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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最后两天在新书榜上了,弱弱地呼唤几声收藏:
乐以珍平日里习惯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使她的眼睛总是呈现一个弯弯的弧度。可此时,那如月牙儿般的弧度被撑圆起来,一双眸子闪着小鹿般惶然的神色,定定地看着怀远驹。
怀远驹先是因为她突然的举动吃了一惊,及待看到她面对自己时那种戒备与防范的神态,内心就有些窘迫,原本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下意识地蜷起食指来蹭了蹭自己的鼻翼。
乐以珍刚刚从一个浑沌沌的梦境醒来,一睁开眼睛就受到了惊吓,不禁表现出她最本真的状态来,以一种近乎斥问的语气说道:“你来干什么?”
因为这府里除了老太太,还不曾有人敢用这种语调跟怀远驹说话,因此他一时之间有些怔忡,迟疑了片刻方说道:“听说你发烧了,来看一眼。”
乐以珍紧紧抱着怀里的被子,答道:“我睡了一觉,已经好了。”
“哦?”怀远驹好笑地瞄她一眼,举起握在手中的一条干巾,“好了还说胡话?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乐以珍看着他手里的巾子,心里顿时毛毛刺刺的,象有一条毛毛虫在来来回回地爬行。她用力咽了一下口水,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怀远驹见她这样,不禁更加尴尬,抿起唇来扯了一下嘴角,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巾子撇到热水盆里,看着溅出来的水珠在楠木褐漆的盆架子上流成一条一条的水线,沉吟了一下,又回身说道:“今天上午的事,多亏有你在,否则依金英的性子,即便不闹出人命来,怕也是要伤两个的,只是…”
“我也没做什么,是老爷赶到得及时。”乐以珍似乎急着结束两个人的交谈,好让怀远驹走人,因此接话的速度非常快。
居然抢他的话,怀远驹又被呛了一下,换了别人,早就被他斥责没规矩了,可是面对乐以珍,他提了一口气,却没有发出火来,自顾将下半段话说完:“你是有身子的人,自己要多留心,以后动动脑子指使个人就行了,逞英雄的事少做为妙,不是每次都会那么幸运的。”
“是。”乐以珍恭顺地答应了一声,可是怀远驹却从她的恭顺中,听出了明显的逐客的意味来。他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局促感,仿佛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不是他自己的家。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二十年前?自己十五岁时第一次踏进怀府的时候?
这种久远的感受让怀远驹暗中恼火,他不再说话,抬起脚就往出走。
乐以珍看着他掀起帘子,跨过门槛。外间随即响起他的声音:“你们姨娘醒了,伺候她吃晚饭吧。”然后听到定儿和芹儿怯怯地应下了。
乐以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抱着被子栽倒在枕头上,另一只手仍然停留在额前,下意识地摩挲着。定儿和芹儿一进来,就看到她那样蜷着身子,将被子窝在胸前,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歪在床上。两个人吓了一跳,一齐上来问她:“姨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乐以珍看着两个丫头惊惶地样子,冲她们咧嘴笑了一下:“笨!这才舒服呢,直挺挺地躺了一下午,都快累死了,这样窝着反倒舒坦。”
两个丫头被她的孩子气逗乐了。定儿重新打了热水,给乐以珍擦手擦脸。芹儿将温在外间炭盆上的晚饭端了进来。
“你今儿下午说要吃红枣凉羹,大少奶奶晚上就吩咐人送来了。大少奶奶带话说,红枣补血,最适合你现在吃,哪天你还想的话,就吩咐人过去要。”定儿一边说着话,将那碗凉羹端在手里,舀起一勺欲喂给乐以珍吃。
乐以珍一摇头,从她手里接过碗和勺子,自己动手,三下两下碗就见了底:“好少,不够吃,把粥端来。”
定儿“扑哧”乐了:“奴婢在这府里也有几年了,府里的太太姨娘奶奶们有身孕的也见得不少,一个一个儿都恨不能在屋里摆个莲座,自己坐上去好充菩萨呢!龙肉嫌腥凤肉嫌酸,娇贵得不得了。怎么到我们姨娘这里,反而比平时口壮了呢?好象吃什么都香,这生着病呢,也不用奴婢担心吃不下饭去,真是省心。”
乐以珍在她说话这当口,已经喝下去好几口粥了,抬头跟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要是挑食,我的宝宝就会营养不全,我可不想生出一根豆芽菜来。要想宝宝聪明健康,妈妈的饮食还是很重要的,为了宝宝,吃不下我也要吃的。”
芹儿一边替乐以珍夹着小菜儿一边说道:“姨娘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没听过,可是细细一品,又都是那么个理儿,跟着姨娘可真长学问呢。”
“别拍马屁了!”乐以珍笑她一句,“快跟我说说,谷姨娘院子里跪着的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几位呀?”定儿提起这事儿,就想起来早晨被罗金英掴掌,又被她拖出去好远的痛苦来,生气地嘟着嘴巴说道,“太太真是菩萨心肠,见她们一个个冻得要晕过去了,就去向老爷求情。如今她们都各回各屋了,不过老太太下了禁足令,谷姨娘和二小姐十天之内不许出屋,罗姨娘一个月之内不许出屋。憋着她们!哼!总算出一口气了!”
