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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滚滚,天地大暗。
到底是黄昏还是入了夜,此间人已经杀红眼,已经分不清了。驿站这边的打斗,看起来十分荒唐。
姜循带来的大批卫士,本是来杀名义上“逃窜的贺家人”,然而因姜芜出现在此地,他们后方跟着张寂的兵马他们原本以为姜循找张寂相助,是让张指挥使帮他们一起杀人,可张寂挥出的第一把刀,便砍在了太子派的那卫士首领的铠甲上。
那卫士被震得后退二步,惊怒连连“指挥使到底要对付谁”
寒光映彻张寂眉目。
靠坐在墙头、睫上沾着血、周身失力的姜芜,某一瞬间,隔着杀戮和鲜血,与张寂的视线对不上了。
此间荒芜让人无言以对。
姜芜听到张寂声音冷硬,横刀向前“此间人,我皆不放过。”
卫士首领瞳眸闪烁。
而在这时,这批卫士听到了姜循抬高的声音“你们当真要跟我、张指挥使为敌吗你们可知,此地山高路远,距离东京近十里,发生什么事,东京所知道的消息,只由最后胜利者书写。
“你们可知,太子殿下让你们跟随我,本就不是来追杀逃命的贺家人,而是来当替罪羊的”
姜循说出此话时,其他卫士皆有迟疑,打斗一时停住。但那卫士首领毫无反应,更是拧身一旋,便朝姜循袭来。幸好张寂一直围着姜循打转,“哐”一声劈开对方的攻势。
姜循立在后方,笑起来“看来严首领是知道太子真正意图的啊。严首领当真忠心耿耿,为了太子殿下,愿意带着你手下近百人前来送死。”
严首领“姜娘子休要血口喷人。是姜家和贺家狼狈为奸,属下才”
他的话,被张寂的袭杀打断。姜循凉飕飕的话得以继续下去“不管是姜家和贺家狼狈为奸,还是太子和贺家一同做局,等我姜氏入坑你们这批跟随我来杀人的卫士,都是被太子殿下抛弃的棋子。
“太子要证实姜氏和贺家同罪,必须要有人牺牲。你们知道多少不重要,你们和张指挥使的人马两相搏杀,两败俱伤最后所有人死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由太子言说了。”
姜循冷漠道“你们信不信,此时东京一定已经反应了过来,一定会派兵马来驿站。新来的人代表公义官家会派人,查这里发生了什么。”
姜循盯着虚空“东京为什么可以反应这么快因为你们效忠的太子殿下,一定会早早递折子,说我姜氏和贺家同罪他要对付我对付贺家,你们必须陪葬。”
卫士们的打斗变得缓慢。
严首领想斥责,却被张寂拖得张不开口,手心冒汗。他双目染赤,焦虑而愤怒地瞪着那信口雌黄的姜循
太子殿下说此女阴险,果然没错。
姜循声音又放柔,美目凝望着卫士们“此事是我和殿下的博弈,和你们本无关。你们被卷入我们的争斗中,生死皆不由己,我心生
不忍。你们是我带来的人,我和太子殿下不同,我不想牺牲你们。你们若放下兵器投降,我保你们平安度过今日之局。”
严首领几次要开口,几次被张寂的兵器打断。
幸好有一人,在此时开口,替严首领说了自己本想说的话
“姜娘子只说平安度过今日之局,没说过了今日后,他人又该何去何从。卷入太子殿下和姜氏的斗法中,本就生死难顾。诸位皆是勇士,皆是军武出身。大魏朝堂上下,武人是什么待遇,诸位心里不清楚吗诸位效忠殿下,中途易主,恐遭来更多祸事”
姜循蓦地扭头。
她森冷的目光,隔着人流,和那捂着胸腹艰难撑着墙的贺明相对。
贺明苍白而冒着冷汗,药效让他和姜芜的状态差不多。他却尽量摆出温和模样,朝姜循笑了一笑。
贺家人在此杀戮中慌不择道,多亏张寂那些卫士此时最大的敌人是严首领那批卫士,贺家人才苟延残喘。可贺家人也躲不了多久,哪一方打斗获胜,胜者的刀便会挥向贺家人。
贺明得挑拨那两方打得不可开交,绝不能让那两方人马携手来杀贺家人。
姜循“贺郎君能说会道。昔日我当真小瞧了你。”
她朝他走来。
贺明靠着墙,古木树叶簌簌在头顶摇落。天地昏沉,艳丽得近乎可怕的美人笑盈盈朝他而来。
贺明眼中浮现几多恍惚在他隐晦的不能为他人道的让人羞耻的梦境中,他曾无数次梦到过姜循朝自己走来。
明丽辉煌,盛气凌人,言笑晏晏如一座宫殿般绝伦。
她在他梦中的幽晦天地间,长裙飞曳,披帛掠臂,一眉一眼如雪似雾,一步步走向他。他们的距离得以拉近,无法跨越的鸿沟在梦中消失,就好像、好像
