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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奕横掏出来的小纸包里,是一枚如意绿豆糕和一小截的香。这两样显然都是他从崔春霖书房取出的疑点之物。
然而沈默云的注意力并未放在里边的物品上,而是那外层包裹的纸上!
她若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前朝张大师的《秋山风月夜》。这若是真迹,至少价值千金。亏他想得出!拿了古董珍宝来包裹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不用怀疑!这的确是我家侯爷的珍藏!绝对的珍品!是郑秀英的陪嫁!挂在他书房已经十多年了!本就是价值不菲,还是他的心头爱,这可不是银子能估量的!”崔奕横歪了歪嘴角。
“这可不能赖我!我当时不明所以,只想带点可疑之物回来试验一番,谁知道这糕点是否有毒,谁有晓得神龛里燃的这是否毒香,我可不敢随手去抓,桌布太大,也太便宜他们了,看来看去,还是这副画最好了!他们既然这么算计我,我便拿回点利息,也不算过分吧?要怪只怪他们用心险恶!娘子若喜欢那画便留下,不喜欢便一把火烧了!他们可不敢上门来讨要!”
“我才不要!郑秀英的陪嫁如何到了我手中?说不清楚反叫人编排!”
正好笑言在崔奕横的示意下已捉来了两只白鸽,想要试试那糕点。
穗儿刚要拿了帕子去包裹那枚点心,沈默云却让直接将白鸽扔去名画上,留它自取美食。
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一众丫鬟都捂嘴看起了热闹来。
那香甜软糯的豆糕对鸽子来说可是极大的诱惑。
两只鸽子又是扑腾,又是惊跳,轮番几次抢食后,那副价值千金的名画便已被啄出了七八个眼,十几道划痕。
除此,一坨坨碎烂的绿豆泥和鸽子脚印,更是那画上留下了一连串难以磨灭的印记。
糕泥或许能擦去,可那猪油留下的微黄透色,却是已经深入纸页。
如此惨状,如此破损,就连大罗神仙来了也难以恢复原状了!虽然可惜,但所有人都觉畅快不已。
在两鸽各自啄了七八口后,均是摇摇晃晃,扇了扇翅膀,最后倒了下去。
笑言上去探了探,没有死,只是晕了,确是迷药无疑。
而那一截香经类似的法子测试后肯定,同样也是没有大害,只是让人晕过去的迷香。
这也从另一角度论证了之前沈默云的所有猜测都是正确的!
所有人咋舌不已。
这一出接一出,竟是连环的小动作,这也就是崔奕横,个人能力突出,又小心谨慎,若换作他们中任何一个,哪怕是笑言穗儿,今日都得要栽。
沈默云偷偷看了眼崔奕横,此刻的他只是冷冷笑着,并未被今日发生伤到。
他的这安然分明是习惯成了自然,心成了石,自然不痛不痒。
摊上这样的爹,连认命都不行!除了对抗,别无选择!
崔奕横冷冷上前将那副字画连同两只鸽子都包了起来,又命人拿来只漂亮的盒子将那大纸包装了进去。
“给我爹送去,多谢他的款待,这是回礼!”
可以想象,那两口子打开这箱子后该是如何的惊恐,愤怒和气恼。他们的所有毒计再次落空,儿子没留住,还搭进了一副名画,偏还不敢声张。尤其郑秀英,这是她的陪嫁!这个哑巴亏,绝对令她永生难忘。
“慧娘!到你表态的时候了!你这会儿总该看明白了?你只要出了玉笙楼就是死!此刻能救你的只有世子!”
“是,是!”
那慧娘是个怕死的,老早就怂了,除了保命,此刻她早已无其余肖想。“世子,世子妃有什么吩咐直接开口,想知道的,我也知无不言,只求您二位能保奴婢一命!”
接着慧娘便将所知如倒豆子一般吐了个干干净净。
原来昨日,沈默云与崔奕横的这场大婚,正是一大帮人蠢蠢欲动,策划了半年多的一出大计。
慧娘知道的不多,可就知道的这些,也已经足够让在场所有人咂舌不已。
当年慧娘给崔奕横下药是侯夫人郑秀英主使,可那次事败后,她这颗棋并未完全被弃用。十个多月前,有人找到了她。
而她从崔家被发落去了庄上后,吃了不少年的苦,将一个女子最好的光阴都浪费了。没有银子,老相了不少,又死了爹,回了老家也是一直遭人耻笑,她便也一直都未嫁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眼高于顶,有崔奕横珠玉在前,她哪里还看得上乡野的粗鄙农夫。有当年的锦衣玉食,她哪里还甘心每日吃糠咽菜。她蹉蹉跎跎,这一不小心便已二十五。
京城来人后,她几乎是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一个月前,她被悄悄接入了京。
郑秀英在京郊的农庄亲自见了她。
侯夫人抹着泪表达了自己的立场,种种为难,最近的困窘,两个准媳妇带给她的痛苦,以及她身体越发孱弱的状况。
她表示,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得力帮手!既能为她料理家务,又能帮她牵制郡主和儿媳。
她明言看上了慧娘,需要慧娘待在崔奕横身边。她说会将慧娘抬成妾室,还会给慧娘安排一个大靠山,一个儿子。她当日便给了慧娘一百两银子,表明只要她能好好跟在崔奕横身边,将来侯府留给长孙的一切,都会先交到她的手上。
慧娘熟悉侯府,熟悉侯夫人,自然明白有了侯夫人的保证后,自己便相当于已经有了金山银山。还会给她配个儿子,那就更是她将来的靠山。世子她也了解,虽然冷酷,却还是有人情味的。当年自己那样算计了他,他没有对自己动手,这一次,自然也不会。
那会儿的慧娘倒是聪明,她想着,即便有个传闻中厉害的郡主做世子妃,可侯夫人为了有人能牵制世子妃,必定会护着自己!她绝对吃不了大亏!
这是一条好路。
这些年她在农庄吃够了苦,在老家受尽了白眼,她正急着翻身出人头地,所以当时的她不但没有犹豫,甚至是雀跃的。
他们的计划很快也定下来了。
他们甚至在庄上演练了几次。
当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也是吓了一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