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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骨呆呆地看着这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楚。花千骨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她依稀记得自己明明在阻止嫦曦上仙杀那个婴儿的,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花千骨......”耳边突然传来飘飘渺渺的女声,声音似远似近,即空灵又似乎隐含着一丝柔和。
花千骨大惊,四处打量着,“谁?你是谁?”
一声无奈地叹息之声自身后传来,花千骨猛然转身,却在看到身后的人时怔住了。
女子的身形样貌隐在白雾中,看不真切。但是那种源自灵魂的触感让她十分茫然,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抓不住。她怔怔地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谁?”
“你我本为一体,你是我,我却不完全是你。”女子缥缈的声音中带着花千骨不懂的复杂。
“什么?”花千骨大惊,摇头道:“怎么可能?”花千骨不敢相信,但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
“你亲眼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什么?”还未等花千骨理解,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她好像变成了别人身体里的一抹幽魂,看得到听得到又感同身受,却无法掌控身体,只能被动地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
初生的喜悦,温柔淡泊的性子,诸神之间不断的争斗。被卷入其中是不可避免的,那一场场踏着鲜血和死亡的胜利,满目疮痍的大地,死伤无数的无辜生灵。前一刻还是风景秀丽的世外桃源,下一刻就成为血肉横飞的搏杀场面。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朋友,下一刻就尸骨无存。
花千骨仿佛渐渐和这具身体的主人彻底成为一个人一般,喜、怒、哀、乐皆感同身受,对战争的无奈和不喜,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痛苦。
“霓漫天!”花千骨看到她对面的红衣女子,明媚艳丽,华美高傲。仔细看看,其实她们长得并不一样,可是那种气质神韵却有着惊人的相似。花千骨满心复杂地看着她们之间的生死搏斗,想起当初仙剑大会上的一幕,与现在重叠了起来。
‘她’奉命征战凤族,是身不由己,没错。而凤族族长死于‘她’手,其妹为其报仇也没错,错的不过是宿命。就如花千骨和霓漫天,她们都不过是坚持自己所坚持的罢了。
“吾以生命为誓,吾族主祥瑞,镇压南明离火山。”在双方都死伤无数,红衣女子与‘她’几乎两败俱伤之时,红衣女子看着身后死伤无数的族人,眸中划过一丝悲恸,转而化为坚定。她启动了一个古老的阵法,以自己的生命向天道换取凤凰族的祥瑞,如此神族便有所顾忌不会随意进攻凤凰族了。
古老的神阵,金红色的符文流转于红衣女子周身,最后直冲天际消失不见。
而红衣女子脸色惨白,望向‘她’妖娆的凤眸凌厉尽显,“你杀我兄长弑我族人,不管是现在抑或未来的生生世世,我们都是敌人。”
‘她’怔忪在那儿,半晌无言,而花千骨更是呆愣,她似乎已经隐约明白一些了。
妖神出世,生灵涂炭,花千骨看着半空中那个黑衣红纱的妖媚男子,眉目间依稀和那个婴儿有些相似。看着那个男子肆意大笑的破坏着一切,花千骨想要大喊,想要阻止,却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戮。
诸神牺牲自己封印妖神,最后的神女用自己的血肉修补大地之后也陨落了。只剩下一缕神魂经过千万年的吸收灵气,最后转世成为花千骨。
花千骨双目无神的站在原地,她又回到了白茫茫的一片浓雾之中。过了很久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满目复杂地盯着浓雾中的身影,“你,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脑子里如线团一般,越绕越乱。
“我不过是一缕自上古遗留下来的残念罢了,你不必纠结,你虽是我的转世,但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思想,又怎能是同一人?让你看这些,只是让你明白责任是什么,我希望你能真正成长起来,不要困于执念之中。”说道这儿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要走了,同时我会带走神格,作为一个普通人好好活下去吧。”
不待花千骨说什么,身影便消失了。花千骨茫然的蹲在地上,执念?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花千骨感觉周围的浓雾全部散尽,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而来,花千骨有些不适的抬手挡住。
杀阡陌见花千骨的眼睫不断颤动知道她要醒了,不由大喜。“小不点,小不点?”
花千骨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杀阡陌,喃喃道:“姐姐?”
“小不点,你终于醒了。”
花千骨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七杀殿?”
“嗯,小不点你就安心住下,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杀阡陌神色柔和坐在花千骨床边。
花千骨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抓着杀阡陌的衣袖问道:“妖神死了吗?师...嫦曦上仙怎么样了?”
“她消灭了妖神就进入裂缝消失了,还说什么永别了。”杀阡陌的语气有些遗憾,嫦曦是他难得看得顺眼的仙界中人了。
花千骨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终是开口问道:“那,师父...他,有没有对我...说什么?”
