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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把竹冉唤出来,“窑兽”凌厉的掌风已至......
“这是你打的”
竹冉指着自己脸上五条清晰可见的爪痕——深可见骨!
这还只是这货轻轻一拍留下的痕迹,不想他再让自己脸上拉屎了,竹冉一把推开了他撅过来的大腚。
那兽低着头,大大的熊掌垂下,捂住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膝盖一曲就趴了下去。
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被主人嫌弃了,她不喜欢我的屁股。
竹冉叹了口气,正想再教训它几句,就被小黑阻止了。
“这东西常年累月被关押于此,不见天光日月,现如今戾气未消,杀心很重。”
“现如今能认得你已是十分难得,你可别真以为把它拿住了。”
竹冉心中明白过来,这意思是,还得哄着,可自己啥时候收养了这么个大怪兽,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不是认错了”
小黑摇头:“几率太小,你自己也是鸟类聚灵化形,深知兽类对于气味的敏感。”
“更别说他五感不全,嗅觉被成倍放大,应该是不会有错。”
竹冉一头雾水,她把自己的记忆拆开了,揉碎了,连自己小时候偷吃隔壁大娘的糖被爷爷教训的事,都想起来了,愣是没有半点关于这“窑兽”的记忆。
“我真不知,我连他的来历都不知。”
竹冉比这世间大部分的存在资历都老,可连她都不清楚来历的东西,小黑怎么会知道
她不知小黑是尸气凝聚而成的尸王,只以为是代亦在某个秘境中的奇遇。
毕竟在修真的世界里,新手撞大运的事儿,时常发生,如同菜鸟上牌桌各种胡同理。
“你倒是颇有见识,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缕魂识吗”
“不知是哪位前辈”
小黑没有否认,顺着她的话随便掰扯两句谎言。知道他底细的人,越少越好。
他将话题又引回这兽身上:“这是创世初期十分风靡的一种宠物,也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一味药材,不少人都会养在身边,但这一只,却有大大的不同。”
竹冉轻抚窑兽背后灰扑扑的毛,心中盘算着有空可以给它沐浴一下,问道:“有何不同”
“这窑兽已经经过了至少三轮进化,据上古《兽星图》记载,窑兽属火,初期的它们只有疗愈部分烧伤的功效,而到了中期,便进化出锯齿状的兽尾,拥有了一定杀伤力,而后期的窑兽尾部会再次进化,发出乱人心神的魔音。”
“何为进化”
竹冉不解此语,却也能大概听懂。赶紧移开了靠近窑兽尾部的手,改变方向朝他头上摸去,那兽被摸得正舒服,发出“吭哧——哼唧”的呼噜声。
它见手移开了,一双眼睛透出几分委屈,却很快又被头上传来酥麻感给转移了注意力。
“就是淬体,飞升,进阶的意思。”小黑解答。
“他先前发出的是‘五笛魔音’——只有海晶宫的号角才能奏响此乐。
“我只能推断,他至少经过了三轮进化,并且曾经的主人和海晶宫有一些交情。”
“要知道窑兽的并不十分长寿。”小黑做思考状拖住自己的下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窑兽的来历,这样他就可以说出那句话了!
见他停顿,竹冉轻轻皱眉,窑兽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情绪波动,瞬间一双火红的眸子朝着四周扫射。
“喏”他指了指那只正在煞有介事——寻找敌人模样的窑兽。
继续说道:“他的寻常同类最多进化两次已是困难。”
“他究竟活了多久”
代亦默默发问,小黑摇摇头,这个除了他的主人,恐怕没人知道。
虽然还有些谜团没有解开,但好在人都没事,还暂时得到窑兽的助力。
现在首要的问题还是先出去,有这窑兽和小黑在,对付那疯女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看着那兽咬着手指剔牙的模样,代亦犯了愁。
“他也太大一坨了,这怎么带得出去,这里整个都会被毁掉的!”
