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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巧言道:“老夫人,这三大不该所言极是吧?”
老夫人自责道:“所言极是,皆是我行事鲁莽。家门出此不幸之事,叫我如今如何收场啊!”
红娘安慰道:“老夫人,依红娘之见,此事若您处置得当,便也不难收拾。”
老夫人慌乱道:“我此刻心乱如麻,你可有甚好的主意?”
红娘欲言又止道:“为了小姐的清誉,主意自然是有的,只是……”
老夫人忙问道:“只是什么?”
红娘面露难色道:“只是红娘跪在地上已有半晌,这膝盖着实疼痛难忍。”
老夫人道:“罢了,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恕你无罪,起来吧。”
红娘喜道:“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言道:“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红娘回话:“当下之况,老夫人应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西厢之事,本是美事一桩,如今生米已成熟饭,倒不如顺其自然,将小姐名正言顺地许配给张君瑞。如此,既能保全小姐的清誉,又能彰显老夫人的宽容大度,树立起知恩图报的美名,那张相公定然感恩戴德。”
老夫人心有不甘,平白担了赖婚的骂名,到头来还是无法推脱,真是可气!便道:“这般做法,岂不是让那小子白白占了便宜!”
红娘叹道:“唉,老夫人啊!并非我红娘在老夫人面前逞能,君子成人之美,更何况他们二人情投意合,不知忧,不知愁,两心相许,情比金坚,夫妻已然做了一月有余,岂不闻常言道‘女大不中留’?”
老夫人答道:“小贱人,我岂会将女儿留在身边一世?你莫非不知小姐已与他人中表联姻了吗?”
红娘言道:“老夫人,奴婢知晓中表联姻之事,也知晓中表联姻不过是一句空谈,并未经过问名纳彩、六礼三端等礼节。所谓中表联姻,不过是老夫人赖婚的托词罢了。”
老夫人被红娘一语道破,心中着实气恼,怎肯承认这句话是赖婚的托词,只好耍赖,说道:“我何曾用此言作借口,要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信义为重啊!”
红娘道:“老夫人,中表联姻本是老相爷临终时的胡言乱语,老夫人您要讲信义,那佛殿联姻可是您亲口许诺,怎能不讲信义了呢?老夫人是小姐的生母,您应该了解自己的女儿,小姐若是对中表联姻满意,怎会自己跑到西厢去呢?难道您要让小姐一辈子在这不如意的婚配中受苦吗?”
老夫人脸色一红道:“这个……”
红娘道:“老夫人啊!您能罢手,就罢手吧,何必苦苦相逼呢?”
“他们已然做了一月夫妻,就成全他们吧,让他们名正言顺地成为夫妻,两全其美。”
“老夫人您看,他们一个是尚书公子,一个是相国千金;一个是洛阳才子,才高八斗;一个是博陵佳人,秀外慧中。”
“小姐有三从四德,张君瑞饱腹经纶;小姐似天香国色,张君瑞如冠世大儒。小姐不做媳妇太可惜,张君瑞不做丈夫太屈才。凭着张君瑞的才华,凭着小姐的福泽,张君瑞必能金榜题名,小姐也可凤冠霞帔。”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让他们终成眷属,也是老夫人您的一桩大功德啊!”
“世间这般美满姻缘又不是没有,能罢手时且罢手吧!对于这位白马将军的盟弟、杀孙飞虎贼寇的大恩人,怎能把他当作仇人呢?若是与张相公为难,岂不是让老相爷难堪。老夫人啊,说到底还关系着您自己的骨肉,还请老夫人三思啊!”
老夫人听了红娘的一番话,心中也有所触动,觉得张生的人品确实与女儿相称,真是一对如玉般的佳人才子,世间难寻。
然而,门当户对的观念却深深扎根在她心中,相国千金嫁给一个穷困的书生,实在是有失颜面。她于是说道:“那张君瑞不过是个穷酸秀才,与我家门第相差甚远,我绝不能答应!”
红娘反驳道:“老夫人,张先生乃是礼部公子,我家小姐是相国千金,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且张先生才华横溢,学富五车,来年科举高中,成为状元也是轻而易举。到那时,门第声誉自然皆有。倘若老夫人此刻仍不肯成全,恐怕将来会追悔莫及啊!”
老夫人问道:“我会后悔什么?”
红娘答道:“奴婢刚才下楼时,小姐泪如雨下,对我哭诉,若西厢之事败露,婚事不成,她宁愿一死了之。老夫人,您千万不要将小姐逼入绝境啊!”
老夫人一听,心急如焚,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深知女儿的刚烈性格,为了保住名节,真的会走上绝路。她哭着喊道:“儿啊!你万万不能轻生啊,为娘答应你们便是!唉!我怎会生出如此烈性的女儿呢?”
老夫人至此,即便思想上如顽石般不通,也得通了。
将女儿许配给张君瑞,可比让她被孙飞虎抢去做那强盗婆要光彩百倍!
有女儿在,总好过女儿香消玉殒啊!即便自己此刻强行为之,逼迫女儿与表亲联姻,也难保西厢之事不泄露出去。
到那时,不仅丢尽脸面,女儿更是必死无疑!
老夫人左思右想,觉得除了把女儿嫁给张君瑞,真是没别的办法了。她一狠心,无奈地说道:“算了!我们崔家从来没有犯法的男人和再嫁的女人,就把女儿嫁给这小子吧!红娘,你快去绣楼,把那个不孝的丫头给我叫过来!”
红娘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回答道:“好的,红娘这就去。”
说完,她不敢有丝毫拖延,辞别老夫人,走出内堂,急急忙忙地向绣楼跑去。
红娘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鸟,奉了老夫人之命,迫不及待地飞到绣楼来叫小姐。
她的心情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自己没有挨一顿好打倒成了其次,最主要的是,她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地让老夫人改变了主意,重新许婚,为张相公和小姐争取到了幸福。
这番胜利如同一场甘霖,滋润了她的心田,让她如沐春风,心中乐开了花。
她脚步轻快如飞,仿佛踏着幸福的祥云,兴冲冲地奔向绣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