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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了。冰冷的宫殿中有人在轻声对语
“娘娘睡下了吗?”
“睡了的,只和前几日一样,精神还是不太好。唉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缓得过来的。”
“皇上还在御书房吗?”
“晚膳时我就让恩儿去请过了。几位大人都在,刘公公说怕又要到后半夜辶”
话说到一半,稍得晦涩的顿了一顿,再道“嬷嬷,这样好么?娘娘也太依赖皇上了,再这般下去——”
“莫要讲了,娘娘才刚失去孩儿,未从伤痛中平复,过一阵再说吧。”
“过一阵是哪一阵?心蓝也不在了,嬷嬷,我好担心,若哪天我们都没了,娘娘要怎么办?皇上根本不能时时保护她,她又那么软弱!澌”
“粉乔!”老迈的声音将她呵斥住“我看着你们四个陪在娘娘身边,你们一起玩闹,一起长大,娘娘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
“可是”粉乔欲言又止,嘤嘤啜泣起来“嬷嬷,我很怕”
“好了,莫哭,还有嬷嬷在。你还记得心蓝跟你说过什么吗?好好护着主子。外面雪大了,娘娘身子弱,去给寝殿里添两只暖炉吧。”
粉乔擦了眼泪,应声做事去了,只剩下老态龙钟的张嬷嬷孤身站在殿中,忧愁的长长叹息。
这一切被汐瑶看在眼中,她知道回到了前生,却不知自己为何又会到这里来。
只觉离她们很近,能够听到她们每一句话,望见她们的每个表情,又仿佛她只是个不该在此的局外人。
眼中的粉乔看上去有二十出头了,张嬷嬷也更加的苍老,那张被褶皱爬满的脸容全是愁苦,直叫她愧疚非常。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
汐瑶竟也能感觉丝丝渗入骨髓的冰凉。
待张嬷嬷离去,她移身走进内殿,一眼寻望到蜷缩在那张凤榻上的女子。依稀,仿若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这感觉,似曾相识。
靠近,她步履极其轻缓,像是没有身躯的魂魄,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自身的重量,更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似梦非梦的场景,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
待汐瑶来到那层层华贵的鲛纱前,终于望清那张泪水涟涟的面容。
唉
她轻轻叹息,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想替她拭去眼泪,然而指尖将将触及那人儿,立刻变得虚无。
汐瑶眼眸微有一荡,明白了些什么。
再静静凝视另一个自己。她才将失去腹中的孩儿,哀凄的哭容是那样的无助,彻夜以泪洗面,娇弱得连风都能将她吹散。
“哭有何用呢?”
她对自己说,和预想的一样,那个慕汐瑶看不到、更听不见。
若没记错,这是云昭五年初,大雪纷飞日,她像往常般食下那碗安胎的汤药,却不知那里面早已被落下一味藏红花。
她以为身子太弱才会滑胎,连太医都说虚不受补,她便傻傻的信了。无论粉乔和嬷嬷如何同她说,她都不愿再相信是有人暗中陷害。
想来,距离慕家被抄斩还有数月,原来在这个时候祁云澈就已打算发难,所以才纵容袁洛星伤了她的孩子么?
反正到最后,袁家终于出了一位皇后。
见她不停抽搐着肩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声音,汐瑶虽想不起这到底是何时的事,却似有所悟。
前世的她并非没有察觉的,只是太过自私,不愿面对。方才张嬷嬷与粉乔的话她都听见了,所以才会哭,可她是那么傻啊初初入主六宫,四婢里唯雪桂对宫人们最厉害,甚至敢与四妃叫板。好几次汐瑶忍不住说教她,不曾想,她竟是最早离她们而去。
“主子怨我不要紧,只要莫让其他宫里的娘娘觉得主子好欺,奴婢做个恶人又何妨?”
那天雪桂留下这一句狠话,几日后,她无故从城楼上失坠而下,命丧当场。
接着是嫣絨,她是四婢里最稳重的,事事悉心,亲力亲为,要设计她并不容易。
还是袁洛星加以迫丨害,用了迷惑人心智的情药,毁去她的清白。
那一时,汐瑶皇后的贴身侍婢与宫中僧人苟合的传言沸沸扬扬,嫣絨顾全大局,为保皇后威仪,在揽星殿外鸣冤叫屈,更以死明志。
再来是心蓝,那便是在她滑胎不久前。
她曾同汐瑶说,找到了贤妃在宫中不矩的罪证,就算要念姐妹之情,不忍以此打击贤妃,抓着她的错处亦是好的。
心蓝素日看起来和粉乔一样,爱疯闹的性子,实则最有主意。
可是这些汐瑶统统都不听!
最终,四婢只剩下粉乔一人,而张嬷嬷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尤是此时此景,坐在床边伴着从前那个没用的自己,汐瑶又恨又担心,前世的她死了便死了,留下的粉乔和嬷嬷后来如何了呢?
想到这里,她心剧痛难当,到底该怎么办?
正是焦急难耐时,幽寂的深殿外又传来一阵沉稳的步声。
汐瑶对这声音熟悉极了,她不禁站了起来,回首看到一道欣长不凡的身影靠近。他身上夺目的金色何其耀眼,只那身衣袍,便向人昭示了他尊贵无匹的身份。
侧蜷在床榻上的人儿似乎听到了那步声,她一反常态,背过身去,忍住哭声,不愿去看他。唯那单薄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不胜娇弱。
祁云澈就这样来到床榻前,坐在汐瑶方才坐的位置,而那缕游魂,明知他们谁也看不见自己,还是自觉挪到了边上。
彼时在她眼前高贵的男子,浑身都自散发着帝王独尊的气息。他展袍坐下之后,静默的用深邃的眸光将她笼罩,满目都溢着温柔,眉宇间却隐有一抹愁绪在作祟。
是在担心什么呢?
他望着那娇弱的女子,不知那女子飘忽的魂魄却也在看他。甚至,那目光偏执的不肯放过他每一个表情。
汐瑶在探究着,她不懂,分明先前说过他要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处理朝政之事,分明在她死前,他曾说过从没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