他们所在的位置在甬道最深处,是整个山洞最为开阔结实的地方,再往回走最多二三十米,这窑兽的体型就无法穿过。
“要不,就把这里直接毁了”小黑阴恻恻地提议。
“不行!”
“万万不可!”
代亦抢先拒绝,她没有乱杀无辜的习惯,更何况这里的生灵对她都很友好,她看向那窑兽的熊掌。
点了点头,嗯!除了这怪物和那个疯女人以外。
竹冉蹙眉,摇头拒绝,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这里的一草一物都十分珍贵,她舍不得摧毁这里。
“先前的那些小精灵很友好,但却无法进入内层,可我怎么觉得它们才像是原住民,像是在守护这个地方。”代亦说道。如今不能往回,那便考虑向前。
“也罢。”她们坚持,小黑也没有再劝,虽然他的确有一些私心,想要把这个铲平,好揪出那个偷了他药的丑女人。
“不过那人也许跑了也说不定,还是从长计议吧。”
三人合计一番,最终决定将那窑兽留在秘境中,他们再去找找别的出口。
不等竹冉完全起身,那窑兽就已经趴在地上不停发出呜咽,黑色的瞳孔不断扩大,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
它舍不得竹冉走。
张口便咬住了她的衣角。
任凭这几人有三寸不烂之舌,窑兽的反应都是:“不听,不看,不懂,不问!”
作出一副天真烂漫,懵智未开的模样。
“好吧,那我留下来陪你,小黑你去找吧。”
话音刚落,竹冉轻轻咬住舌尖,她怎么忘了,如今三人唯有代亦这一具身体。
同气连枝,同病相怜,还说什么分头行动
窑兽喷洒着灼热的气息,长长的背毛垂下,忽然在原地打起圈来,是在找什么
三人默契的保持沉默,这恐怕是有出口!他们翘首以盼,双目炯炯。
只见窑兽只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不停地摇晃着硕大的脑袋,便不断有小飞虫从耳朵里被甩了出来。
“这什么呀!”
竹冉轻轻跳开,她受不了这个!
只得死命躲避飞扑过来漫天遍野的黑虫,硬生生压抑住了想要回到代亦体内的冲动。
“是虱子而已,这些虱子都沾了窑兽的血,比寻常虱子大了足足三倍,还有翅膀和粗壮的后腿。”
小黑再细细瞧上一番,惊呼:“已经有个微弱的灵识!可以收了它们帮我们探路!”
“喂点你的血给它们。”
竹冉往后连退两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说什么也不愿意靠近地上那群密密麻麻的虱子。
“我来吧,但是你得准备好马上回来,不然我又要挨几个大逼兜!”
生活不易,代亦叹气。
半晌,喝饱了血的虱子们身体发出微亮的红色光芒,窸窸窣窣朝着四周分散而去。
“哎呀!”
预料中的大逼兜如期而至,如影随形!
代亦在感觉到掌风的一瞬间,飞速朝着体内遁去,如今她和竹冉几次互换身体,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
竹冉刚一上线,就被一又臭又湿的大脚丫子甩得晕头转向!
同一张脸,一左一右,平分两掌,十分对称——都是深可见骨,红痕遍布!
“我今天真得好好教教你规矩了!”
无视小黑先前警告过的话,竹冉决定要好好教训它一番。
熟练的捏起一决,朝那窑兽眼睛刺去,一股清新而又甘甜的气息从眼睛一直流向它的五脏六腑。
窑兽没有抗拒,还舒服地打了个呵欠。周身舒适,鼻尖就痒痒的了,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你下次再想伤人,便要好好思虑一番了。”
她先前施的法决是静心咒,与常见的平心静气一效不同,这咒里还带有大量惩罚,会随着在宿主体内存在的时间长短增加威力。
在宿主下次想要出手伤人之时,施法的人便会即可感知,可选择催动该咒小惩大诫。
这东西不会致命,不过是让灵兽痛不欲生罢了。
“你这也用得太得心应手了吧!”小黑开口。
“还说不是你养的宠物!”代亦接过。
竹冉愣在原地,嘴唇微张,百口莫辩,对啊,自己怎么这样熟练。
好像那法决已经使用了成百上千次
前去探路的虱子大军们陆陆续续飞了回来,它们扑闪着翅膀向竹冉靠近,吓得她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可......万万使不得。”
虱子们与她的神识相连,察觉到她的排斥,默默飞远了些,翅膀也煽动得不那么欢快了,看起来了萎靡不少。
“你看你,真是御‘兽’有方。”
“我......”竹冉叹了口气,正想说话。虱子煽动翅膀的速度却忽然又变快了。
听者它们传来的微弱信号,竹冉认真聆听,在里面仔细挑选着有用的信息。
什么“石头好滑啊!”
