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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了四周几声刺耳的惊叫,只听“啪哒”一声脆响,那善财童子像掉在石板地上,断为几段。
汉辰惊愕的拃了手呆立在原地,直到掌柜木讷的跪在地上用手探摸一片片碎片,心碎得痛不欲生。
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惊呆了。
汉辰慌张的跪到地上,帮了掌柜的拾起一段段碎片,杨大帅也惊魂初定的奔过来,一脚将汉辰踢飞:“畜生!混账!”
汉辰小心的拾起一片碎片,嘴里叨念着:“怎么会,怎么会,不该呀”
杨大帅喘着粗气,看了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了捶胸顿足哭诉的掌柜。
“那可是半世的心血呀,这是罕世的美玉。那是千刀百琢的心血呀。”掌柜痛不欲生的这句话,汉辰倒是心里一阵凄然。娄掌柜雕玉,误伤的极品令他痛不欲生;父亲雕人,可是毁了他和七叔都不见什么心伤难过。
“掌柜。”杨大帅无奈的说,追悔莫及:“都是杨某教子无方,使得逆子损坏了玉雕。这钱,我陪你。”
“大帅!这不是钱,这是心血,这是我先祖半世的心血,这是钱买不到的,这好端端的精品,就这么完了,就这么完了。”
汉辰跪在地上,努力的将摔成三截的善财童子往一处对拼,似乎想修复这尊像。
“少爷,你就别让小老儿碎心了,你就是对上又如何?你就是把段玉粘连在一起又如何?残品就是残品,是万劫不复了,是永无第二件了。即使恢复的天衣无缝,也是件残品。”
汉辰叹口气,不由自主的去抚摸自己那条疼痛的残腿。嘴里叨念说:“残品就是残品,万劫不复,不能复原。”
打发走悲痛欲绝的掌柜,杨大帅暴怒的喝骂汉辰:“你是存心同老子不痛快,不惹出些事就不清静。”
汉辰只是呆呆的用绢子收拾着碎片,不放过一块儿残骸。
“老二、老四,去请家法,你们来打。给我往死里打这个畜生!”汉平听了父亲的吩咐,又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大哥,拉了四弟应了声出去。
“给我拖到院子里狠狠的打!我在这里脏了我地。”
字字如针般扎在汉辰心里,汉辰终于对自己说:“你该打,你是自己讨打,你以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父亲就会手软吗?你以为你为他立了奇功他就会稀罕你?你以为你能同小乖儿一样拥有父亲的关爱吗?你错了,你就是杨大帅雕琢出的一个物件,甚至还不如这尊打破的玉雕。玉雕还有他的炙为了它伤心落泪,你呢?怕父亲打死你都嫌脏了他的手,污了他的眼。”
汉平汉涛兄弟取了家法棍折返回来,在院门口就被三姨娘一把拉到一旁,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叮嘱说:“你们可别错过这个机会,大少爷那腿,你们就盯了那伤腿狠狠打,往他的要害上打。反正老爷子在气头上。”
“哎呦,娘,别添乱了,回去晚了爹要气了。”汉平甩开母亲。
“你个傻小子,你大哥这次顺了你给的竿子算是骑在你头上出尽风头,他哪里还当你是弟弟。你要是下不了手,以后怕也没个机会,你就等了他骑你头上拉屎撒尿吧。”
果然不出汉辰所料,庭院里,弟弟们的棍子直追了他的伤腿和要害猛打,其实刚才三姨娘在院子里闪躲进一个角落,汉辰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
汉辰有意侧了身挡掩了那条伤腿,但两个弟弟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举动,那棍子追了他的伤腿跑。汉辰翻侧过身,二弟就故意停下来,偏要等他跪起来趴好再打,然后那棍子就又落在伤腿上。甚至在他疼痛难忍翻滚的时候,那棍子竟然打向他的各处要害。忍无可忍之下,汉辰一把抓住了四弟汉涛劈下的棍子,怒目而视的时候,四弟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喊:“爹,大哥不让打,他抢了棍子要打我!”
