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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古佛的龙王寺,占地很大。
过了第一道墙,是权贵上香祈福的地方。
第二道墙是内门,僧侣起居,练武诵经的地方。
第三道墙是一些藏书阁,如果没有得到允许,即便是无花都不可以进入,而无花在寺中地位不低,甚至有些超然,是方丈代师收徒留下的。
说到这里,就提一句,方丈管事,而寺主则算个挂名,但地位却在方丈之上,可一票否决或者进行任何事。
第四道墙则是绝对的禁地了,除非里面的那一位传了,否则就连方丈也不可以踏入其中半步,不仅如此,更是连往里看一眼都不行,如果偷偷看了,又被人发现了,那是需要跪在佛前抄写龙王经去忏悔的,严重地甚至还会被驱逐出寺。
无花驾驭的马车早已经交给了小沙弥,他站在第二道墙边缘。
脑海本能地想着一些事情。
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宫弟子,和孤冷圣洁、高高在上的白龙王,两人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联系。
但偏偏,白龙王又传了他来。
这是为什么?
这样一个普通的学宫弟子又能为白龙王大人带来什么?
无花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站在墙外,闭目合十,等了许久,等到了夜色降临,那学子还没出来。
直到龙王寺寺门关闭,暮鼓敲响,无花才有些惊诧地抬起头。
他的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白龙王不会让那位学子留宿吧?
这怎么可能?
白龙王的圣洁形象早已深入僧侣人心,甚至可谓是活着的菩萨,孤冷高绝,镇压着东海国的版图,在前两任帝王的时候,她更加是位高权重,听寺里一些老人说,那些日子,帝王坐着马车,常常亲自跑来向白龙王请安。
无花并不傻,他不是没往那方面去想过,毕竟白龙王似乎从未有过爱侣,她如果要寻一个,实在是不奇怪,但无花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心底的菩萨和一个普通学子那般。
他脑海里又闪过夏元的样子。
虽然是从小地方来的,但模样确实不错。
静时儒雅随和,动时又透出几分狂野,动静之间却是一股儿浪子的不羁气息,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一定很有女人缘。
白龙王虽然高高在上,但也是女人。
无花越想越远。
忽地,他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警惕,心底一震,感到有些不对,急忙清空脑海,双手合十,默念了佛号,诵读小龙王经。
幸好...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夏元走出来了。
无花也不多问,两人一起用了一顿斋饭,然后他亲自御车,把夏元送回了湖心岛上的学宫,这才告辞。
...
...
回到无心学宫。
夏元好奇地转了一圈,发现师父师娘还有白傲、朱巨能、小师妹等人竟然都不在宫里。
他找到了留守的弟子问了问。
那弟子直接说“周围有学宫邀请,说是欢迎无心学宫来这里,现在大家都是邻居了,他们就请了师父师娘过去参加宴会,说是接风洗尘认识一下。师父师娘不好推辞,就过去参宴了,本来师娘还说大师兄你今晚大概不会回来的。”
夏元无语了一下,师父师娘也真是够为老不尊啊,居然总觉得自己和宁宝之间有些什么。
他无语的摇摇头,沿着湖心走到自己的别院里。
宁宝果然很用心,院子里,武器架,青铜鼎,还有休闲别致的一些桌椅。
夏元长舒一口气,躺在月下的摇摇椅上,精神顿时放松了下来,那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了,是时候在这里好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
“春天快来了,听说学子聚会春游,花样可不少...真是向往啊。”
他喃喃自语着。
“对了,今天还没有修行无心剑道...唔...不急,过会儿吧。”
他闭上眼睛,周围竟是出奇的安静,清风习习,吹面不寒,杨柳也开始生出新绿。
忽然!
他心底涌出一股异常古怪的情绪。
太安静吧?
安静到好像这个别院被沉入了水底。
空气开始变得粘滞,而风声,热闹声,一切的声音都变得遥远了起来。
“怎么这么安静?”
夏元喃喃了一句,神色动了动,骤地察觉到一点异样。
他脖子猛然扭转,看向身后的半月石拱门。
与此同时...
刷!
拱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原本探出了一角,正在往院子里窥探,但现在忽然缩了回去。
夏元喊了声:“谁?”
没有回应。
“出来!”
还是没有回应。
他皱起了眉头,抬手揪下一根头发,点在眉心,默念“我现在出拱门”,然后把这头发丢在了另一只手的手掌心上。
他表意正确,那么就该会有反应。
但...
头发没有动!
他也没有预感到任何的吉凶!
这意味着...这是一个无效的占卜。
怎么会无效?
夏元神色一冷,扭了扭脖子直接往那拱门走去。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贴着门外的墙壁,这石拱门上还绘了些装饰的古式纹理,似是云雷纹,古朴而别致,但现在却有些奇异的悚然。
夏元走到了距离拱门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天空两轮明月被黑云遮蔽,大地也变得阴沉森然了起来。
夏元温和地笑了起来,他往前迈出了一步。
两步。
然后直接走到了拱门外。
“大师兄!大师兄!”
远处忽地传来声音。
这两声就如一枚细针戳破了什么。
风声回来了。
水声回来了。
远处的热闹声都变得清晰了。
夏元看了看拱门外,苍白的墙壁往两侧延伸,在月光里所有的景象一览无遗,周围甚至没有可以隐蔽的小树林,但偏偏...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神色动了动,而远处师妹已经跑来了,“大师兄,大师兄。”
她的声音带了点儿哭腔,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身上裹着的是一条鹅黄色的襦裙,款式很好,夏元知道这是师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她平时都舍不得穿,今天估计是要去参加宴会,所以才特别拿了出来去秀一下。
但那襦裙的对襟处已经哭湿了。
祝灵云跑到他身边,在月色里仰头看着师兄,一张小脸梨花带雨,两颗漂亮的杏眼又红又肿。
“怎么了,师妹?”
祝灵云也不说话,抓着他的衣服就往脸上擦,一边擦还一边哭。
夏元也不急着问,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师兄在这里。”
没过多一会儿,远处又出现了不少声音,是师父师娘还有师弟们回来了。
只是远远地就听到朱巨能在骂骂咧咧的,“我就是个傻逼,我就是傻逼!”
白傲倒是老成持重,锁眉不语。
其他师弟都是一副很沮丧的模样。
夏元看到师妹一个劲的哭,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就直接对远处路过的胖子喊道:“老七,怎么回事?”
朱巨能跑了过来,看了眼夏元,低头道:“大师兄,其实没什么。”
“那你在骂什么?”
朱巨能脸上带着自嘲之色,嘴巴翕动了两下,却是无话可说。
夏元忽道:“其他学宫的人欺负你们了?”
朱巨能忽的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老七,这是干嘛?”
朱巨能道:“都怪俺,平时不好好练功,出丑,丢人!”
夏元:“说到底,还是被欺负了?”
朱巨能低声道:“没欺负,就是正常的宴会,那些学宫的人也没有人因为俺们从乡下来的,而瞧不起俺们,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俺们忽然发现,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和那些学子不是一个圈子里的,这么聊着,总觉得自己下贱了。
比试切磋还能被人越级挑战,这人丢的...俺就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