“前面有一大坨香屎。”
“能不能在你身上睡觉”
统统被竹冉给过滤了,这群虱子的智商实在不高,带回来的信息非常杂乱,像是根本不知道筛选一样,只要是它们听见的,看见的,闻见的,统统一股脑地传输给她。
终于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被挤爆的时候,竹冉听到了一条有用的信息。
“南边有出口,是水路,很宽敞。”
竹冉确定自己没听错,便复述了出来。
她松了口气,再三确认没有漏掉什么重要信息,便命令那群虱子退回了窑兽的耳朵。
也不知道它痒不痒,养这么群东西在身上。
她看向窑兽身上厚重的毛发,觉得这下面肯定还有很多未知生物,默默又走远了几步。
得离它远点。
马上动身前往,一路上倒是十分顺利,可到了目的地却傻眼了。
虱子们口中的很宽敞,和人类理解的很宽敞,明显有一些距离。
“也就大概能过去个头吧!”竹冉把头从石缝里退出来,看着眼前需要仰望的“宠物”又犯起了愁。
可这位主人公却是明显不知愁苦为何物,这么多年,它还是头一回离开笼子,说来也奇怪,先前还布满符咒的铁笼,在竹冉现身之后便统统消失了。
小黑又逮住了,添油加醋对着竹冉阴阳怪气一番,把她气得差点跳脚。
要是姑奶奶还是当年的脾气,不把你抽皮扒筋就完事儿了。
“过不去啊。”
她对着窑兽比划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窑兽讨好地上前把头放在竹冉手掌下面,摇晃了两下大脑袋,抬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行.......吧......”
胡乱揉了几下他厚实坚硬的脑袋,干硬的毛发顺着指缝擦过,一个不留神,就划伤了她的手指。
这简直全身都是武器啊。
一点血渍淹没在了窑兽的“头发里”很快它就不闹腾了,也是同一瞬间,竹冉脑海里便能感知到窑兽的情绪。
先前怕它见血会激动,小黑一直阻止竹冉用血喂它的举动,如今这算是阴差阳错。
很快他便也明白了竹冉心中所想,头深深埋进自己的双腿之间,尾巴也夹得紧紧的。
饶是这样,它也比一头成年熊大了一半不止。
竹冉看得好笑,心下却是柔软一片,感受到了久违的纯净。
窑兽抬起头开心得转起圈圈,它每动一下就会抬眼看她一眼,像是确定自己的动作幅度够不够小,左掌小心翼翼抬起放在身子右侧,紧贴右脚,右腿又小心抬起放在身子左侧......
如此往复,逗得竹冉大笑,窑兽更激动了,只要主人开心,它就开心。
故技重施,却一个不小心,把面前的天然礁石山洞撞得粉碎。
“......”
“啊,好多小精灵啊,真是可怜。”代亦忍不住感叹。
水中荡漾着银白色小精灵的残骸,它们的身体失去了耀眼璀璨的光芒,慢慢变得灰扑扑,顺着水流朝着湖水深处涌去,逐渐变成一粒粒沙子。
礁石根部已经开裂,竹冉小心翼翼将礁石移开,唯恐伤害到里面“幸存”的白色小精灵。
还好,还有一大半幸免于难!