“那倒没有。”
花千骨心下一黯,“姐姐,我要回去。”
“回去做什么?白子画根本就不关心你。”杀阡陌眉头一竖。
“不,姐姐,我一定要回去,我......”花千骨轻咬着下唇,神情有些黯然,语气却坚定。
杀阡陌看花千骨的样子,不忍她难过,便妥协道:“如果白子画欺负你了,你就立刻回来,姐姐为你出气,知道吗?”
“嗯。”
花千骨上绝情殿后就见到她的师父负手而立,站在桃花树下,依旧是惊为天人的面貌,粉色的桃花瓣飘落在素白的衣衫上,却显得越发清寂。
“小骨。”
花千骨痴痴地看着白子画,“师父。”
白子画眸光淡漠地看着花千骨,“小骨,你可记得我送你断念的用意?”
花千骨脸色一白,双目有些失神。剑断念,人断情,她怎么会不记得,可是剑可断念,人又如何断情?
“小骨,你走吧。”
花千骨猛然回神,祈求道:“师父,你别赶我走,我只想陪在师父身边,我什么也不求,就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白子画摇头“留在我身边,只会让你的执念越来越深罢了。”
“不,师父,不要赶小骨走,是小骨错了。”花千骨拉着白子画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白子画将衣袖自花千骨手中抽出,却冷不防自衣袖中掉落一物,正好落在花千骨手中。
花千骨看着手中熟悉银白配饰,抬头看向白子画,满目凄苦,她苦笑道:“师父不是无情,而是已然动情却不自知吧!”
白子画皱眉,“何意?”
“师父喜欢的,是嫦曦上仙吧?若不是放进心里,又怎会将她的配饰随身携带?若不是喜欢,又怎么明知这东西是她遗落的却不归还?”花千骨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诉说着,她从来没有向现在这一刻这么绝望过,花千骨自嘲,她终究是在意师父对她人动情的,她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想陪在师父身边就可以了。
白子画沉默了一瞬,接过配饰,“下山去吧,小骨,为师希望你早日走出执念。”说完就转身离去。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的背影,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冷过,好像冻进骨子里去了。在原地怔然好一会儿,才步履阑珊的走了。
在书房观微的白子画见花千骨离开,叹了口气。小骨,但愿你能早日想明白,放下执念。随后想起花千骨的话,低头看向手中的弯月形配饰。动情?他真的对嫦曦动情了吗?
最初对嫦曦是怎么想的?不过是因为她是师父口中的异数,可帮他破去生死劫的希望。之后看出她不仅是上仙的修为,而且不弱于他时,他是高兴的,多一位高手对妖神出世后也就多一分把握。
真正让他对她另眼相看的是她一眼就看出他所坚守的道,他们性格相似,相处起来也十分愉快,他渐渐将她视为挚友,可如今他真的对她动情了吗?
白子画的神色渐渐困惑,回神后才发现自己站在三生池边。抬手凝出一滴绝情池水,却突然顿在了那里。静静站在那儿很久,困惑的神色渐渐散去,挥手将水滴散去。转身离开,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已经决定了将来要走的道路,就不会为这些事而停留。
白子画的身影渐行渐远,气势再次节节攀升,显然是心境修为再升。
而花千骨浑浑噩噩的离开,遇到了东方,东方带着她一起游走河山。在这段时间她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已经不是以前无知的花千骨了,她的确该成长了。师父和‘她’都希望她能放下执念,那么也许她真的该放下了,虽然现在做不到,但不代表将来做不到。
她曾经遇到过霓漫天,她已经和无垢上仙在一起了,犹记得当初在长留得知这个消息,长留的弟子都惊讶地合不拢嘴。现在想起当初,真是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现在的霓漫天更加成熟,气质神韵与前世的红衣女子越来越相似,想起那句生生世世的敌人,她心里苦笑,怪不得她和霓漫天怎样都无法成为朋友。这是都是宿命,即便是轮回转世,也无法完全泯灭的仇恨。
而霓漫天也同样心情复杂,对于花千骨,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只能勉强打了声招呼,便错身而过。
这些年霓漫天修为渐深之后,属于前世的记忆也在零零碎碎的想起,可是霓漫天清晰的知道,那终究只是前世,如今她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但她还是霓漫天。她没必要因为前世与花千骨生死敌对,但同样也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有时候霓漫天会想,如果没有姐姐她和花千骨会不会再次成为敌人?也许会的吧!
说起姐姐,当年在姐姐离开后她还想要寻找,可是现在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霓漫天却知道,姐姐和她真的是永诀了。霓漫天清楚的知道当初姐姐进入的那道裂缝是时空裂缝,姐姐已经彻底离开了这方世界,原来姐姐竟然不是这方世界的人。以前的种种疑惑如今都得到了答案,也许就是因为姐姐的到来,才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怎么了?在想什么?”耳边传来他关怀的声音,霓漫天笑着看向他,“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花千骨。”
如果姐姐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奇迹,那么无垢就是她人生中的第二个奇迹,他们会一直携手相伴,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