“那三少爷呢?”
“三少爷被罚斋戒一个月,关进祠堂抄祖训去了。真是活该!平时混帐也就罢了,你听听他在那当口说那几句话,那是人能说的话吗?要不是他冷不丁地来那么一句,罗姨娘就被你劝下了,我也不会挨那一巴掌。”定儿说完,还伸手抚了一下自己挨打的那侧脸颊。
乐以珍知道自己屋里这两个丫头跟着她久了,不免有些自由心性,可定儿那样说三少爷,要是在外面漏了嘴,那是要受罚的。她刚想开口嘱咐几句,门外传来冬儿激昂的喊声:“珍儿!珍儿!”
芹儿一见来人了,赶紧去掀帘子,却不想与兴冲冲地往里闯的冬儿撞了一个满怀。芹儿一叠声地道着歉,冬儿却完全不在意,满脸绽放着喜悦的神情,几步冲到乐以珍面前:“珍…姨娘!”
乐以珍放下手中的粥碗,抚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今儿我可经不起吓了,你这一惊一乍的,又有什么事呀?”
冬儿也不介意她的语气,扑上去高兴地说道:“天大的喜事!自从你离开德光院,我们一直按你的法子,用你泡的药酒给老太太按摩腿,你知道吗?今儿晚上…就刚刚儿,月儿在按摩的时候,老太太突然喊疼了!”
冬儿将尾音高高的扬起,乐以珍的心尖被激地轻颤起来。她用了那么一点时间来反应冬儿话语间的意思,突然就掀被往床下跳:“快给我更衣!我要去看看!”
“姨娘不可!你还发着烧呢,外面又冷又滑,不如明天…”定儿试图阻止她。乐以珍也不管她,自己就去拿衣服往身上套,定儿没法儿,只好一边给乐以珍穿衣梳头一边吩咐芹儿:“快去喊一顶轿子来。”
乐以珍匆匆收拾停当,走出院子时,轿子还没来。她心急之下,也顾不得定儿的唠叨,一左一右扶着冬儿和定儿的手,往外走去。
到了群芳院的门口,才见到两个婆子抬一顶小轿过来了。乐以珍坐上轿子以后,感觉自己的心像揣进了一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直要往外跳。
在她的连声催促之下,两个婆子脚下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德光院。乐以珍下了轿,直往老太太的屋内冲进去。
门帘子一掀,一阵欢喜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满屋子里的人围着老太太,恭喜之声不绝于耳。乐以珍激动之下,也顾不上跟几位主子打招呼,直奔老太太而去:“老太太!你的腿有知觉了?”
老太太闻声抬头,见是她来了,顿时泪水盈盈,向她伸出手来:“丫头!我的腿有知觉了!我是不是可以走路了?”
“恭喜老太太!再养一阵子,你一定可以站起来自己走路!”乐以珍一边答应着,一边扑到老太太的腿边,在她的腿上轻轻捏了一下,“疼吗?”
“不疼,是有些痒…”老太太认真地感受着自己腿上重新获得的知觉,激动地回答道。
“这药酒管用!这药酒果然管用!”乐以珍只说了这两句话,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奔涌而来。
这药酒果然管用!如果她的催命爸爸没有出现,如果她的妈妈还活着,如果她没有穿越,那么此时此刻,说不定她正挽着妈妈的手,在欣乐广场上边散步边看着那些大爷大妈扭秧歌呢!或者她在此时此刻下班回家,忘记了带钥匙,轻轻一摁门铃,便听到屋内传来“嚓嚓”的脚步声,门一开,妈妈的笑脸、温暖的灯光、饭菜的香气一齐扑面而来!
这药酒果然管用!可是她和妈妈不但天人永隔,而且是时空永隔了!她想像小时候一样和妈妈牵着手一起走路的梦想,本来是有希望实现的,可现在却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她因这药酒勾起伤心往事,哭得收不住,老太太只当她是为自己高兴地哭了,感动、喜悦、心酸一齐往她的心头涌去,强烈地情感终于将老太太的泪水催了下来:“丫头呀!你可是菩萨派来救我老太太的吗?”语毕,抱着乐以珍痛哭失声。
有人陪着哭,乐以珍更加放纵内心的悲伤,在老太太的怀里哭得天昏地暗。满屋子的人一瞧这情形,有那心软的,不禁也被勾出几滴眼泪来。
女眷们纷纷上前来劝:“这是好事呢,你们娘俩儿快别哭了!”
“乐姨娘有身子的人,可不能这样哭,对小少爷不好。”
劝了好一阵子,两人才止了哭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