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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门突然打开,一道苍老却不失气魄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机关门愈开愈大,银发褐衣,手执虬蟒玄杖,目光如炬,凌厉而明锐,此刻却是慈爱中尽显沧桑,“丫头!”看着烟罗,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恸色,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让她想起了十年前惨死在齐宫里的孙女儿,放在她心甘儿的掌上明珠,竟生生地将性命葬送在宫里,那个冰冷的,无情的,齐宫!
将玄杖交给儿子,成老夫人握着烟罗的手,历经近百载的目光千回百转,定格在烟罗的脸上,久久未转目,旁人更是无人打扰……
“烟丫头前来,想是燮儿可以出世了?”烟罗将成老夫人搀到椅子上,待坐好之后才到,“嗯,差不多了,冯姬心太急,想是怕我携莫风归来于她不利,这也正是我们反击的好时机,”看了一旁的舅舅,轻轻一笑,“所以我这次前来,除了要将燮儿接回来之外……”眸色一闪,“还希望成家重回朝堂,毕竟燮儿年幼,若将来为王,无强大的势力与贤士辅佐,很难坐稳王位……”
“嗯……”成老夫人沉吟,“这倒不难,我成家的子孙,难道会任他们欺负不成?你娘的事儿,我已经很后悔了!”老夫人言语中透露这怅然,烟罗也因想起当年的事心神寂寂,莫风看在眼里,朝她近了一步,不露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烟罗辈觉温暖,接着便听莫风说,“成老夫人无需介怀,当年之事想成老夫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元皇后在天之灵,也不会心有怨恨,眼下,君王久病妖后乱政,当务之急就是接回殿下才是!”
老夫人抬头看着莫风,虽以前就对他略有耳闻,方才又听人说与烟罗一道来的是莫风将军,可以说方才她不是没有注意,但因看见自己的玄孙女,也没多想他,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莫将军!”“正是,晚辈有礼了!”莫风拜了一拜,对于这位成氏的老祖宗,他不敢怠慢半分,却听得老夫人接着说,“烟罗这孩子外表看似光鲜,其实苦得很,我不希望她会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莫风温雅一笑,手里的力道不禁又紧了几分,“莫风此生,定不负烟罗!希望老夫人成全!”他没有看着烟罗,至始至终都只是看着成老夫人,但烟罗知道,他的心思和决心,老夫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烟罗,低头笑了笑,说,“我老了,不懂,不过我瞧着,烟丫头的眼光合该是好过她母亲的……”
听完,烟罗与莫风对视一笑,烟罗似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忙从袖子里拿出玄玉,“曾外祖母!十里寒潭的机关当年已被我破坏,所以外人无法进入,摄魂玉是信物,在那里出示摄魂玉,绯姬自会迎你们进去,燮儿这几年我一直命绯姬照顾着,如今我难以分身,齐宫里还有事处理,所以此次,我想请舅舅亲自去一趟,务必将燮儿秘密完整的带回来!”说着她将摄魂玉郑重地交给舅舅……
为求谨慎,烟罗与莫风交代完事就走了,二人此时却不是回阳胥,而是去羯寰,打算回都。
“阿烟!”莫风至始至终还是有些震撼,在他看来,他的阿烟,这样温柔婉雅的女子,竟然藏着这样另人,另天下人瞠目结舌的秘密,他很欣慰,却也有些心疼,这样的秘密,她该是这样背负过来的?
