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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怎么回事,芬姐,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妈了个逼的,敢在这里撒野,看老子怎么削你。”
骂骂咧咧是刚刚从女人身上爬起来的黑子,他慢悠悠的收拾妥当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女人摔倒在地,顿时怒不可遏的冲过来,一根手指几乎都要戳到了鸭舌帽青年的脸上。
“不要。”女人从恐惧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一把拉住黑子的衣角,惊慌的叫道。男青年把目光移到黑子那张嚣张的脸上,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跟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没等女人出声阻止,黑子就洋洋得意的指着男青年笑道:“什么关系,哈哈,整条街谁不知道芬姐是我黑子的女人,你他妈的个小逼崽子,敢到这里闹事,不想活了是吧,妈的,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黑子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男青年一声怒吼,接着眼前就飞来一只拳头,这一拳虽然来势甚急,却没有什么章法,黑子从十几岁就在街头厮混,打架跟吃饭喝水一样几乎成了本能,把头一偏,便轻轻松松躲过了这一拳,然后顺势反击,一拳正中青年的肚脐上方,疼得对方瞬间弓下了腰,这一交手。
立刻就暴露出了青年是个打架菜鸟的事实,黑子见状大喜,正要在女人面前出个风头,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却哪知他刚要伸脚去踹,就冷不防的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这一推的力气甚大,他又正好抬了一只脚,结果失去平衡,十分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我操,哪个王八蛋推我!”失了颜面的黑子暴跳如雷,翻身往后望去,除了刚刚爬起来的是芬姐,哪里还有其他人。
“你他妈有病啊。”黑子没好气的冲着女人骂道,谁知芬姐理都没有理他,径直冲到被打的男青年面前,关切的伸出手想要去搀扶对方,却被对方冷冷的使劲推开。
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沮丧的女人,男青年努力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待那个男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女人才恍若初醒一般。
咬着下唇飞快的追了出去,只让一屋子看热闹的妓女和嫖客们感到一头雾水,倒是肥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愁苦,听到黑子还在那里骂骂咧咧,她没好气的冲着黑子吼道:“骂你妈个逼啊,闭嘴,赶紧把这个月的帐给我结了。
老娘开的是妓院不是善堂,再拖看老娘不招人废了你那第三条腿。”当芬姐冲出按摩店的门,便看到不远处那个鸭舌帽男青年正蹲在地上干呕,显然刚刚黑子那一拳并没有留力。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芬姐急急忙忙的冲到跟前,关切的问道。可正当她要伸手去搀扶对方起来时,却被对方再次无情的打开,只听那男青年暴喝道:“别碰我!”
听到这声饱含着愤怒、委屈与怨愤的暴喝,芬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身躯微微乱颤,两行清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在脸颊上滑出两道清晰的痕迹,最终汇聚在略微圆润的下巴处,合成一颗颗豆大的泪滴,无声无息的砸在脚边。
“大伟,你听我解释,我,我”芬姐显然是认识这个男青年的,而且这个男青年在她的心目中有着非常重的分量,不然断然不至于会如此失态,情绪激动的她努力想要解释,可是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来。
只是眼神中的悔恨之意越来越重,以至于她不得不低下头,不敢再看着蹲在地上的青年。“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你当是我瞎子吗?”
男青年渐渐缓过劲来,扶着膝盖努力站直了身子,用颤抖的声音硬咽道“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这就是你所谓的加夜班,呵呵,我真傻,我真的好傻,我竟然完完全全被你蒙在鼓里,对不对,我的好,妈,妈!”