小黑幽幽开口:“要是早这样,哪还有这么多事直接全部推掉,你们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代亦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笑了一声,这死小黑,又偷看她的记忆,还好自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哪有你这样的,你是哪位大师麾下的小徒,我看你真是毫无半点怜悯之心。”
竹冉气冲冲开口,此时也不提他是哪位大师了,在她看来,只有不得道的人,才会如此心狠手辣!
小黑不答,什么大师大爷大姑的,都比不上它身上汇聚的这些尸体有见识。
要知道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
一群逃避现实的人,躲到深山老林去修炼个几年,还真以为自己就是神仙了
他没由来地觉得生气,平日里最是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假正经。
见他不答,竹冉摇头,将那礁石彻底移开,露出面前一条平坦宽阔,畅通无阻的水路。
看来这虱子大军还是靠谱的,竹冉决定下次要对它们温柔一点。
一路平安,无风无浪,就这样到了出口。
代亦有些不确定,出了这里,是不是就回到了客栈。
她得做好完全的准备,如果进入客栈,自己的神识无法联系到小黑和竹冉两人,那自己就得单独面对客栈和窑兽。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再睡会儿也挺好。
——
客栈内。
已经是天光大亮,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把门口围了里外三层。
没有人关心新来的大厨去了哪里。
大伙儿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接待着客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这笑容下面,是一张张透着死气的脸庞。
前不久被送去医治的火疖子男人,已经被平安送了回来,除了身体恢复如初,一脸的火疖子也完全好了,露出一张紧实帅气的脸庞。
“火疖子!”
切菜的墩子明显平时和他关系不错,一见他回来便惊喜开口。
“你这一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道貌岸然的模样!”
洗碗的女人嗤笑一声,觉得最后一个词语用得很是精妙。
那火疖子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被代亦打怕了,还是这二十五铺的医术真有那么高明,把他的灵魂都给医治了
此时的火疖子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菜墩子说不上来,只觉得好像他身上多了几分正气,又多了几分阴郁。
小二适时过来,一张巧嘴夸了火疖子几句,把他说得简直像是天上人间,少有的美男。
洗碗女人撇撇嘴,不过也就是长得稍微周正了些。
“你这脸已经好了,我看你也别叫火疖子了,还是叫你的本名吧!”
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小二好心想着让他换个名字叫,这样也能让他心里舒坦点,毕竟这小镇上,如今还有谁不知道——
火疖子被两个女人暴打一通,打得脸上的脓包都烂完了!偏偏大家都还觉得打得好!打得妙!
他指着火疖子的脸,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有想出来,他叫什么名字。
“方阴天!”
洗菜女人侧头瞪了火疖子一眼,接过了小二口中的话茬。
小二被女人提醒,猛地拍了拍手,通体舒泰地像是解决了什么世纪性难题!”
“对!方阴天!小方啊,你看,我这年纪大了,对不住啊。”
小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样子,对自己伙计的感受,也是一贯重视无比。
方阴天摇了摇头,总觉得自己从那药铺出来之后,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泰。
而对于过往的种种,他已经反省了,他决定从今天起,他要好好做人!
对自己的老婆好!对自己的女儿好!
努力赚钱养家!
努力工作!
将灶台里的炉火添得更旺些,那油头垢面的厨子是这里心最大的人了。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美佳肴。”
连他都看出来这人和往常不同了,因为他对于火候的把握都精进了几分,要知道这做菜,火候是非常重要的。
往常怕忙里出错,哪怕是需要爆炒的菜。都是火夫提前温火,耽误时间不说还容易翻车,哪有如今这份娴熟劲儿啊。
添柴,聚火,抽柴,拆热。
都是需要十足的功力做铺垫,才能一起协作把这菜烧得又美又香。
竟然几日不见,进步了这么多
小二深深看了他一眼,从厨房退了出去。这几日,他每天都要去那湖边看上几眼,却没见代亦出来,心中忧喜交加。
要知道,这代表着她到如今都还活着!这是喜!