既然她不满暮逊,既然她与人私会,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贺明呢
现实中,姜循确实朝他走来。
然而他们是对手,是敌人。
她眼中的笑像毒汁,她俯身相就,清暖馨香气息惹人心乱的同时,她袖中露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抵在了贺明的颈上。
姜循也意外贺明竟然不躲,她如此顺利地靠近了他。
她眼睫微闪。
贺明盯着她,哑声“姜娘子,其实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可以合作。”
姜循挑眉。
她笑道“合作你一边说服太子的卫士和我师兄的人马缠斗,一边又在不肯告知我关于太子的任何一件事的前提下,说要与我合作。我们合作什么,一起对付太子吗”
姜循垂下眼,贴着他耳,幽声“或者,我真正可以合作的人,是你背后的势力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贺明眼睑极快地颤了一下。
姜循抵着他脖颈的匕首下压,冷道“贺郎君,我看得出来,你巧舌如簧,是在拖延时间。我笃定太子会向官家递折子状告我,你却似乎笃定只要你拖延时间,贺
家今日就能安全度过危机
aaadquo可是你知道吗,贺郎君aaa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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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唇几乎碰上他的耳,说出让贺明震惊心颤、猛然抬头的话“阿鹭去对付你那堂弟了春山上刺杀我们的人,就是你堂弟,对吧
“你猜,阿鹭会赢,还是你背后的主人在阿鹭出手的时候,仍然有本事派出兵马救你”
贺明瞳孔闪烁,心中生起波澜,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而姜循则明白了。
她试了出来,愤怒自嘲“我叫阿鹭,你毫无反应,说明你早就知道了给太子送画告密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姜循“贺郎君,你去死吧”
她说话轻轻柔柔,手中匕首却毫不留情地抬起,朝贺明眼睛刺去。
东京樊楼雅室中,气氛紧张万分。
贺显坐在地上,已经惊得无话可说。
整桩事中,只有春山刺杀是贺显的意图。其余所有事,都是贺明安排的。所以此时此刻,江鹭长剑扣住赵铭和,说出的话中信息,贺显全然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也许贺明一开始不知道贺家和赵相的关系,才没有露出任何痕迹。但是我出城缉拿贺明那日,有兵马来阻拦我。事后,我虽因一些缘故没有见过杜家人,但杜家二娘子特意向我写过一封信。原来当日拦我的人,不只有太子的人马,也有赵相模糊的授意。
“我为此不解许久。贺明是太子的人,赵相一向和太子不合,为何这么好的机会,赵相却要阻拦我,救贺明”
赵铭和淡漠道“你如今可有成功只拉下一个贺家罢了。我早早看出你不会大获全胜,本官想和江世子联手寻找更佳时机,这有何不妥”
江鹭身有锋刃寒意,同样冷淡“但是贺家入狱后,中书省就开始与皇城司抢审讯贺明之权。我起初以为中书省只是不愿皇城司坐大,但后来我发现赵相亲自看了贺明的案卷。赵相日理万机,如此在意一个贺家,我实在不解。
“一两件细微处也许是巧合,巧合多了,便不是巧合。尤其是今日,赵相出现在这里
“贺明知道我在查春山刺客的事,他故意让贺显引我出城,用我最近十分在意的帛画之事,想将我引去某个地方。而贺显将我引走后,便折返城中,和赵相见面。
“驿站那里,今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贺明才需要我出现在那里吧他打的是一网打尽的主意,背后却需要赵相发力
