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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天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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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煦拔刀插刀的声响惊动了常山,他眼睛上虽然蒙着块黑布无从视人,却仍感觉到了李煦的存在,于是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了一声干笑,常山道:“我辜负了小使的期望,我做了忘恩负义的事,我被权欲蒙蔽了心窍,我罪该万死。”

    李煦道:“行啦,这又不是做文章,还玩上排比了。知道我为何留你一条贱命吗?”

    常山道:“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煦道:“那你会改吗?”

    常山道:“我说我会你信么?”

    李煦笑了,站起身来:“好好养伤吧,子孙根没了也好。你这个人机智、果决、有见识,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所缺的就是忍性不够,欲望太多,遇到诱惑把持不出。人要有耐性,无耐性又如何忍的住?我如今帮你去了一桩大欲,或是害了你,或又是成就了你。看你怎么做了。言尽于此,善加珍重吧。”

    常山道:“一路保重。”

    ……

    ……

    ……

    天德军辖区在今天的河套地区。唐在边境地区设军,设镇,设戌,军的地位相当于州,镇有上中下,戌有上下之分,地位较军为低,或统于军、州,或统于禁军,或统于地方节度使、防御使,更改频繁,不一而足。

    天德军现统于丰州都防御使,控御阴山之南大片地区,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与丰州、中受降城、西受降城一道组成了大唐抗御北部草原的前沿屏障。此处河渠纵横,土地肥沃,后世经过不懈开垦,被誉为“塞外江南”。不过此刻,所辖境内只有零星小规模的开垦,驻军虽多,粮草却主要还靠内陆供应。

    大唐开国初年曾在此设北庭都护府,后随着国力的日渐强盛,北庭都护府逐渐北移,此地就成为关内道管辖的内地。及到中唐以后,国力衰微,唐失去对北方各族的控制能力,此地又复为边塞要地。

    丰州都防御使,地位低于节度使,但独立统御边地驻军,并不受周边节度使节制。都防御使管内辖丰州、天德军、中受降城和西受降城,丰州下辖九原、永丰两县,天德军在丰州东北一百六十外,距离长安一千八百余里,向西一百八十里外是西受降城,东南至中受降城约两百里,城南三里外即为黄河,洪水泛滥,几度兴废。

    天德军使名孟良,其胞弟孟获在城北六十里外沃野城旧址屯垦,李煦此来天德军的第一站正是去投奔他。孟获现无官职,不过在沃野城却是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以沃野城为核心分布的二十八座牧场中有十七座归他所有,六座田庄中有五座归他所有,城内的诸多毛纺作坊亦有半数归他,其他如客栈、酒肆、铁匠铺则几乎全部为其私产。

    依附他的庄客不下千人,大半个沃野城和小半个天德军城都指着他吃饭,加上他胞兄正任职天德军使,他们孟家在丰州又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在沃野城,他的话类同圣旨。

    有这样一个人相助,李煦在天德军安家落户的问题解决起来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沃野城非州非县亦非军塞,说是城不过是一个有着四面土墙的私人庄宅,庄宅的主人就是孟良,唯一对孟城主有所制约的是城西三里的回风戌,戌堡里驻有五十个骑兵和二十个步军。戌堡无权管理城中的民政,不过可以借助防边之名,插手城内治安、司法,征用城中物资资源,征发民壮服役,对沃野城施之以间接影响。

    不过鉴于担任城主的是孟良,是天德军使的胞弟,是丰州大族孟氏家族的嫡系子孙,这种现实可能性实际上是没有的,军民分立,民自治,各管各的一摊事,谁也不干涉谁。

    李煦入城后,暂时租住在孟良名下的客栈里,具礼前去拜望孟良,孟良待之以客礼,相唔甚欢,又留宴款待,问清李煦来此是想经营一些毛皮生意,便热心地说道:

    “我与洛阳客商定有输送毛毯、毛巾的合同,其量甚大,利润亦十分可观,怎奈沃野乃化外边地,人民惫赖,每每拖延塞责,难以按时交货,使我屡屡失信于人,竟至这桩获利甚丰的生意成了扎手的鸡肋,弃之不忍,食之不能。兄若欲在沃野城兴业,不妨你我各出资本合股做成这桩生意。”

    李煦谨慎地问:“未知这桩生意要出资几何?”