烟罗将马与莫风并排,眼里带着几分狡黠与落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比如世人皆知元皇后只有两女,我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宁罗,燮儿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待在十里寒潭,绯姬早被我赐死,替母后陪葬,为什么又没死,好了,我慢慢告诉你,其实是这样的……”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莫风听着烟罗的诉说,尘封在记忆里的片段复苏,他当年作为局外之人都倍感心酸,烟罗,该是怎样过来的?那日烟罗从宫外急忙赶回来,未至宫门,便见绯姬从宫里跌跌撞撞地跑来,形容狼狈,满脸肆意的泪水,诉说着令烟罗崩溃的事实,“公主!娘娘她,娘娘她被陛下赐死在宫殿里……”烟罗浑身一震,半路上她就是听闻母后害了冯姬孩儿一事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她明白,以父王如今对冯姬的宠幸,母后凶多吉少,她最坏的打算也就是罢了母后的后位,可是……
来到母后宫门口的那一刻,只见殿里殿外的婢子跪了一地,在朦胧水雾之间,她看见站在殿门不远处的她的父王和他的宠妃。
愤怒?呵呵……在殿里死去的是他的妻子,可他眼里此刻却只有愤怒!她当时就想上去问他,她的父王,你到底是有多爱此刻被你搂在怀里的这个女人,又是,多么地恨此刻被你赐死在殿内的那个女人?难道你不知道,被你赐死的那个女人让你的宠妃失去了孩子,可你却让你的女儿失去了母亲么?为什么对她是怜惜,对她……却只有愤怒呢?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如此晦气的地方,实在不是……父王,和冯姬娘娘该待的地方,冲撞了两位可不好,还请两位移驾!”烟罗上前,低着头,平静地说着,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烟罗?你回来了?从武陵回来了?”齐王讶异了一下,他这个女儿,是他最为得意的,从小便被女帝看中,时常出入武陵帝都,女帝更是传言,有意封她为帝姬,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为他在六国长了脸,“是的,父王,我赶回来,为我母后收尸……”冷冷地抛了一句,她头也不回地踏进宫殿,又命所有闲杂人等出去,再让绯姬关了殿门,将所有无关的人隔在了殿外……朝为红颜,暮成枯骨,烟罗以前不知道这种悲哀与无奈,可是此刻她明白得那样深刻而痛彻心扉,凤踏上躺着的,是她的母后,若没有了嘴角骇人的血丝,她会认为母后同往常一样,在某个温凉的夏日午睡,等待着她将她唤醒。
烟罗看着殿内沉寂的摆设,想着母后多年来清贫寡欲的生活,泪如雨下,接过和姬递过来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母后嘴角的血丝,“母后现在,是不是很开心?你终于是解脱了,不用再为父王而黯然神伤……”手执着元皇后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我离开时,您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闭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公主!明明先前娘娘和陛下还好好的,甚至陛下还留宿过几次,可是,不想却出了冯姬那事,陛下愣是……”绯姬哭倒在一旁,和姬掺着她,“陛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娘娘……”
烟罗没有说话,她知她的母后,从不是个愿意解释的人,因她深知,愿意相信你的人,从来都不会要你多费口舌去解释,而不愿相信你的人,纵使你再怎么解释,在他看来,也只是借口而已……
她母后和父王的关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母后深爱父王,可父王依旧是雨露均沾,多年来,母后也淡然,虽依旧神伤,但已经习惯,可是冯姬的出现,冯姬……
“那天究竟怎么回事?”烟罗侧了侧头,有些好笑,“母后会伤冯姬?”绯姬摇头,“没有!公主,娘娘怎么会去招惹她,定是那妖妃看帝后关系愈好,心有不满啊,而且什么有孕不知,什么小产,这都是冯姬的一面之词啊,”跪着移到烟罗身旁,扯着她的裙摆,泪眼婆娑,“公主,你要为娘娘做主啊,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听信冯姬失子就定了娘娘的罪,娘娘是伤透了心,”身子不住的颤抖,“我自小跟着娘娘,娘娘是怎么样的人,我怎会不知?以前那样活泼的小姐,嫁到宫里来,便成如今的模样……”声音从先前的控诉变成低声呜噎,回荡在空气中……
烟罗握着母后的手,听着绯姬的话,气息有些许不稳,可是突然却愣住,清亮而溢满悲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和姬,去看看外面有人没有……”没有回头,一动不动,“是!”和姬应声出去,不久又回来,“公主,没有人了,院外的人也都被我清出去了,门我都关了!”烟罗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和姬见她神色有异,不由移了两脚,正好可以看见她此刻屏息凝神,皱着眉头,手里正搭在皇后的手腕上……难道?