“但仅仅是一个我,赵相应该不会出手。我猜,此时的十里亭驿站,一定有太子的人马吧如此,赵相才愿意出手南康世子、太子殿下联手,和贺家狼狈为奸,需要按上一个什么罪名方便赵相行先斩后奏之事。
“待解决了我们,赵相再入宫向官家请示。我十分好奇,贺家和赵相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才让赵相为了贺家,不惜暴露自己。”
江鹭垂着眼,笑一笑“这步棋,贺明布了许久。贺明给赵
相安排了非常好的机会。可贺明今年才崭露头角而已,如果不是不得不的原因,赵相一定不愿意在今日露面。”
赵铭和神色只是稍有意外。
比起那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已然听不懂的贺显,赵铭和淡定得多。
赵铭和“小世子真是想多了。我这个老头子来此喝茶而已这个小子闯进来,我并不认识他。是不是”
他鹰隼一样锐寒的目光盯着贺显,贺显受惊地连连点头“对、对”
江鹭打断“在来这里的一个时辰前,我就向官家递了折子,查凉城事变。”
赵铭和陡得抬起眼。
江鹭“两年前,赵相和先大皇子提出和谈,要和阿鲁国和盟。朝中当时战和声此起彼伏,如果不是曹生写了一篇古今将军论,如果不是凉城将士和阿鲁国将士一同葬身火海这个和谈,恐怕是谈不下去的。
“礼部的章淞章侍郎,两年前去凉城做监军。章淞是被朝堂排挤而去凉城的,我翻过卷宗,当时赵相便和杜相在朝上斗得不可开交贺家是凉城人,当年凉城事变发生时,贺家正做着皇商。皇商有一部分不显于外的权限,是帮朝廷处理一些资产。
“我特意对比过,在凉城事变后,贺家账面上陆陆续续多了的大笔金额,正是两百万。贺家靠着那两百万摆脱商贾身份,让族中子弟从文,又来到东京尝试科考。这么大的一笔钱,朝廷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当年的赵相,一定很清楚缘故吧。”
赵铭和仍不说话。
江鹭微微笑起来。
他容貌这样俊俏,可他此时在这阴暗屋中笑起,笑意冰凉,眼如星火灼灼。他俯下身,赵铭和从他眼中看出几分隐晦的狂烈恨意。
赵铭和吃惊他哪来的恨。
而江鹭手中的剑在他脖颈划出猩红血痕,江鹭竟然真的敢对宰相动手,赵铭和惊痛之余,开始心神不稳。
他见这年轻的小世子俯着脸凑来,贴他耳轻语“赵相,我告诉你这么多。章淞,贺家,曹生我都说了。你应该想得出来吧我既然肯说,便不会放你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我既然肯说便是露了明牌了。我是已经告诉官家,明确表示我要查凉城事变了。已经走到这一步的我,会放过你吗你可以一个字不说,但是我既然已经查到你,便会查出更多的线索。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赵相,你已经败了,你不明白吗”
江鹭低笑“当我和你站在这里的时候,当我把剑架在你脖子上时,你就败了。你还在奢望什么”
赵铭和盯着江鹭。
许久,赵铭和肯定无比“是你杀了章淞。”
江鹭不置可否。
赵铭和“是你杀了乔世安。”
江鹭眼中染笑。
赵铭和“从来没有人知道凉城军费中少了一笔二百万,我确定我把相关的卷宗全都解决干净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二百万”
赵铭和字字迸溅,拍桌欲起
,高怒道“寻常人不知道二百万,只有高层武官才会知道,只有程段两家的高级武官才知道程段两家早已灭门,但是有余孽活着,对不对程段二家有人还活着”
赵铭和愤怒欲起的动作,被江鹭的剑压回去。
赵铭和脑中只转两圈,便猜出来了,他哑声笑aaadquo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身边那个门客aaaheiaaahei哈,可笑啊程段两家的血脉,竟沦落到拿不起刀剑的地步。还要靠南康世子来救aaaheiaaahei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江鹭沉沉笑“弃武从文,不正是大魏朝最喜欢的吗朝中不喜武官,打压武官,这不是你们的功劳吗你又嘲弄什么莫非你也知道,如果没有程段二家,凉城早就丢了他们为国守疆,却落到这一步。”
