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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轿子一大早就停在了门外,海兰珠揉揉眼睛,一打开窗户,就看到院子婢女在探头探脑,见到了她,匆匆低头走了,管她们是在望风还是在踩点,只要没有东西可以惦记,便与她无关。
走出王府大门,除了面前的轿子,两边挤满百姓,黑压压地攒动着。
今天有谁要游街示众吗?她好笑地低头,规规矩矩地坐进轿子,一路轻快地进了皇宫。
轿子轻咯一下,便稳稳停下。
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叫她,她只得自己掀开了轿帘。
刚一抬手,什麽东西啪地从眼前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一滩鲜红的液体散开。
海兰珠嗅了嗅,嗅到一股芬芳馥郁,是酒!
不一会儿,一个宫人冲过来跪在地上大叫:“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边叫一边用头撞地。
海兰珠被这大礼吓了一跳:“虽然你擅离职守,但是罪不至此,快起来吧。”
熟知那宫人却突然指向她:“是你,是你,就是你,来人哪……”
海兰珠莫名其妙地便被一众宫人包围,见他们让开一条道,略向前一望,便看到了最讨厌的容福晋。
可是按照规矩,她不得不向她先行里。
“这不是睿亲王准福晋吗?一大早进宫,是想勾搭谁啊?”说着绕她转了一圈,扬起下巴,上下审视她一眼,“不愧是科尔沁出来的美人。”
对于这句喊着讽刺的奉承,海兰珠欣然接受:“多谢夸奖。”
“……和大玉儿一样,恬不知耻。”说着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碎片,十分同情地放在掌心。
海兰珠盯着她手里的碎片,认真地说道:“是您陷害我!”
“你是疯狗吗?就算乱咬人,也不看看这是什麽地方?”容福晋冷笑,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颔首,“这张脸,真叫人讨厌,怎么了,为什麽用这种眼神看我?”
“您陷害我,到了哪里,我都这样说。”海兰珠一口咬定。
“你看一看这什麽?”她把碎片递过去。
海兰珠双手束手,退了两步,不要碰才好,她只是低头扫了一眼碎片,回答道:“是瓶子,很贵。”
“是,就算把你卖了也买不起一块碎片,”她顿了一下,讥讽道,“我怎么忘了,你背后还有一个睿亲王爷,可是就算他能买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那也只是赝品,大汗是不会稀罕的。”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骄傲而温柔。
只要提到皇太极,她就像变了变了一个人。
“既然这么珍贵,你怎么会用它陷害我?”
“哼,”容福晋冷笑,“不是我陷害你,是有人要陷害我,这深宫中的女人,为了得到大汉的宠爱,什麽事情做不出来。”
海兰珠低头,并不相信,不过一只瓶子而已,哪里又牵扯出这么是非来?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我知道不信,这可不是一般的瓶子,这是一只花彩琉璃瓶,是华玉匠工唯一流传于世之作,大汗对它爱不释目,所以,大汗最宠爱谁,就会把这只瓶子赐给谁,这样就能时常看到它,它曾经是哲哲福晋的私宝,也曾住过玉福晋的宫殿,但是现在它的主人是我。”
“所以呢?它怎么会碎在这里?”海兰珠直觉耳朵发痒,一只瓶子都能掀起一股酸风醋雨,这后宫的女人果真无以聊赖。
“如果这只瓶子被打算,大汗一定会责怪我保管不力,如果这样,那么那些女人的的阴谋就得逞了。”
“可是它为什麽会碎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不过正好。”
“这又是什麽意思。”海兰珠不懂。
“我岂会如此粗心大意对待这件珍宝,让它被别人盗走。”说着叫贴身的婢女捧上一个匣子,里面的装的才是真品,地上摔碎的不过是她花很大一笔钱请工匠打造的一只赝品。
匣子里瓶子光华流转,相较之下,地上的碎片显得暗淡粗糙。
“福晋聪慧过人,可以还海兰珠的清白了吗?”
“哼,”容福晋冷笑,站在她面前,“这一地的佳酿浪费也就浪费了,可是谁要是经过此地踩伤了脚,那如何是好?”
海兰珠懒与她争执,只想快点离开,便低头捡起碎片。
这个时候,皇太极才姗姗来迟。
“发生什麽事了?你蹲在这里做什麽?”
“我……”
“请大汗原谅海格格。”容福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出什麽事了?你怎么在这里?”
“回禀大汗,臣妾知道大汗在此处赏花,午后暑气最重,所以特地用您最爱的花彩琉璃瓶盛了刚从冰窖里取出的葡萄酒,送了我。”
“起来吧,有心了。”他扶起她,微笑地看了一眼海兰珠,又看向容福晋,“可是……地上的又是什麽?”
“回禀大汗,”容福晋叹息,“臣妾路过此处,巧遇海格格,她见瓶子精巧,便与奴婢们争夺起来,失手将瓶子打碎,可惜了这一地佳酿……”她故意不轻不重地提到佳酿二字,安静了一会儿,见皇太极莫不作甚,她又立即跪下来,“臣妾该死,没能保管好花彩琉璃瓶,令大汗痛失珍宝,请大汗降罪。”
可这不是假的吗?
她便是如此陷害玉儿的吗?海兰珠立即站起来,高声争辩:“不是这样的,瓶子不是我摔的。”蹲了太久,突然起身,她感到一阵晕眩。今日午后,这样的燥热。
“起来吧,与你无关。”皇太极扶起她。
“请大汗原谅海兰珠,否则臣妾一辈子都会心存不安。”说着低头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还有我的孩子,也会因此不安。”
“他像你一样善良。”皇太极微笑,“大热的天气里站了这么久,难为你了,为了孩子,回去好好休息吧。”
“大汗……”
“回去吧。”这是最温柔的命令,谁都不能反抗。
“臣妾告退。”
容福晋福身,转身离开之时,不安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海兰珠知道她在担心什麽,但是她一定会说出真相。
她胸口憋着股气,难受地快要晕过去。