代了今日之事的厉害,莫要多嘴。
即使洛元恒出言保证了,他还是没逃过回房读书的命运。
书房门外只剩下一群忠心的家仆,还有身子孱弱的三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屋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的两人,神色不一的面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丝惊讶。
目光皆落到了一处……
本该回屋歇息的洛锦意竟蹲在书房院内的一棵槐树下,弯腰蹲着,观望着什么。
洛老爷子和容成玦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走过去瞧,才发现丫头月枝拿着锄头在刨土,而洛锦意竟也没闲着,手里拿着一个小一点的铲子,在地上努力地挖。
“意儿,在这作甚?”洛老爷子望了一眼自家姑爷,似有些心虚地咳了咳,询问道。
洛锦意仰头看去,眉眼弯弯,含着笑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
“挖酒呀!父亲给我埋酒,祖父忘了吗?”
“没忘!没忘!说是让你嫁人后回家再喝,这不是今日祖父忙,忘了这般重要的事了。”
想起了已逝的大儿子,洛家老爷子恍惚了一阵,适才找回声音,很是卖力地掩饰此刻忽然多出的苍老。
他家大儿子和儿媳可怜,死讯传来之后,这个宝贝孙女可是伤心的快丢了性命的,大半年才缓过气,有了些生机。
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如今孙女再提及,他自然严阵以待,生怕她再伤感了去。
洛锦意低下头,继续拿着小铲子刨土,很是卖力,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此刻祖父的紧张,自顾自地挖着,粉嫩的唇还嘟囔着什么:“我记得就在这里,怎么就没有呢?”
“小姐,在这里!”
只见月枝满是淤泥的手擦拭到了一个满是土的坛子,那酒坛子用泥坯封着,露出了半掩住的红布。
“快快拿出来。”
月枝也利索,刨开了酒坛一旁的土,小心翼翼将那酒坛子从土里拔了出来。
好大的一坛酒!
洛老爷子急忙上前接住,抬着那坛子酒看了许久,浑浊的眸子湿润了起来,抬起衣袖细致地擦拭着坛子上的泥土,嘴上还絮叨着一些让人没太听清的话,不过最后一句洛锦意等人倒是听清了。
“这是你父亲和母亲在你五岁生辰时埋下的,说是等你出阁后拿来喝,如今祖父反而不舍得喝了。”
洛锦意眸子直直地盯着那坛酒,竟有些想不清父亲父母的模样了。
上辈子她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心都磨硬了,早就该忘记在她儿时便离世的父母了。
可她此时回忆起来,那些模糊的不能再模糊的片段,还是觉得心口憋的慌,
“父亲母亲定想叫我喝。”
“是祖父老糊涂了,这酒我们待会儿便饮了!”洛老爷子笑的开怀,站的越发的挺直。
洛锦意的目光也从那坛酒上移开,落到了方才刨就的坑里,不着痕迹地握紧手中的袖子。
上一世即使她没嫁成人,这个酒坛子也被挖了出来,却不是她洛家去挖的,而是当今圣上派人挖的,而这埋酒的一旁就藏着一个小小的闸盒,盒中放置着诬陷他家的通敌罪证。
不过,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罪证了。
“呀!这又是什么!”月枝蹲在地上本想要将那挖开的洞口填上,竟是从里面又瞧见了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