可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这是忧!好在这几日,那蒙面男人都没有前来查看。
兴许是隔壁要再开店的消息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对他来说,倒算是个好消息。
午休暂时闭店,这几日暑热十分严重,下午已经没什么客人来吃饭了。
食材也不便存放,所以只做少量储备。
小二在和账房清点需要入库的银两,几个后厨的人坐在后院树荫下乘凉。
郁郁葱葱的树荫下摆放着一张矮脚木桌,随意散乱着几个茶杯。
这便是员工们简易的下午茶了。
店里的人对于突然有员工消失这事儿,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早晚是要回到客栈中来的。
先前的菜墩子此时猫着腰低声说道:“咱们这位店小二,有个绝活,那便是!”
另一个墩子接话:“让死鱼复生!”
说完,在座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哪怕不苟言笑的厨师长,眼角都挤出两道深深的褶子。
这是他们的哑谜,让死鱼复生便是指让死人复生,为什么说是鱼呢
因为有个杂役曾经看到过,小二变成一条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后来这个说自己撞破了“案发现场”的员工,当天就消失不见了。
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就是变得有些痴痴傻傻的,到现在还留在后院里面烧水呢。
问他个什么,都答不上来。
“你们说,对面的工钱会比这儿高吗”
“反正我是受不了这里了,干得多,给得少,我连给我媳妇儿买盒胭脂都要省吃俭用半个月。”
“你别说,还真是,而且每天必须留在店里,个把月才回去一次,我这想要个儿子都没时间!”
“就是!本来啊,我还想把我媳妇儿也接过来的!”说话的抬头看了眼厨房的门,低声继续说道。
“可你说发生了那事儿,谁还敢把自家婆娘接过来!被这恶婆娘给带坏了咋办!”
“还真是!”
几人都露出理解的目光,他们又把这店里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狠狠批斗了个遍。
一直到厨房里传来脚步声,几人才起身收拾。
“小蔡,进来一下。”
先前吐槽得最起劲的菜墩子忙不迭小跑进去,脸上堆出一副讨好的笑。
“怎么了,二爷”
他们私底下互相称呼对方,当着面叫小二“二爷”背着就叫他“鱼爷。”
小二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轻声说道:“这对面的酒楼马上就要开了,老板准备派几个人过去尝尝味道。”
“你想去不”
小菜眼神一亮,自己正愁没法联系上新酒楼的人呢。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赶忙答应下来,兴冲冲又去通知厨师长和另一个人选。
厨师长也是高兴应了下来,他本来就想跳槽到对面酒楼,只是被代亦给劝住了。
可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的,来了个几天就找不见人了,他也懒得去管,便是去尝尝那边的新菜也是极好的!
另一个人选便是方阴天,菜墩子有些不想通知他,以前他们关系本来是很好的。
可这人从医馆回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让他来喝茶也不来了,平日里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讲些荤段子,他也再不参与。
“总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小蔡忍不住给厨师长埋怨。被对面的给安抚了几句,最终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去通知了方阴天。
不想再看他那张冰块扑克脸,小蔡说了没几句就走了。
方阴天本来还想再问几句的,怎么觉得自己回来之后,好像这里的人都不太欢迎他
看来还是自己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
一定要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三人打扮收拾了一番,就准备到隔壁酒楼去窜窜,如今那楼里还没有营业,但也开放了几个接待名额,也不知道鱼爷是从哪里搞到的邀请函。
握着黄澄澄的邀请函,哥儿几个心情甚好,走起路来也是脚步生风。
却不成想出门就撞上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小孩——
背着巨大的鱼篓子,直接被撞摔在地上。还好他用手肘护住了那些鱼,才没让篓子砸在地上,不然这鱼破了相,可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哟,是你啊,又来啦”
小蔡逗了他几句,见小孩儿不理,便有些生气。
“信不信我让二爷不收你的鱼了”
方阴天一把拉住了菜墩子,指了指男孩擦伤的手臂,轻声劝道。
“这小童也受了伤,你也不要为难人家,现在这世道,都命苦啊!”