    孟良微微思索,答道:“一万贯足够。”

    李煦默思片刻道:“我破家而来,只能拿出八百贯来。”

    孟良笑道:“只要兄长有此心,钱不是问题,弟先替你垫上,你我对半入股,生意由兄弟打理,每年除三考外,弟绝不过问。”

    东家聘请掌柜打理生意,除帐房等核心职位由东家指定外,一般的用人和日常管理东家统统不予过问,只在每年的五月,十月和年初一月过问三次,谓之“三考”。

    “考”有考查、考问之意,除了询问经营状况,主要是核查账目。这其中又以一月的年考最为要紧,直接决定着掌柜的收入和饭碗。

    李煦见孟良如此豪爽,忙起身道谢,合股做生意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细节方面会有孟家掌柜来谈,孟良也懒得过问。

    从孟府告辞出来,李煦在沃野城转了一圈,城不大,东西约两里,南北三里,四周围着土墙,墙高四丈,底阔一丈七,墙体年久失修,多处龟裂可通人,墙外挖有深阔的护城河,碧波荡漾,河边植护堤小杨柳。

    时当入秋,南国尚花开草绿,此处却已感到阵阵秋的凉意袭来。

    城墙以内是一道环形土路,沿着土墙修筑,每搁五十丈,即置有木质拒马,平日里收在路边,战时拖于路中央,以木槌钉桩,使之不能轻易移动,以阻止破城后入城的敌军骑兵绕城攻袭。

    天德军乃至整个丰州的主要敌人都是北部草原上的游牧民,常有小股骑兵窜入城中劫掠,每当此时则全城警锣响起,以庄客为主干的团结兵手持长矛隐伏于街巷两边的房屋里,街道边的沟渠里,树上,向落单的骑兵发动攻击,捕杀强盗,驱赶入侵者。

    自然这是对小股骑兵或小股盗匪而言,来敌若超过千骑,则要弃城南下避入天德军城,寻求边军的保护。天德军驻军不过两千余人,分散在东西数百里的战线上,对付千骑之敌已经十分吃力,只能据险防守,等待防御使从别处调兵增援。

    在这个荒凉的小城里转了一圈,李煦终于在城东找到了安家落脚的地方。有一座面对池塘的两重宅院正在挂牌出售。沃野这地方不缺水,城外池沼众多,不过城内因为地势狭逼而高阜,池塘并不多,这么大的池塘就更加少见了。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李煦不敢号称智者,不过爱水之心还是有的,正是因为爱这口池塘,李煦才拿出十贯钱来买下了这所宅院,房屋破旧且狭小,房间也少的可怜,只有区区十二间,好在周边的空地还很多,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营建新宅。

    经历了韶州的变故,李煦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营建新宅的热情早已消失的荡然无存,不过家还是要安的,安家意味着稳定,安家才能乐业,安家才能赢得孟城主的信任呢。

    漂流到人家的地盘上,得不到主人的信任,终将会一事无成。

    买下宅邸后,李煦就着手修缮扩建,别的且不说,跟着自己来的人总得有个安置吧,一人一间房,还缺着十几间呢。没有了当初在凤凰台时的热情了。李煦找来几个工匠,在宅子西侧和东北用手点点画画,某处修一排屋,某处修一道围墙,某处铺设一条行人的小径,如此而已。李熙让工匠们按他们最拿手的模式去盖,包工包料,工钱不亏待,主要是工期要快,赶着住人呢。

    安家的事交给旺财、牛大和郁二郎负责,兴业的事李煦得亲自抓。听孟获的意思,毛毯、毛巾这门生意销路不是问题,利润也十分可观,现在的主要问题是生产跟不上。孟家那么多能干的管家、掌柜都处理不好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症结出在哪,是首先要解决的。

    其次,既然已经确定要干这件事,许多工作就得着手准备。

    做这些事之前,李煦决定还调查一下,这毛毯和毛巾是否真的如孟良说的那么有搞头。这听起来无疑是个很滑稽的事,连有没有搞头都没搞清楚的时候,就已经答应人家准备来做,且已经着手准备前期工作了。

    这种在后世看来明显是作死的工作节奏,此刻看起来却显得很和谐,顺理成章,并没有什么问题。好吧,权当它真的没什么问题。

    李煦花了整整三天时间,走访了沃野城里十三家织造毛毯毛巾的工匠,终于弄清楚了在销售通畅、利润可观的前提下毛毯和毛巾产量上不来的原因。

    沃野城生产的毛毯厚软耐用,纹饰精美,制作考究,造成产量上不去的主要原因就在这“考究”二字上,要达到“考究”这个标准,一块沃野产的毛毯就比寻常的毛毯多出三十八道工序,各工序之间紧密勾连,前后相承,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后序工作,从而影响整体的进度。

    破解工序梗塞并不算难,但十分繁杂,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工作,其次就是需要钱,一大笔钱,投资长,见效慢,风险难以掌控,这种害己利人的事对于一个局外人来说或不愿意去做,或不屑去做,而对于孟家的管家、掌柜们来说,因为风险难以掌控,为了把稳期间他们宁可不去冒这个风险。