赵铭和脸色阴晴不定。
赵铭和颓然坐在太师椅上,似陷入某种沉思,恍惚万分。一道闷雷自窗外惊响,他才一震,回过了神。
赵铭和盯着江鹭“那么你呢南康小世子为什么要查凉城南康王府莫非早和程段二家勾结,欲覆灭我大魏看来朝堂对你们的提防,从来没有错。”
江鹭大脑微空。
江鹭握剑的手发白“你说什么”
赵铭和嗤笑“你想到了,对不对你以为朝堂全是傻子吗你以为南康王府私下想和段家联姻,东京不知道吗你们手握重兵,一北一南,东京被你们压在中间谁不怕
“你们还想联姻怎能让你们如愿”
江鹭厉声“南康王府从未想过明面上和段家联姻。我爹正是怕东京猜忌,才没有上书。是我姐姐自请而去我姐姐愿意不做郡主,孤身嫁去凉城。我姐姐不代表南康王府,我才是南康世子。
“南康王府未来如何,看的是我,不是我姐姐”
赵铭和“可你性情柔善,不堪大用。听说你还为了一个侍女,想放弃世子爵位,离家出走听说那侍女病逝后,你还萎靡了两年,足不出户
“谁不知道南康小世子不常出现在军营,谁不知道永平郡主才是军营的常客江南兵马习惯了永平郡主,南康王当真会放郡主孤身出嫁吗你们分明心思有异,分明不轨却欲隐瞒南方海寇频发,朝堂不好动你们。可是北方的阿鲁国和程段二家关系暧昧却是最好动的机会。
赵铭和微笑“你以为凉城事变的真正缘故是什么是你太废物了,是曹生那篇文章将帅坐大,朝堂生畏。”
赵铭和缓声“杜公不明白啊,杜公还想战下去啊。他怎么不想想,再打下去,你们势力更大,东京话语权便更低了。我得把杜公压下去当年大皇子还活着,那太子又不省事,大皇子急得无法,需要一笔钱。
“大皇子求到我面前,想让我帮着平账我想到了那皇商”
十里亭的驿站中,贺明矮身从姜循的匕首下躲过。
可他胸腹出血过大,一动便痛得动弹不得。他摔坐靠墙,眼见姜循这样疯狂,真的要杀他,他
不得不开口
“我说我告诉你是神仙醉。
“两年前,神仙醉便出现在凉城了。”
东京樊楼中,赵铭和神色诡异而恍惚“我不知道贺家用了什么手段,但是贺家为了前程,拿了那笔钱,说去周全,帮大皇子把账做平。他们是皇商,他们会赚钱,只要多给些时间,他们可以把钱补出来。
“当时两国已经在商议和谈了,只要没人注意此事,不开战的时候,谁会在意多一笔钱少一笔钱”
江鹭整整看着赵铭和。
江鹭心间绞痛,一时仿佛看着火海,一时仿佛看到火海中的将士。
他喃喃低语“为了一笔钱为了和太子斗法为了权势斗争,动用了军费为了”
这么荒唐的理由
赵铭和低着头“谁知那段老将军却多事,非要查那笔钱。我嘱咐贺家守住秘密,然后凉城便失火了”
十里亭的驿站,贺明喘息着“此事我本不知道,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他惨笑道“我也不知道贺家多了一笔钱,我也不知道这两年的开销,竟然来自那笔军费。我也是才知道原来神仙醉两年前,就用在凉城了。”
两年前,曹生的天下名文惊世后,东京朝堂的压力一日比一日紧迫。而阿鲁国王有意联姻,程段二家便商议停战议和。
他们和阿鲁国打交道数十年,知道这位老国王的品性。这位异族国王年纪大了,对马上战斗失去了兴趣,又希望给女儿一个好归宿。
那是段老将军死前最畅快的一段日子。
他的长子要娶南康王府的郡主,虽然那位娘子不能以郡主身份嫁来,还狮子大开口要什么掌兵之权,可是段老将军听长子提过那位娘子。他一听便喜欢,想要那位英姿飒爽的娘子来做儿媳。
南康王府不可谓没有诚意。南康王府把自家的世子都送来,帮忙置办婚事。小世子如名字一般,如夜中白鹭寒潭自照,何其洁白秀美。只看小世子的美貌和对姐姐的关心,便知郡主是如何人物。
他的幼子又打算代段家,和阿鲁国的小公主安娅成亲。这两个孩子,段老将军从小看到大。他们青梅竹马打打闹闹,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若大魏不愿打仗了,成全这对小儿女又何妨
段老将军春风得意,还要调侃他的多年好友程老元帅你家小儿子离家出走,至今没有音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归家。程家的血脉,说不定就断在你这个幼子的身上了。