他嗟叹了几句,却把菜墩子气得不轻,这个火疖子,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头喝花酒,蹭肉吃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大道理,如今却要冲好人了!
心里对他的厌恶更深了几分。
“小孩儿,你过来。我这里给你个好东西!”
菜墩子把对“方阴天”的厌恶转移到面前的小孩身上,他握紧藏在袖子里的墨水枪,这是他用来整蛊的法宝,里面灌满了一整壶黑色墨水,更不要说里面还天了许多辣椒末。
怡红楼的那几个头牌,以前也是被他这样戏弄过的。
最后哭得那叫一个惨,谁叫这些人看不上他,不就是看不起自己没钱嘛,等他去了对面楼,混个大厨当当,保管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都跪下来求他!
他心中盘算的心思别人如何看得出来
可方阴天却是十分了解他的,小肚鸡肠,锱铢必报。
“二爷!出来收鱼咯!”
方阴天高呼一声,小二高声回应,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你!”
菜墩子把袖子里的水枪别在裤腰上,又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甩了甩袖子怒火中烧地走了。
厨师长为人敦厚,也看不透这二人之间的摩擦。
“你和小菜,这是怎么了”
方阴天摸摸鼻子,摆了摆手不想多谈,满脸的苦笑。
厨师长挠挠头,没有纠结,只要别影响他做饭,干啥都行。他笑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见二爷催着他们赶紧过去。
拽着方阴天就信庭阔步地朝对面酒楼迈去。
——
那小孩儿提着一篓鱼,听小二说天气热,不收这些鱼了,他也不急不恼。
只是左盼右顾地不停打量着客栈里面。
“老板,我可以进去说吗”
小二和善一笑:“当然可以,小客官,您里——边——儿——请!”
这小孩儿连续三日,每日都来,抱来的鱼又肥又美,味道甘甜可口。
本来是准备长期合作的,可没想到突然迎来爆暑。清早起来一看,养在那缸里的肥鱼死了个精光,全都翻起了肚皮瞪大白眼仁。
刚还想着要把这道桂花鱼,从菜单上暂时取了牌子下来。
这小童又送了鱼来。
小孩一进客栈,就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之前小二也观察过,这小孩儿每次来,都会在门口站上好一会儿,还不停往里边瞧,却也不进来问,像是在等什么人。
便问道:“你是来找什么人的吗”
小童被戳中心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来找一个女孩。”
“多大”小二问道。
那小童想了半天,不确定地回道:“桃李年华。”
小二点点头,狐疑地看了他半响,这小童是来找代亦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旋即想起,这小童送鱼的当天,是这代亦过来上工的第一天。莫不是亲戚弟弟什么的
他再问,小童却怎么也不愿意透露自己和代亦的关系,只说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人。
“若是不在,我就走了。”
小二连忙说道:““这样吧,这鱼你留下吧。你要找的人,等她回来,我自然会告诉她你来寻过几次。”
他想关照这小童几分,小童却显然心不在此,把鱼篓一放,转身就要走。
“哎呀!拿着啊!”
他递给小童几个铜板,放在手心铺好,又点给他看了,叮嘱他把钱拿好,这才催促他赶紧回家。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若是需要直接置换什么物件,可以跟我讨要,镇上的集市,如今已经不开了!”
“你想采购东西得去隔壁村子,咱们店明日就要去,可以帮你带。”
那小孩儿道了句谢,干巴巴地说道:“这鱼,天热要控制喂食,多食,少食,没事打几个泡泡进去,放在阴凉的地方,可以活很久的。”
小二点头记下,又问了一句:“你这真不要我带点什么”
那小童摇了摇头,背着空篓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哎哟,现在的娃娃,造孽哟。这年纪轻轻,腿脚也瘸了。”
他不知各种缘由,只以为是挨了打。偷偷抹了两把眼泪,想着等下次他来,必定给他塞一背篓的吃食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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