    孟良的产业很大,又以农牧业为主,对这桩生意本来也就不太重视,听说费力、麻烦、风险还大,也就兴趣索然了。

    李煦把自己找到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案一五一十跟孟良说了,要求他追加一万贯的投资。孟良二十四岁,年纪虽不大,人却十分稳重,为人风雅有气量,闻听此言,他捻着胡须思索片刻,温煦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李煦,和善地问道:“听起来十分麻烦,一着不慎还有满盘皆输之虞,兄长有把握吗?”李煦道:“某尽心尽力,定当促成此事。前日某变卖了一些闲置之物,凑足五千贯钱,愿全部投入商社中。”

    孟良大喜,李煦说是破家而来,但观其气度,并非是十分拮据之日,前日只愿出资八百贯,孟良就猜出他对这桩生意信心不足。这自然也怪不了他,人生地不熟,换任何一个理智谨慎的人都不可能轻易凭别人的一句话,而拿出大把的钱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谨慎小心是人之正常反应,反之不顾一切地投身进来,这样的莽撞之人,他孟良还真看不上眼呢。

    这三日李煦在城中干了些什么,孟良还是有所耳闻的,他而今拿出这么大手笔投资,说明他对这桩生意已经信心十足,这是一个谨慎的人,也是一个看准了就敢干的人,孟良很喜欢和这样的合作。

    他淡淡说道:“就依兄长所言。想问兄长一句,商社若组建,几时能向洛阳供货?”

    李煦答:“三个月足矣。”

    孟良吃了一惊,问:“这么快?”想追问究竟,又想起先前的承诺,遂忍住了,便道:“那一切就拜托了兄长了,我已吩咐了秦忠,兄长但有所需,只须吩咐他即可。”

    秦忠是孟府的大管家,也是孟良宠妾的父亲,在孟府说话很算数,得他相助,组建商社自会事半功倍。

    李煦和孟良派来的帐房周大用、掌柜钱眠商议后专门宴请了秦忠,席间对秦忠大肆颂扬了一番,酒足饭饱后又酌情意思了一下,秦忠觉得新来的这个李掌柜很懂事,会来事,应该也能成事,对协助他组建商社热情就更高涨了。

    虽然只是一府管家,秦忠在沃野的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类似宰相的地位。

    孟良风雅好文学,性情散淡,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庄宅上的事能放手的他都放手给秦忠去处理,加之秦忠又是他宠妾秦思思之父,孟良对他就更加的放心了。

    有秦忠相助,商社很快就拿下一块地皮,按照李煦规划的蓝图起屋架舍,招兵买马,大张旗鼓地干了起来。

    到这年年末,商社组建完毕,在一阵喜庆的鼓乐声中,两位东家孟良和李煦为商社揭了牌,牌匾是孟良所书,名字却是李煦所拟,由孟良敲定的,叫“青山纺织工场”,以地名做字号,纺织表其从事的业务,工场两个字是李煦从典籍里查来的,至于从那本典籍查的,李煦没说,孟良问明了“工场”的含义后,觉得意思也算贴切也就没有深究。

    一桩投资两万贯的生意,在孟城主眼里实在是小到可以忽略,没必要在名字上计较。

    孟老板的字潇洒飘逸,有一股仙气,一亮相就惹得四方关注。“青山纺织工场”这个名字则新颖又古怪,因此这桩发生在边地沃野小城的事还是引起了一阵轰动,以至于远在二百二十里外的丰州人也知道了。

    丰州监军使、天下司驻丰州寻访小使梅璐然某日听禀时听到了这桩稀奇事时,就留意记在了心上。二日一早他跟副使刘克明说:“烦你去沃野城跑一趟,看看孟良搞的这个什么‘青山纺织工场’是个什么东西。”

    刘克明道:“这等小事你让别人去得了,我这两天患风寒,骑不得马。”

    梅璐然道:“行,你不去,我去,我正好出去遛个弯儿。丰州这个鬼地方,什么都没有,闷死我了。”

    刘克明道:“你去?还是我去吧,你是监军使,你这一动身,好家伙,那还不得地动山摇呀,他们又该胡乱猜测你要整治谁了,何苦呢?”

    梅璐然道:“唉,老刘,你不是患风寒骑不得马吗?”

    刘克明黑着脸说:“我坐马车去还不行吗?”