她走近,也俯下身去,压低了声音,“公主……”却不料烟罗勾了勾嘴角,又用了个眼神命她将绯姬也叫过来。不理她俩,从怀里掏出一枚清碧色的美玉,散发着青色的幽光,带着几分魅惑……烟罗将它握在手里,嘴里念了几句,幽光更甚,手里如躺了一枚星子,烟罗站在凤榻旁,看着沉睡的母后,“母后,阿烟会尽全力的!”将碧玉放如皇后口中,室内幽光陡然消逝,又恢复先前的寂寥昏惑……
烟罗转身,看着早已瞠目结舌的和姬与绯姬,慎重道,“我知你俩人忠心,所以也并不瞒你们,事情还未完,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绯姬与和姬对视一眼,皆异口同声的说“公主有事尽管吩咐,婢子万死不辞!”绯姬拉着烟罗的手,有看了一眼皇后,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公主,是不是娘娘还有救,是不是娘娘还没有死?”烟罗看着她,她也希望她的母后还有救,她也希望这一切并不是真的,可是……
她艰难地闭了闭眼,有摇了摇头,“没有,绯姬,母后确是已经仙去了,可是……却尚留一丝精魂……”“什么?”俩人都讶异,烟罗勾起一丝苍白的笑,“母后怀孕三月了,也许正是这分执念,让她还尚留一丝气息,”“那娘娘没死?”和姬道,“不,”烟罗打断,“母后确是死了,我在武陵,曾听闻世间有一种情形,就是有些已死之人因执念太深,会有一丝精魂留于人间,若有稀世秘宝,可以助其还阳……而方才的摄魂玉,正是这样一件宝物”她又有些踟蹰,“可是我从未试过,我想母后的执念,大概……”抚上齐后的腹部,“就是我那尚未出世,还没来得及被世人知晓的王弟或是王妹……”“公主的意思是,可以救小殿下?”绯姬觉得难以置信,娘娘已死,就算是腹中真的有小殿下,那也是必死无疑啊,却不料烟罗的话推翻了她的想法,“没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我此刻,就有一法子!”世人认为不可能的,那只是因他们目光有限,这种认知本就是一种错误,而到武陵的那几次际遇,更是坚定了她的这种想法,摄魂玉,正是此次去武陵帝都所得,可是如果可以,她却希望它可以明珠蒙尘……
之后,皇后的一切后事皆由烟罗亲自过问,众人见烟罗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好阻止,直至皇后的棺椁被封入后陵,“父王,阿烟想为母后守孝半年,还请父王恩准,让阿烟去后陵……”烟罗跪在殿前,“可是……”齐王有些犹豫,但是身旁的冯姬眼里却尽是得意,看来皇后的死,对她的打击可真大,也好,真希望她就这样一蹶不振!“陛下,公主既然有心,那便如了她的愿便是,也省得世人说您无情啊,况且,我想……”冶丽的美目,看着烟罗,勾起一丝似怜似嘲的笑,“这也是成全了公主的孝心……”
齐后下葬之日,齐王,冯姬亲自看着先后被封入棺椁,齐王的神色淡淡中透着些复杂,而冯姬,烟罗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得意与嘲意……封棺后,烟罗当着众人的面下令,由和姬与先皇后婢女绯姬与其共赴后陵,待半年期满之后,赐绯姬……长伴后驾……
烟罗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冯姬的态度,即使内心恨意滔天,那也只能,忍着!她清楚的明白,此刻她与冯姬,无疑是弱卵之于磐石,唯有示弱,她愈是痛苦,冯姬才会愈得意,冯姬愈得意,才会放松警惕,她才更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