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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举人听了黄鹂的话,一时间只觉得哭笑不得:她想要收李思熙做弟子那已经是把条件降了又降,可以说完全就是看在他人品好对自己不错的份上;怎么这还有个更绝的,要顺便儿!顺便?收学生是能顺便的事儿么?
虽然心中觉得荒谬,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陈举人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连李思熙这么不靠谱的家伙都收了做学生了,怎地就非要拒绝黄鹂呢?一个这么小的小姑娘,力所能及地去帮助她,拿了仅有的私房钱与她做鞋子买炭,这份心意又哪里比李思熙差了!小姑娘虽然连童试都未必有机会去考,可考不考是她的事儿,收不收她做学生却是自己的事儿!便是收她做个学生,要她高兴高兴也好,至于学成什么样子,就看她自己了!
想到此处,陈举人便板起脸来:“你要拜师,那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黄鹂赶紧跪在一旁,学了李思熙的样子砰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叫着老师,待陈举人应了,她又转过头来冲李思熙叫师兄,只把李思熙叫的瞬间就红了一张脸,呆呆地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
陈举人闭着眼睛听两人的动静,只觉得越发的头疼:自己这个弟子收的真没问题么?黄鹂叽叽喳喳说了有十句话了,李思熙只呆呆地叫了一声:“师妹”……可转念一想,自己肯收李思熙做学生,不就是因为他心底纯善为人老实么?软弱是软弱了些,但人无完人,既然收的他做学生,自然要慢慢教育好了才是。
黄鹂毕竟是偷溜出来的,跟李思熙蹭了个老师之后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看看时间不早了便跟陈举人告辞,陈举人不放心她自己回去,便对李思熙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思熙你送鹂娘回去!”
李思熙的连忙应下:虽然庙也在镇上,却是在镇子边了,让一个小姑娘自己走回去,别说陈举人不放心,他也是不放心的。只是他到底还是比黄鹂细心多了,临走前帮忙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去,有用火钳子帮忙把火龙拢好,见新添的炭火盆烟气有点大,便拿破布垫了手,把火盆拿道屋外烧了会儿,看着几乎不冒烟了这才端了回来。
李思熙把火盆放回到陈举人身边,这才告辞,带着黄鹂离开。
黄鹂走出了破庙,才忍不住叹道:“师兄,你可真细心,我就没想起来给老师添几块炭!”
李思熙闷闷地说:“你想不起来是正常的,你在自己家又何尝需要操心这些事儿?我家良人要养家糊口,忙得很,我要再不细心点的话,那可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黄鹂原本因为离婚的事儿,对李思熙的印象分下降了不少,刚才又看他哭了半日,对他的评分那真是一降再降,可这会儿这么一起走在路上,听李思熙这么毫无愤懑地提起前妻,黄鹂却有些明白为什么陈举人乐意收他做学生了:固然他有种种毛病,但为人确实宽和坦诚,别的不说,就冲他被岳父逼着离婚,虽然哭的一塌糊涂,对妻子却并没有任何诋毁之言,最严重的一句也不过是说自己觉得妻子做得不对。而刚才看他那细心体贴的模样,更可以想见所谓他在家里什么都不操心的说法只怕是有些偏颇了!
李思熙陪着黄鹂一路走到她家后门的巷子口,这才止住脚步:“到你家了,我就不跟着过去了,你快回去,我在这里看着你进门再走!”
黄鹂点点头,说了声师兄再会,一溜烟儿地跑到家门口,冲着李思熙摆摆手,李思熙点头走来,她这才推门进去。
小镇子就这么大一点儿,黄鹂也没有在陈举人那里呆的太久,加上来回路程一共花了也不过半个时辰罢了。她推门进来,瞧见胡嫂子正对着后门劈柴火,便笑着冲胡嫂子打招呼:“胡嫂子,我回来了!”
胡嫂子看看黄鹂,忍不住发牢骚:“我的小祖宗啊,你可算回来了!这要是让太太知道你伤还没好就跑出去,该多担心!赶紧回房去吧!”
黄鹂笑嘻嘻地应下,一溜烟地朝前头跑去,过了五六丈的一条甬路,然后往西拐走了几步,便到了正对着大门的黄氏夫妇住的正院儿,她抬步刚进了院子,迎面正看到钱氏走出来,钱氏看到黄鹂从外头进来,吃了一惊:“哎呀,这大冷的天你跑哪里去了?”紧接着便惊叫道:“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剪的跟狗啃的似的,这是作什么精呢?”
