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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皇太极不悦道,“她……她是无辜的。”
“她”到底是两人之中的谁?这原本并不十分重要。
范文程掌心却沁出了汗,他意识到令一个棘手的事情——他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了解皇太极。
皇太极同其他的亲王贝勒一样,将女人视为礼物,或赏赐功臣,或联姻结盟,但是他从来不会将刀口对向女人,只因为他的尊严不允许。可是现在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已经对那个女子其了
怜悯之心,一个男人的爱,往往就是从怜悯开始。
所以到底是谁令皇太极动了恻隐之心?便成了他百思欲解的难题。可是他不能贸然开口询问,几番争斗,终究拂逆皇太极的意愿,据理力劝:“为君为王者,切忌妇人之仁!”
皇太极不悦皱眉:“我终于知道,崇祯帝为何厌弃你。”
“臣……”
“不行!不必再言。”
僵持片刻,范文程无奈开口:“臣,遵命。”
冥色四合,华灯初上。
娜木钟操着剪子,剪剪烛芯,第三遍问道:“大汗可是来了?”
茶茶回禀:“回福晋,还没有。”
娜木钟皱眉,放下剪子:“你去海福晋的宫里看看。”
“是。”
一溜烟的功夫,茶茶便小布跑了回来。
“回禀福晋,大汗果真没有去海福晋宫里。”面上的表情也说不清是着急还是高兴。
“奇怪?”
“不奇怪,”茶茶解释,“大汗根本没来后宫,留了范大人一起观星。”
娜木钟幽幽突出口气:“大汗对这些投降的南蛮子倒十分重用。”
“福晋,我们还等吗?”
娜木钟吹熄蜡烛:“伺候我入寝吧。”
“是。”
夜夜烛烛,煎熬的是女子的灯心。
有人放弃了这一夜的等待,有人却还在燃烧,实在说不清,谁比谁更聪明。
娜木钟睡下,玉儿睡下,最后连哲哲都吹熄了蜡烛,但是海兰珠雀仍然在熬着,蜡泪在桌子上淌了一圈,蜡烛已经短地不成样子。
海兰珠穿着单薄的寝衣,只身坐在冷泠泠的窗前,夜风撩动着披肩的青丝,吹干了她脸颊上的泪珠。
“海福晋,您怎么又起来了?”赛雅推开门,不由低呼。
“我在等,快了……”她苦笑。
赛雅立即抖了一件厚重的外衣,覆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别等了,大汗不会来了。”
“快了……”她却仍然固执地重复。
洞开的窗户,深夜的月光忽然被遮住。
赛雅警行礼:“大汗吉祥。”
海兰珠幽幽抬头,只说了五个字:“你杀了我吧。”
皇太极冷笑:“你有什麽资格领死?”说着,便唤来宫女将她强行带到床上。
关上窗户,盖上被子,拿来炭盆,宫女们仍然在床边守着,为了保住脑袋,不敢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皇太极回到观星殿,脸色有些不对。
范文程看了一眼月亮旁边最亮的那颗星,光芒闪烁,便转身询问:“大汗可是遇到了难题?”
“无事,园子里风大,吹得我头疼。”顿了顿,皇太极疑惑,“为什麽这么问?”
范文程指着一颗星辰说:“臣年少时,曾遇到云游四方的僧人,他精于观星,同臣讲过一些,那颗星便是破军。”
皇太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想起了额尔图曾说过的话,那颗星宿代表着他,可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等到额尔图牺牲后,他便把这件事忘了。
“先生不是想说,那颗星代表本汗吧?”
“不不不……臣只懂些皮毛,不敢言之凿凿,但依臣所断,那颗星宿代表的乃是袁崇焕。”
范文程与额尔图之所言,谬之千里。想来,宿命之论,实在无稽,不知道为什麽,皇太极轻一笑。
“破军星有异动,如果微臣猜得不错,两军将再次交兵。”
皇太极轻皱眉头,不想听这些虚妄之言,便叫他退下。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什麽似的问道:“范先生学识渊博,可知道为何会有人一心求死?”
“贪生怕死,人之本性,怎么会有人一心求死呢?”
“可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呢?”
“臣未曾遇到过,所以不得而知。”
怎么偏生就让叫他遇上?皇太极不由苦笑。
范文程揣摩着他的脸色,又抬头观望着星象,脸上的表情越发复杂,终于折回来,两三步走到他面前,拱手说道:“大汗,您真的没遇到什麽难题吗?臣愿为大汗分忧。”
“你方才仰头观了半日,到底看到了什麽?”
范文程咬牙,只说道:“祸水南来,萧蔷之乱。”
居然又是这一句,和额尔图当初的预言殊途同归。
“范先生,那位教你观星的人现在在哪里?”
“他是四海游僧,寡断尘缘,并无踪迹可寻。”
皇太极皱眉:“既是祸水南来,可有破解之法。”说时,他不禁想起那个哑巴,那张脏兮兮的丑脸。
范文程欣喜,等的似乎就是这个时机:“此前朝上纷争,以现祸水之兆,起因是大汗后宫的两位侧福晋……请大汗赐死容福晋。”他咬咬牙,最终决定选择那个失宠的可怜女子。
皇太极不悦道:“不行,她是无辜的。”
范文程恍然,大汗的“她”竟是容福晋!
“那么……”范文程越来越没有把握。
“不必多言,退下吧。”
范文程离开之后,皇太极便站在观星殿门前的台阶上,独自负手仰望,若是苍穹真已布芸芸终生的宿命,他只想在银河之中找到她的,那样就可以预知她的心事。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无奈笑笑,心中徒然一紧,海兰珠和哑巴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兀自想着又兀自哂笑,容貌差了千里,怎么你能相提并论呢?想来是真的倦了,才会想起这些无稽的心思。
第二夜,后宫中的灯火一盏盏地亮起,又一盏一盏地熄灭。
娜木钟仍旧再等,她不信,大汗今夜不来,可是茶茶来报,大汗去了哲哲大福晋宫里。
娜木钟自在地笑笑:“论手段,后宫之中,没人能比得上大福晋,输给她,我无话可说。”
过了半晌,茶茶又气喘吁吁地来报:“大汗又传召了玉福晋。”
“大玉儿……”娜木钟皱眉,“那个喜欢议政的女人?”她显然有些不相信。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茶茶又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大汗又去了谁那儿?”娜木钟脸露恼色。
茶茶欢喜道:“恭喜福晋,大汗朝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