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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五最终也没有给李煦结算请客的那笔的账,因为白白损失了一万贯钱,李煦一怒之下告假在家“养病”,阿柔在怀里躺着都还费劲,她的那位二货母亲却就已经打她走路的主意了。李煦狠狠地批了沐雅馨一通,借此之故他宣布接手抚育阿柔,实际就是夺过来玩两天,说好了是两天的,结果是一盏茶的工夫不到,李煦就放弃了女儿的抚育权,而逃之夭夭了。
家是呆不了了,去哪好呢,韶州这么大哪儿都能去,去哪人家也把他当上宾待,可是贱病发作的李煦还是去了灵鹫山找韩五鬼混。
付家的门不好进,不管是女婿、媳妇还是客人,破费了一番周折,李煦才见到韩五,后者正跟一个丫鬟在下棋,媳妇坐在旁观惬意地喝着茶,时不时地评点一二。
用付家碧的话说下棋太累,全程看棋也不清楚,就这样躺着才舒服,卸去了付家内管家的担子,短短一个月时间,付家碧就养的白白胖胖,给心宽体胖这个词做了最好的注脚。
对李煦的来访,付家夫妻都显得不冷不淡,除了付家丫鬟起身迎了一下,夫妻俩都坐着没动身,对此李煦自我安慰说通家之好,无须那些繁文缛节,顺其自然就好。当然夫妻俩盛装出门迎接更好,若是再请几个吹鼓手一旁热闹一下……
当然李煦知道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不管欢迎不欢迎,人都来了,不讨杯茶就走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付家的茶不错,李煦喝不惯煎茶,也喝不惯煮茶,就传授了付家丫鬟一个新的喝茶方法——泡茶。
工序很简单,找一个干净的杯子,瓷杯、陶碗皆可,把茶叶放进去,茶叶无须碾碎,整个儿放就可以了,然后……用开水那么一冲,片刻之后香醇的泡茶就做好了。
付家碧诧异地望着这一切,看着李煦如痴如醉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就大笑起来:“你索性抓一把茶叶在嘴里嚼算了,何必这么糟蹋东西?”
李煦老脸一红,旋即恢复了正常,成了亲之后的付家碧脾气已经改了不少了,若换做以前不知道她要用什么难听的言语挖苦讽刺自己呢。
一个连付清玉都怵的女人,一个说翻脸都翻脸的女人,一个翻起脸来六亲不认,连她哥哥都让三分的女人,如今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两句,李煦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付家碧在体胖的同时心的确是宽多了,李煦瞄了眼拧眉思索的韩五一眼,付家女婿瘦多了,这些日子真苦了他了。
李煦对棋的热度只能持续半盏茶的工夫,见韩五与那丫鬟僵持不下,每下一步棋都是慎之又慎,磨磨唧唧,似乎存心了要下到天荒地老,于是觉得不耐烦,就端着他的新式泡茶,在小院里转悠开来。
小院布置精雅,品格不凡,不过面积并不大,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看的,李煦捡了一块石头放在付家碧身边,坐了下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卸去内管家的责任后,付家碧此刻已经成了彻底的家庭主妇,除了吃吃睡睡,实在是无事可做,不过天性内敛爱静的她,对与一个不熟悉的外人聊天的兴致也不大。起初,李煦说十句,她答一句就不错了。不过渐渐的,她的话就多了起来。
付家碧是个内敛爱静,沉默寡言的人不假,可并不代表她就拙于口才,只是陌生人面前不善表达罢了。李煦让她渐渐没有了陌生感,他的话又说的很对她的胃口,心门一开,付家碧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她侧转身子,斜靠在椅子上和李煦聊的热火朝天,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不觉已是黄昏,管家来请付家碧夫妻去用饭,付家人多事杂,平素各忙一摊,难有见面的机会,于是就立下家规,每逢单日全家人必须在一起吃晚饭,以此联络感情,交流信息。媳妇和入赘的女婿也是有资格参加的。
李煦知道这个规矩,忙起身告辞,付家碧也不挽留,此番她亲自送到门外,忽意味深长地说道:“悔不当初啊,我应该听玉清的话先跟你见上一面的。”
李煦把这话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忙说:“我是有妇之夫。”
“可以休妻再娶呀,我不介意。”付家碧嬉笑道,随即就解释说她是在跟李煦开玩笑呢。
付家碧领着韩五走了,前者昂首挺胸,腰杆笔直,后者虽也竭力挺直了腰杆,可总给人以直不起腰的感觉。李煦摇了摇头,自问若自己处在韩五的位置,只怕混的更惨。
来灵鹫山腆着脸巴结表哥表嫂,表面上看是李煦闲极无聊而生的无意之举,实则却是李煦布设的一个阴谋的有机一环。
这个阴谋就是逼退陈涌。
逼退陈涌很危险,个对个单挑自己也未必是他对手,这个时候韩五必须保持中立,必须得稳住韩五,稳住韩五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堵在家里,让他分身无术。
李煦去灵鹫山访韩五的第二天,陈涌从外地回来了,身中八创,伤口不甚深,却让他极度狼狈,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你敢说这不是你布设的阴谋,卑鄙!”陈涌怒斥李煦,每一声怒吼因为牵动了伤口,都疼的他面目狰狞。看起来他就像一头急了眼的疯狗。
“天地良心,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派赵氏兄弟去就是为了阻止你干傻事的……”
“你还说!啊,啊……”
陈涌疼的冷汗直淋,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望了始终不发一言的韩五:“你怎么说?”