    刘克明坐着马车来到了沃野城,一路颠簸,人基本上已经散架了。

    刘克明在监军院任判官,在天下司任职寻访副使,是个实权人物,不过沃野城既无驻军又无协理、眼线、爪牙,他这个丰州城的实权人物到了这地,没人认识。

    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扶着腰在街上拐呀拐的走,身后跟着两个腰杆笔直,目光炯炯的青衣年轻人,腰间还带着刀。

    大唐的尚武之风建国时就很浓厚,中唐以后,藩镇割据,战乱更加频仍,百姓出行佩带武器并不稀罕,内地人好风雅,多佩剑和短刀,边地出门则常带弯刀,另外有钱的人雇请几个保镖跟着,既保护安全又壮场面也是常有的事,刘克明看着像个富商,如此就更难以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了。

    他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看看这,问问那,还在路边吃了碗牛肉面,随后他就打问起“青山纺织工场”的事来,先是小心翼翼的问,城中百姓有一答十,丝毫没有避讳,反而一个个都跟话篓子一样说起工场里的新鲜事来就没个完。

    什么工场在招工,男工、女工都招,男工在男工棚里干活,女工在女工棚里干活,工棚虽然都在工场内,却是中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各自又都有独立出入的门,互不干扰。

    什么纺织工场里的男工女工虽然都在织造毛毯、毛巾,却是每个人都只干一样活,打白的就专门负责打白,挑丝的专门挑丝,染色的专门染色,甚至送料、运料都有专门的人操作,各干一行,方便学习。大姑娘、小伙子、老婆子、甚至瘸子、哑巴,只要人不糊涂,都能上手去做,不比私坊里的小学徒,学个三五年还都出不了师。

    又说纺织工场里中午管一顿饭,晚上活紧也管一顿饭,按月支领钱米,一天只上五个时辰工,中间每隔一个时辰就休息一刻钟。

    刘克明是在一个茶棚问小伙计的,听这小伙子满心向往之情,便笑问他:“既然这个什么工场这么好,你为何不去做工呢,你在这当小二一个月能拿几个钱?”

    小伙嘿嘿一笑,瞄了眼正在熬茶的茶博士,小声说:“我爹不让我去,说工场是什么玩意儿?都是瞎折腾,说不得哪天就关门大吉了。你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犟,我琢磨着等上个半年,要是青山纺织工场没有关门大吉,我就过去,在那比这挣的多,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克明大笑,这时候街上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却是一个年轻人推着辆独轮车过来了,另一个半大小子在前面背着绳子拉车。

    茶棚小二说:“先生您瞧,这就是青山纺织工场的送料车,车头还插着旗帜呢。”

    车头果然插着一面小旗帜,上面除了绣有“青山纺织工场”的字样,另外还有一个“山”字形的图标,文字和这山字图形都是用彩线绣成,在草绿色的旗面映衬下十分显眼。

    刘克明走了过去,朝推车的年轻拱手问讯,说道:“我是长安来的客商,想来此进点毛毯,小哥可是青山纺织工场的?”

    年轻人见人问话,忙停下车,回礼道:“先生问的不错,小子正是青山纺织工场的送料手,这是我弟弟赶来帮忙的。”

    那半大小子朝刘克明点点头,算是问好。刘克明道:“这车上的货物我能看看吗,要是好我想带点回长安去看看是否好出手。”

    年轻人笑道:“先生不知,这车都是白底料,是拿去给各坊师傅加工的,不能贩卖。先生要想看货,可去工场门市,那儿各色货品都有,相中那样就可带走,要是没货可以交付定金,由工场赶制,若客人有何特殊要求,工场视难易程度与你讲价,价格合适,订立合同,可以专门为您赶制。”

    刘克明点点头,不过还是掀开了蒙在车上的毡布,的确是一车白底料,毯子上只绣了边和简单的图形,细节还待完善。

    听那年轻人说沃野城的毛毯比之别处出产的毯子要考究的多,工序平均要多出三十几道,因此产量一直不高。

    青山纺织工场集中人力物力完成其中的二十七道基础工序,制成白底料,再将白底料分配给城中各私家毛毯作坊,由各家作坊分别完成后期工序。因为前期最耗时耗力的二十七道工序由工场完成,各家作坊师傅只须在白底料上加工,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因此而极大地提高了毛毯、毛巾的产量。

    刘克明暗暗点头,向这年轻人问明了工场门市在何处后,就让到了路旁,目送独轮车吱吱呀呀远去。他心里想这趟沃野之行怕是白跑了,所谓的“青山纺织工场”不过是个精明的商人开的一个生产毛毯、毛巾的大作坊,搞的再巧妙也只是桩生意,有什么好看的?

    想到这,刘克明望了望天色,天黑之前是来不及赶回丰州了,索性在城里歇一晚明日再走。刘克明打发一个随从去寻客栈定房间,他自己则带着另一个随从朝青山纺织工场的门市走去。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再顺便买张毛毯回去赠予梅璐然,好好臊臊他。刘克明得意地想着,背负起双手悠哉悠哉地朝城西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