汉辰怎么也没想到四弟汉涛居然节外生枝的要趁这机会落井下石的算计他,四弟才不过十五、六岁,还是个孩子。
屋里传来父亲暴怒的吼骂:“想造反了?把他裤子给我扒掉打,狠狠打,我看他敢跟我抗?”
“住手!汉平!”顾夫子闻讯匆匆赶到:“汉辰那条腿有伤,你们这是替父亲执行家法,还是另有它图。”一声大吼,汉平吓得扔了棍子跪在地上,愣愣的哭了解释说:“大哥,我没办法,是爹让往死里打你。我们不打你,爹要打我们。”
顾师父一阵心酸,俯下身去搀扶蜷缩在地上的汉辰,帮汉辰整理好衣服。
“孩子,你吐血了?”顾夫子扶起汉辰,看了他嘴角滴淌的血线和地上那明显的血迹。汉辰摇摆不稳的跌倒在师父怀里,紧靠了师父温暖宽阔的胸膛呢喃的说了句:“棍子戳到后心了,没大碍。”汉辰满心的委屈,就听到四弟哭了说:“不赖我,是大哥跟我抢棍子,自己撞到的。”
“是我让打他的!不关老四的事!”父亲在门口厉声说。
顾师父无言了,汉辰心想,到了这份田地,已经无话可说了。
汉辰被扶搀了起来,一脸冷汗,瑟缩了牙关,一瘸一拐的在顾师父的搀扶下,汉辰还是坚持着给父亲去叩头谢罪,但汉辰只是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汉辰谢谢爹的教训。”
“无疾,你休去可怜这畜生,他要造反了!你看他那眼色,就是在跟我斗擂台!”
“你记住教训就好,就怕你好了伤忘了痛!还不快滚!”
抬起头,看见了父亲身后的多宝阁,那里的珍宝都是价值不斐,没有一件比打碎的玉雕善财童子逊色。
汉辰趴在床上,头痛欲裂,羞辱的泪水往喉咙里咽。惨痛的一幕不堪回首,他只有装睡去掩饰自己难以面对的尴尬。
外间大姐同母亲的对话:“爹莫不是疯了,今天是龙官儿的生日。就算是龙官儿犯错,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打他。打他也罢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扒了裤子打,还让老二老四动手。我要是龙官儿,我会恨爹一辈子。”
在床上躺了三天,汉辰试着下床来时,那尊打碎的玉雕已经按了他的吩咐被修补好了。大体的轮廓是没问题,只是玉雕上修补的裂痕十分灼眼,尤其是在这么无瑕的美玉上。汉辰用手指尖轻轻勾勒着玉雕的轮廓,心想,这碎了的玉雕怎么就像苟延残喘的自己。
顾无疾不想同妻子再争论下去,独自来到杨大帅的书房,杨焕豪正同汉平清点着礼单。
顾无疾沉肃着脸,杨焕豪挥挥手打发了汉平。
“老哥,你那天是为什么?不是早对你说过,日后打汉辰不要再当了旁人,你怎么还能让老二老四动手?”
“我猜你就是为了这畜生的事来的。无疾你是他师父,你倒是说说,龙官儿这尊玉雕是如何打碎的?他是那不谨慎的孩子么?若真是他疏忽,那犯了错就该打;若是他故意,那就更该打。”
弟兄二人相视片刻,顾无疾坐在桌案旁自己倒了杯茶:“若不是我赶来,怕他们兄弟真要生出事端来。你责打汉辰本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去羞辱他?”
杨焕豪将笔掷入笔筒,轻蔑的说:“我是他爹,我想怎么打他,他都得给我受着!”
顾无疾痛心疾首的冷笑说:“今天遇到二牛子,龙官儿命他去请人把打碎的玉雕重新锯补。”
“不开眼的东西,补上了那玉雕还能要呀?我就能饶恕他的罪孽?”杨焕豪说到这里,忽然心里一凉,那寒意也袭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