“这件事与他无关,赵柯此行只是例行巡视,南越书院是一个诱饵,派赵氏兄弟去正是为了防止你们上当。”
“呵呵……”陈涌阴冷地笑了起来,“你们既然得知这是个陷阱,为何不派人来告诉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
一直畏畏缩缩垂头站在一旁的李煦此刻忽然壮着胆子说:“禀报你?我倒想派人禀报你,可我知道你在哪吗?你什么事都独断专行,你的人我能调动了谁?”
“你……你说什么?”陈涌暴怒之下,额头上的一处刀伤崩裂,血流了满脸,配着他狰狞的面容,着实有些恐怖。
李煦抖了一下,又恢复了畏畏缩缩的表情,一声不敢吭了。
“你不要那么激动,这段时间你的确做的有些过了,他是偷天计的执行人,有权力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什么都瞒着他,我不知道你究竟存何居心。”
韩五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陈涌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怒色,他绝望地责问韩五:“连你也怀疑我?”
韩五嘴唇颤抖了一下,强压下胸中翻腾的怒气,以平静的语态发出最后通牒:“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宜再留在韶州,我今晚就派人送你离开韶州。大执事那边……就算是次意外吧。”
陈涌是得知赵柯等人南下欲对南越书院不利的消息后,专程从翁源赶去伏击的,他本意是想拿下赵柯,拷问出他们此行南下的阴谋,伏击很成功,他拿住了赵柯和小武,未及拷问出实情,赵氏兄弟却突然杀出,救下了赵柯和小武,并逼令陈涌退走。
陈涌不肯,反令部属杀赵氏兄弟,奈何都不是赵氏兄弟的对手。赵氏兄弟动手杀了陈涌带去的杀手,打伤陈涌,将其抛入江中,以此逼退了他。
当初,赵氏兄弟没有现身时,陈涌拷问赵柯和小武时,被赵柯识破了兄弟会的身份,陈涌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也就承认了。暴露了的身份的陈涌孤身一人挣扎着回到韶州,他本来是准备向韩五示警并寻求对策的,却不料一回到韶州就被常山发现,并强行“保护”起来。
“保护”就是软禁,陈涌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的事可能与李煦有牵连,但事已至此自己已经一败涂地,没有证据,连老搭档韩五也站在了李煦一边,自己虽然握有千军万马,奈何却在别人的掌握中,丝毫动弹不得呀。
见陈涌沉默着,韩五又道:“老陈……一切是大局为重啊。”
陈涌吁叹一声,默默地点点头,向李煦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对他说:“你去把他们叫了,我有话吩咐。”韩五见李煦犹豫,便催促道:“咱们好不容易拉起来的人马,可不能人走茶凉,快去把他们叫来,老陈这是要临终托孤呢。”
陈涌无可奈何地白了韩五一眼,也笑了起来。支走李煦,陈涌握住韩五的手,低声说道:“我怀疑这件事跟这小滑头有关。”韩五向他丢了个眼色,用力地点点头,示意一切了然。陈涌见老伙计已经有所防备,便拍拍他的手背。
搭档多年,许多话都在不言中。李煦也联姻之名,先架空了韩五,又用计逼走自己,虽然他是一肚子愤懑,不服气,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输了。
输了就要认输,跳出来保存实力,自己走了却要把韩五这颗棋子埋下来,以待将来。老伙计比自己看的远,已经有所准备了,这让他稍感安慰。
对李煦陈涌现在是百味杂陈,恨也恨,爱也爱,算了还是不去想他了,让他在韶州自个折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