听到青年口中那悲愤至极的话语,芬姐更是悔恨的抬不起头来,没错,这个青年正是她的独子秦大伟。
虽然她自己早知道会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但她从来没想过这一天竟会来的如此快,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她根本没有解释的借口和机会,面对儿子的指责,她根本无从辩解,只能把头低的更深下去。
见到母亲的沉默,秦大伟心中愈发的悲凉,他的心中此刻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念想,希望母亲能够大声的为自己辩解,希望母亲能够痛斥自己在胡说八道,希望母亲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只是,只是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吗?串门吗?这些借口连秦大伟自己都不相信,他不敢告诉母亲,自己亲眼看见她衣衫不整的从其中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他不敢告诉母亲,在她出现之前,那个令他作呕的肥婆如何用嘴淫荡的话语来夸赞他的母亲,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心目中那个善良、温柔、美丽、勇敢的母亲,竟然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是个不知廉耻的骚货,一想到母亲谆谆教导自己的嘴巴里不知含过多少男人的jī巴,秦大伟就感到一阵恶心,从小到大母亲教育他的所有礼仪道德,在这一刻都全然成了笑话。
咬着牙,流着泪,秦大伟一言不发的努力抬起沉重的左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母亲悲怆的哭喊声。
“大伟,不要离开妈妈,求你了,呜”这声发自肺腑的哀求呻吟激的秦大伟心头巨荡,记忆中的母亲是个十分坚强的人。
即便是在早年受到下岗和丧夫两件事的双重打击下,母亲也从未流露出如此伤心与失落的情绪,硬是咬着牙为儿子撑起了一个家,虽然自幼丧父。
但在母亲无微不至的悉心照顾下,秦大伟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的童年比其他人不幸,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早已种下了对母亲崇拜敬爱的种子。
经过这多年的培育,种子已经成长为一颗生机勃勃的参天巨树,但是所有的信念都在这一刻瞬间崩塌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参天巨树,如同纸糊的一般迅速瓦解笑容,只在心田中留下一片广袤苍凉的荒野。
好不容易终于压下心头的巨荡,却感觉已经耗尽了全身的气力,秦大伟努力的想要抬起右脚,可是整个身体都似乎灌了铅一般,使出的吃奶的劲才好不容易挪动了一点距离,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芬姐努力的想要伸手出抓住对方的肩膀。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心理上受到的冲击一点都不比儿子来的小,如果说此时的秦大伟是双脚灌铅,那么芬姐就是双手灌铅,从事皮肉生意却被儿子发现,这种打击让她颜面尽毁,完全丧失了母亲高高在上的地位,无法再拿出半分身为母亲气势的她,只能用最卑微的哀求去试图挽回那看似不可能的可能。一寸、两寸,看着儿子用缓慢而坚定的蹒跚脚步,毫不留情的往远方走去,芬姐的心不由悲痛欲绝,直恨不得能立刻死了才好,汹涌的泪水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的双眼,凄苦的脸上露出自嘲的苦笑,仰望着阴沉沉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她的心里突然涌出无尽的疲惫与痛楚。累,实在是太累了,自从丈夫去世后,她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来自身体与心灵上的双重疲惫,唯一能给予她慰藉的只有儿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和乖巧懂事的体贴,在不知不觉间,儿子已经成了她最后的精神支柱,而现在,随着这根最后的支柱倒塌,女人已经觉得世上再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人人都畏惧的死亡竟成了她此刻最期待的解脱。
在附近人的惊恐声中,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司机绝望的看着那个突然从马路旁边窜出来的女人,暗恼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出来买春居然碰到个想死的疯子,眼看着车头就要将那个可怜的疯女人撞飞开来。
突然一道黑影从旁边飞扑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个女人搂在怀里,飞滚进一旁的绿化带里。“嘎吱”车辆终于刹住了,吓出一头冷汗的司机跳下车,冲到近前,看着那还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滚。”心情极度烦躁的秦大伟嘶声力竭的吼道。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待看到那救人的男青年眼中闪烁着要吃人一般的凶恶目光后,便不由自主的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瞅了瞅四周聚拢过来的围观人群,司机只得愤愤的吐了口吐沫,低声骂了句晦气便回到车上溜走了。
看到围观的人群不断涌来,秦大伟有些羞恼的对紧抱着自己不撒手的母亲低声喝道:“松手。”
刚刚经历了死里逃生的芬姐哪里舍得放开失而复得的儿子,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她生怕一旦松手,就会彻底的失去对方,连死都不怕的她,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儿子的离去。
看到母亲泪流满面的可怜模样,秦大伟纵是铁石心肠也没办法再坚硬下去,一瞬间的刹那,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十几年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从小没有父亲的他,少不了要受到同龄孩子的欺负,每每在他最伤心难过之时,唯有母亲温暖的怀抱与柔声的安抚才能给他带来无比的安全感。
后来随着年龄一天天长大,母亲更是不辞辛苦的努力工作,为他创造良好的生活与学习环境,每每看到母亲下班后的疲惫,秦大伟都有着难以抑制的感动与自责,他无时无刻不畅想着未来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为母亲打造出一个富足的安逸生活。
想到这些曾经的梦想,秦大伟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当咸咸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打在芬姐的脸上时,她的心也彻底的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