黄鹂知道自己亲妈的脾气,这时候你要是敢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那绝对没完没了,她赶紧打岔道:“娘啊我饿了,刚才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钱氏闻言双手合十,说了声阿弥陀佛,然后念叨了一句:“难得你知道饿了,这几日吃的比平时少多了,我还想着是不是要问问王郎中呢!”
黄鹂笑嘻嘻地说:“整天闷在屋里不动弹,可不是要吃不下饭?反正我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多出门见见风,自然就好了。”
钱氏伸手撩起黄鹂的刘海看了看,看到刘海下面粉色的疤痕还蛮显眼的,叹了口气:“哪有见风好的说法,你在屋里呆不住就出来转转,我到鲍太太家做客的时候常看见她家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做做针线说说话,你说你多久没跟她们玩了?整天就知道读书读书,都给读傻了!!”
黄鹂道:“娘,我就是串门少一些,哪里傻了啊?”
钱氏哼了一声:“还不傻?人家鲍太太家的大丫,跟你同岁,都能裁衣服了!你呢?到现在连朵花儿都绣不好!哎呀,可愁死我了,这样样不如人的可怎么办啊!”
黄鹂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娘您这是拿短处跟人家的长处比啊,哪有这样的啊?我是不会裁衣服,那是因为还没正经学这个呢啊,您怎么不说我做的鞋子爹爹哥哥都说好呢!而且我还念过书,正经的知书达理呢!我怎么就傻了,怎么就样样不如人了?”
钱氏伸手冲着她的额头点了点:“你说说你,我说一句你顶八句,也就我是你亲娘,懒得跟你计较,你这样的,嫁了人还不要被婆婆嫌弃死!”钱氏是要去鲍太太家做客的,随便教训了女儿几句,便脚踩风火轮一般跑了出去,弄得黄鹂颇有些郁闷:好好地就又被k了一顿,这是招谁惹谁了?
黄鹂心情不爽,回了自己院子,正好月季也在屋,见了她的刘海也是大呼小叫了一番,倒不是为别的,而是嫌弃她剪得不好:说完了便拿了梳子剪子过来,把刘海与后头的长发界限给重新分了一下,然后长度也修的更整齐了些,重新给她把头发梳好,黄鹂对着镜子一看,果然比一开始好多了,便笑着夸到:“月季姐可真厉害,头发剪的好看的很!”
月季得意地说:“那是,只要是动剪子的活儿就没有我做不好的!不过要说打络子什么的还是小草厉害!”
黄鹂道:“月季姐这就很厉害了,哪有什么都会的啊!唉,刚才我娘又拿我跟鲍大丫比,说她都会做衣服了……真是烦死了!”
月季眉毛一挑:“都一样,我娘不也是么?我三五天才回去一次,一回去她就挑三拣四,她被人欺负的时候要送信给我让我回去跟别人干架,等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又嫌我厉害!昨天回去一趟,她又跟我念叨隔壁杜家姐姐给家里干的活儿多……嗨,每次都被我搥回去也不长记性:是,杜家姐姐做饭洗衣养鸡织布什么都干,问题是她能每个月给家里五百文呢?只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恨不得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嘛!”
她说到这里冲黄鹂笑笑:“你好歹也知足吧!太太只是爱念叨……嗯,我也该知足,我娘怎么说也比小草的娘强多了。”她下半截话没说出口,可黄鹂哪里听不明白?她娘再唠叨,好歹还是为她好,而月季的娘呢?女儿各种对家中付出,她却只是不知足!可即便是这样,跟小草的娘一比,月季的娘竟也不差了:好歹她偶尔还知道给女儿做双鞋买朵花,小草的娘却是恨不得把女儿剥皮拆骨,把油都榨干了给儿子喝呢!
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闷闷地,然后月季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哎呀,对了,你听说没有,何翠娘跑了!”
“何翠娘?”黄鹂想了想:“你是说咱家原本要雇的那个何翠娘么?”
月季点点头:“可不就是她么!她叔叔黑了心,连年限都不定了,就为了多收那商人一百贯,竟然要把她囫囵卖了!那徽商直接拍了三百贯给何二,结果等到了选定的好日子派了小轿去抬人,何家却送不出人来了,却是何翠娘跳墙跑了……嗯,就是昨天的事儿!那徽商闹得厉害,要何二退钱,可他家把钱都拿来备彩礼修房子了,哪里还掏得那徽商人财两空,哪里肯答应,现在两家都闹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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