就在那时,段老将军例行查军费时,发现了一笔军费的缺口。
段老将军当即向朝廷上书询问为何枢密院出了军费,他们却没收到
赵铭和处理的这件事。
赵铭和说,段老将军可问皇商贺家。
贺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十里亭驿站,闷
雷滚滚。
贺明捂住脸,惨声“其实我爹和伯父没想做什么只是段老将军逼迫过紧,我们家正好在研制神仙醉,我爹铤而走险”
远方贺家人:“郎君,不可”
可是姜循胁迫,又迟迟等不到援助兵马,贺明比他们更明白如今情形不利于贺家。贺明只能用这些来拖延时间
“我们只想用神仙醉,让段老将军不要那么生气,让程老元帅劝一劝段老将军,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可是,那晚却失火了”
姜循“不是你们放的火”
东京樊楼二层,江鹭从窗口跳下,纵马出城。
皇城司的大部分人马留在樊楼缉拿住赵相,江鹭带着小部分兵马出城,直奔十里亭驿站。
贺家出了“神仙醉”,贺家想求生可是那把火不是贺家放的。
赵铭和到此已入败局,他不可能为旁人开脱,那便只有贺家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姜府中,姜明潮听完卫士关于江鹭的汇报,他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姜明潮站在窗前,凝望着昏昏天色。
天边闷雷再响,雨水噼里啪啦灌下,如洪飞泻。
这让姜明潮想起两年前的一晚,同样的夜雨,同样的幽黑,有一人敲开姜府之门,跪在这间书阁中,跪地便泣“请老师教我”
十里亭驿站中,姜循失神间,地上的贺明拔身而起,抢过她的匕首便朝她刺来。
姜芜忽地从旁边撞来,雨水淋漓如涛。姜芜喘气“循循”
张寂那一方看到贺明动手,却被卫士相缠而救不得。眼看贺明恢复了些力气,抓着那匕首,便朝姜循刺杀。姜循趔趄后退,她举臂相挡,拔过自己发间簪子便来回击。
她是弱女子,贺明是被下了药的失力男子。
二人如同菜鸡互啄,偏偏都想做赢家,都想掌控这个局面。
姜循从地上爬起,贺明手中的寒光朝她迫来,他眼中神色决然“我没办法,姜娘子”
万物相逼,万事相催。
恶事不是他做的,可是为了贺家,他必须杀姜循,必须除掉今夜的绊脚石。
一道雷光刺亮二人的眼睛,姜循被推倒,那匕首要刺下时,忽有什么东西隔空袭来,撞在匕首上。本就虚弱的贺明被击得朝后一跌,身上雨水和血水相混,握匕首的手抖得厉害。
贺明却咬着牙,再次爬起袭来
他听到了断续的马蹄声。
姜循就在他面前,他的匕首就要刺中姜循的心脏了,却有一颀长身影掠入此中,背身抱住姜循。
那人扣住姜循的手臂,姜循整个人被拔起来,身子被轻轻一旋,她湿漉沉甸的裙裾划出低闷的弧度,被撞得后退两步,却也被抱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嗤”
贺明的匕首,刺中了她身前人的后背。
姜循脸色煞白,她仰着脸,和睫毛湿润、面容如雪的江鹭四目相对。
雨水淅淅沥沥淋着二人。
一地血泊,一地杀斗,兵戈相交还在继续,而江鹭抱住姜循,他们目光盯着对方,却在众目睽睽下,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江鹭缓缓回头,贺明欲退,可他一个文弱书生,在江鹭面前,已不可逃。
江鹭“赵相已败,没人会来救你。你现在必须说,是谁放的那把火”
贺明倒在地上。
他惨然无比,失声笑出来。他终于明白一切无法挽回,终于明白贺家完了。他也不会放过另一个人“是太子。
“太子出现在了凉城。”
贺明恨声“太子放的火,太子开的城门,太子亲自引动了战火”
东京城中的姜府中,姜明潮看着豆大雨帘轰然而至,恰如过去时光与阴晦丑恶无处可躲。
两年前的一个雨夜,跪在他面前的男子抬起头,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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